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要了，送我家娘子

　　泳州最多的便是打鐵的聲音，樸素的馬車駛過江邊的小樹林，車輞滾過滿地枯葉。

　　秋日夜間干燥，幾船兵器忽生火，這事怎么查也查不到由頭，便也且算在天氣頭上。

　　但必要大肆撈江以正兵器并非被他人所盜取，只是總打撈出諸多鱔魚，官兵一惱將那鱔魚一劍斬斷。

　　“至今日起誰都不準(zhǔn)渡船過江，全給本官圍起來。”

　　說話的是新上任兵器局總管林沂筠，撈了數(shù)日，撈出鎮(zhèn)河的鐵牛。

　　“這…這是我們泳州江鎮(zhèn)壓河神的鐵牛，大人你可別再撈起來啊，會遭報應(yīng)的。”

　　“大人，你這是犯了罪過的，觸犯神靈可是要受罰的?！?p>　　“大人不能動我們泳州的河神吶，這可是我們泳州的大忌。”

　　亂世之中，天下未真正一統(tǒng)，百姓圖溫飽求平安，天子沒法給足素來覺得神能給，心里那點慰藉罷了。

　　這些日，那些說書的更是都在講仙子神話傳說，觸犯神靈是不對的。

　　“真是荒唐，林總管堂堂正正，你們休得一派胡言鬼怪神說?！?p>　　話落，那官兵眉心忽而冒出血，整個人連帶兵器摔入江中，蝙蝠不知從何處而來一擁而上，團(tuán)團(tuán)包圍著半撈上來的船骸。

　　“是蝙…蝠蝠…哪來的蝙蝠？”

　　“報應(yīng)啊，是河神怒了！”

　　眾人蓬散開來四處逃離。

　　趙斯斯放下馬車簾子，撲哧一笑：“你們的河神當(dāng)然怒，撈一個死一個?！?p>　　柳無雙坐在她身旁，細(xì)心在她小腿上涂抹奇怪的膏藥，瞧她笑也由不得揚(yáng)起笑容。

　　“這幾日有百姓拼死阻攔，打撈泳州渡口一事估計暫且被擱置了，不得不說這神話傳說沒日沒夜的傳散開來，那百姓腦子里現(xiàn)下都是神靈庇佑最大?！?p>　　這莫邪確實是趙斯斯暗中傳播的，可是莫邪跟河神沒有半點關(guān)系的。

　　怎能怪到莫邪頭上？

　　與她趙斯斯何干，明明是全泳州的百姓對神靈心存敬畏。

　　就好比根深蒂固的信仰，你敢不敬？給你動？

　　“那林沂筠也是個膽小的，靠林家相府來的官不太受用?！?p>　　聞言，趙斯斯輕輕搖頭：“越膽小的人越不好對付，如今朝廷要施新政，所以泳州的兵器是重中之重，這個位置的人絕不是隨便就能上任的，林沂筠定有他的本事。”

　　柳無雙再看她：“只是無雙不懂，哪來的蝙蝠？”

　　趙斯斯湊到柳無雙耳邊，壓低聲音：“蝙蝠好鱔魚血，你今夜往大門抹一點，它們定來。”

　　柳無雙回想江邊那滿地狼藉的血，嘖嘖兩聲：“這世間竟有這等神奇之事。”

　　“算不得神奇，糊弄他們罷了。”

　　與柳無雙道別后，馬車便駛進(jìn)鬧市走得很慢，趙斯斯倚在窗柩前，瞧著繁華的街景。

　　人群往來如織。

　　有人為了生計，努力叫賣著。

　　胭脂水粉攤前，男子牽著女子的手，爽快丟下一塊碎銀。

　　身旁摻雜的行人吆喝與嬉笑聲，偏偏有些話教人聽得清清楚楚。

　　“要了，送我家娘子。”

　　女子低著頭嬌羞：“夫君，這不妥…”

　　男子輕輕將那盒小巧的胭脂放到女子手中：“這妥，趕明兒我多掙些銀子，娘子喜歡帶什么花簪買什么胭脂就買。”

　　“可是還要買煤炭，冬日要來了，我就不要了?！?p>　　“要的，你我成親一載，跟著我總是受苦，以后會好起來的，定會讓娘子成為這世間最幸福漂亮的女子?！?p>　　成親

　　一載

　　茫然間，趙斯斯搭在窗柩上的指尖堪堪一顫，還真是讓人眼花繚亂了去。

　　她木然。

　　她同顧敬堯之間那一聲‘夫君’‘夫人’，誰都沒有叫過誰，更不可能會如此親密。

　　她是攝政王妃時，顧敬堯只在吃穿用度上不曾虧待過，好的貴的不過這些也從來都是下人在做。

　　趙斯斯忽輕笑了聲，苦澀的，解脫的。

　　…

　　馬車在醫(yī)館前停下，趙斯斯搭著小廝的手下馬車。

　　懷里抱著白貓兒，嬌瘦的身影走路都要人攙扶的。

　　“卑職見過攝政王妃?！?p>　　趙斯斯扭頭一看，是林沂筠帶著府兵恰巧路過，正用疑惑地眼神看著她。

　　“攝政王妃怎么在泳州？”

　　趙斯斯輕捏裙擺，將那微露一點的腳踝遞到林沂筠眼皮底下，方才上過特殊膏藥，越發(fā)腫得厲害。

　　趙斯斯笑道：“本是要去祭祖，可一入深秋腿疾就犯，暫且就在泳州找金谷泡藥?！?p>　　“原是如此，林某也是剛到泳州上任幾日。”

　　林沂筠悄悄窺了眼，那紗布包裹著她的腳踝，看著也是腫大不少，哪怕只是隱約微露，依稀叫人浮想到那雙玉足是何等的白嫩。

　　再看她懷里那只乖順慵懶的幼貓兒，如它主人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

　　再看她有著風(fēng)都能吹破碎的小軟腰，林沂筠不知怎的咽了咽干澀的咽喉。

　　趙斯斯瞧著林沂筠，慢慢掩鼻：“林大人怎么渾身血腥味?！?p>　　這話外之意便是嫌你不識抬舉，林沂筠連忙后退幾步，彎腰拱禮道：“王妃恕罪，是林某失禮了，方才撈江沾了滿身鱔魚腥味尚未來得及清理。”

　　趙斯斯搭著小廝的手一瘸一拐上石階，頭也不回。

　　林沂筠微微抬頭，看她遠(yuǎn)去的背影：“泳州近日不太平，王妃若有任何需求，尚可來兵器局尋找林某，林某定好生招待王妃?！?p>　　趙斯斯笑著出聲，眼神卻變得徹徹底底的冷：“謝過林大人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