第二十四章 深海之暗
災(zāi)難狂歡引爆的不止尸骸，還有滿天的塵土，照明彈的威力被無限地放大了，刺眼的光芒在無數(shù)細小的顆粒之間混亂地反射，將惡魔的視野照得茫茫一片。
這一連串的攻擊看著很復(fù)雜，其實之過了短短數(shù)十秒而已。
“成功了嗎？”
塔瑪拉的左臂微微顫抖著，她吐出一口濁氣，緩緩把弓橫置于胸前作瞄準狀。
賽安皺著眉頭望向自己的老師，他清楚師傅全力一發(fā)的瞄準射擊究竟有多么可怕的威力，他們的配合也無可挑剔，可是他依舊對惡魔是否死去充滿懷疑。
塔瑪拉沒有說話，這會她聚精會神地盯著煙塵中的黑影，魔血標記的氣味如此獨特，把血液主人的位置在暴露得一干二凈。
狩獵大師把獵手的五感發(fā)揮到了極致，只見她死死鎖定黑暗中的目標，對于嫻熟的獵手來說，即使是一個輪廓就足夠了。
啪——啪——啪——
黑暗中響起了有節(jié)奏的掌聲，還有惡魔嘲弄的笑聲，像是在嘲笑兩位刺客失敗的杰作。
“該死！”
賽安拉滿弓弦，迎面又是一箭。
機會難得，他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顧及師傅為何在這時遲疑了。
維利塔恩輕蔑地笑了，他甚至沒有躲避，那嘲弄的表情簡直就像是在說：嘿，小家伙，這么軟弱的攻擊，是沒有吃早飯嗎？
然而接下來所發(fā)生的一切超越了賽安的理解。
激射而出的風(fēng)之矢……消散了？
的確是消散了，那支箭甚至還沒有飛到目標的面前，就在半空中崩解碎裂，變成了一捧灰塵。
“混蛋！”
賽安惡狠狠地咒罵道，右手一點也沒停頓，向腰間的箭囊里摸去。
但是異變突生！
只聽嗡的一聲，惡魔突然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快！太快了！來不及警戒，甚至身體本能的反應(yīng)都沒有觸發(fā)！
賽安感覺一陣劇痛從喉嚨出傳來，當(dāng)痛覺轉(zhuǎn)變成窒息般的壓迫感時，遲鈍的眼睛這才捕捉到哪近在咫尺的身影。
完了！賽安絕望地想到，他感覺到全身的血液在正急速涌向大腦，生命已經(jīng)進入了倒計時。
拼著最后一絲力氣，賽安掄起弓，把結(jié)實的弓臂狠狠地砸向惡魔的腦袋。
可是隨著沉悶的斷裂聲，他珍貴的武器，師傅的饋贈——綠色守護者之弓，也斷成了兩截。
最后的反擊也失敗了，沒有希望了……
賽安的思考開始變得遲鈍，那是缺氧造成的，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一會沉重，一會又變得輕盈，仿佛在黑暗的海洋中沉浮。
黑暗之中，有人在說些什么，又好像在笑，粘稠的吧唧聲，誰在嘲笑涸轍之魚的苦苦掙扎？
這嘲笑激發(fā)了賽安心中的不甘，以及絕望的憤怒。
恨意在他的心中瘋狂地滋生，他從未有像現(xiàn)在這樣的渴望力量，渴望復(fù)仇，渴望手刃奪走至親生命的惡魔，渴望痛飲敵人的鮮血！
以至于，他開始向不知名的存在祈求……
月之女神啊，偉大的大地母親啊，如果你還對你的孩子有一絲的憐憫的話，給我力量！給我復(fù)仇的力量！我需要這股力量，需要它去毀滅我的敵人，為了它，我甘愿付出一切！
可是沒有神明回應(yīng)這無端的祈求，他只是茫茫眾生中的一份子，皓月也不能為他收斂面容，又何以博得神明的垂憐？
于是他更加憤怒了，這憎恨命運不公的無端之怒，令他不再聽得清澄澈的呼喚。
那個可怕的嘲笑聲逐漸變得清晰，深邃，仿佛來自遙遠的深海之中。
力量……復(fù)仇……交易……呵呵呵呵……我喜歡交易……
他的靈魂漸漸地困倦，但他還是拼盡全力發(fā)出了吶喊：
“你是誰？”
“我是誰？”低語發(fā)出了一陣陣嗤笑，緊接著，一道劇烈的光芒照亮了整個世界。
“我是這個世界的一切?。?！”
放眼望去，一座座恐怖的尖碑映照在倒懸的世界之中，無盡的黃沙飄蕩在所有的角落，夕陽的光輝下，扭曲的觸手覆蓋著每一片天空，這一切都在地?zé)o聲地訴說著地獄中的場景，恐怖、宏偉，但是壯麗之致。
尼奧羅薩·覺醒之城。
每一個絕望之人的靈魂深處，黑暗帝國都安詳?shù)爻了?p> 復(fù)仇吧，復(fù)仇吧……萬物終將歸于寂靜，擁抱這浩瀚的虛無，暗影將以最真切的真實相告，屆時，你將明白何為開拓，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將向你敞開大門……
耳畔傳來無名的低語，迷途的羔羊深陷其中，小小的牛頭人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與滿足，他回想起了多么美好的忘事，還有那些早已遺忘了的，忘事的忘事。
飽受疾苦的靈魂在暗影的世界中盡情地遨游，他帶著充滿幸福的扭曲笑容，即將打開那扇緊閉的門扉。
忽然，一聲微弱的嘆息打破了這一切，一縷月光照耀沖破了黑暗，照耀在在他的額頭之上。
這縷皎潔的月光似乎讓這片沉睡的海洋有所觸動，下一刻，一股巨大的緋紅色的浪潮從他的靈魂中爆發(fā)出來，瞬間歸還了萬物的清明，把他從地獄的入口拉回了平凡的世界。
小賽安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大量的冷汗隨即涌出，頃刻間打濕了他的后背。
來不及回味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難以置信地扼住毫發(fā)無損的喉嚨，更是驚恐地發(fā)現(xiàn)，連他的箭都還好端端地搭在手腕上。
“該死！你……你到底干了什么！”
賽安又驚又恐，顫抖的手臂仿佛黏在了弓臂上。
“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讓愚蠢的凡人看見了這個世界最真實的一角?！?p> 惡魔笑了笑，得意地說道：“它很壯觀，不是嗎？”
虛空，暗影，那深埋于黃沙之下的神圣帝國，隱匿在寒風(fēng)中的背叛者的圣殿，沉睡在大地深處的遺忘國度，還有那潛藏在深海中的覺醒之城……
寄居在這顆星球上最古老，最幽深的黑暗早已蘇醒了，不！應(yīng)該說，它們從未沉眠過！
“放松下來，我的孩子?！?p> 一個溫柔的聲音喚回了賽安的神志，他這才發(fā)現(xiàn)師傅的手掌一直覆在他握弓的那只手上，在她的輕撫下，僵硬的關(guān)節(jié)漸漸舒展下來。
注視著前方，塔瑪拉輕輕地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憤怒，我也對它感同身受?！?p> “但是我的弟子，你一定要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要讓憤怒吞噬掉你的冷靜，因為你是一個獵手，而不是一個戰(zhàn)士?！?p> 賽安猛地抬頭，隨即看到了惡魔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催眠術(shù)？什么時候！不對，糟糕了！
“小心這家伙的催眠術(shù)！不要直視他的眼睛！”
“哈哈哈哈！太遲了，傻瓜們，盡情地見證這一刻，迎接暗影和虛空的賜福吧！”
“暗言術(shù)：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