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上海大學(xué),梅花一個人來到郵局,在郵局窗口要了一個信封和一張郵票,取出紙筆,寫道:
“小兔:
你的情報對我的工作很重要,我想見你面談。
時間地點,由你來定。
落款:老孫”
寫完信后,梅花將信件疊好放到信封中,用膠水將信封封好。
接著,在信封的收信地址處寫上“中正路576號,小兔收”后,投到了郵筒中。
……
周一,沈千舟帶著于春曉離開了保安四團的軍營。
于春曉跟沈千舟說過,去死信箱那邊,自己去就可以,不用他跟著。
可沈千舟卻沒有答應(yīng)。
他希望能第一時間得到地下組織的消息,因為這一天等的太多年了。
盡管這個消息,一直沒有收到過,可是他從來沒有放棄過。
為了安全起見,車在離死信箱還有幾個路口的地方便停了下來。于春曉在車后座換好衣服,又在臉上摸了些藥水,把頭發(fā)散開后,下了車,進到了巷口。
于春曉離開后,沈千舟便一個人,在車?yán)锝辜钡氐却?p> 這幾個月,每一次來死信箱這里,沈千舟每一次都滿懷希望,可每一次都失望而歸。離開雁群五年的孤雁,是多么想回到組織的懷抱,沈千舟時刻等著這一天。
十幾分鐘后,巷子盡頭出現(xiàn)了于春曉的身影。
很快,于春曉回到了車?yán)铩?p> 關(guān)上車門,于春曉努力平復(fù)下激動的心情,道:“團長,有消息了。”
“有消息了?快給我看看?!鄙蚯е叟み^頭來,聲音有些激動道。
“信箱里收到了一封信,上面寫著小兔收?!闭f著,于春曉將信件遞給了沈千舟。
沈千舟接過信件,立刻拆開信封,展開信紙,信上的內(nèi)容映入了眼簾。反復(fù)看過幾遍后,沈千舟有些顫抖的手將信遞給了于春曉。
于春曉接過信件,也是看了又看。聲音有些激動地說:“團長,我們終于找到組織了?!?p> “是啊,這一天,我等了五年了。”沈千舟握了握拳頭道。
“團長,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在哪里與組織見面?”于春曉問道。
“春曉,你往上海大學(xué)郵寄信件,他們大概幾天能收到?”
“快則一天,慢則三天。三天之內(nèi)肯定能收到?!?p> “三天。這些進步學(xué)生把信件轉(zhuǎn)給組織主要負責(zé)人,估計也要一兩天。今天是星期一,就定在星期日下午一點半,在我們的一號安全屋見面?!鄙蚯е鬯懔讼聲r間,道。
“好的,組長,我現(xiàn)在就去郵局?!?p> “等一等,先回團部,我給你一樣?xùn)|西,你再去。”說著,沈千舟啟動汽車,向團部駛?cè)ァ?p> 回到團部,沈千舟和于春曉一起進到辦公室。
沈千舟取來一張報紙,又拿起一支鉛筆,在報紙的第二版寫到“梅花,上海有埋伏,速提前下車”。
寫好之后,沈千舟將報紙折好遞給于春曉說道:“春曉,把這張報紙也放到信封里。還有,這封信十分重要,不要通過郵寄,你直接送到上海大學(xué),交到那個進步學(xué)生手里?!?p> 于春曉接過報紙,道:“團長,保證完成任務(wù)!”
“還有,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要暴露身份?!鄙蚯е蹏诟赖馈?p> “團長,你放心,我會小心的?!庇诖簳詰?yīng)聲道。
……
于春曉出去不久,韓樹偉來到了團部。
沈千舟知道,韓樹偉從公共租界回來,一定是有事匯報。于是,讓勤務(wù)兵將他叫進辦公室。
沈千舟向韓樹偉問道:“老韓,有什么事匯報嗎?”
“團長,有幾件事向你匯報。
一件是,大福食雜店傳來消息,山田株式會社那個負責(zé)人,已經(jīng)一個多星期沒有出現(xiàn)了。
另外一件是,老慕頭有了消息,消息在信封中,他讓我轉(zhuǎn)給你。他說,除了情報外,他還偷著照了幾張照片。”說著,韓樹偉將一個大信封遞給了沈千舟。
沈千舟打開信封,除了幾張信紙外,的確有幾張照片。
信紙上內(nèi)容,除了每天櫻花和服商行進出人員記錄以外,還有老慕頭對櫻花和服商行的個人判斷,上面寫著:
“團長,經(jīng)過十多天的監(jiān)視,能夠確定櫻花和服商行就是日本人的特務(wù)機關(guān)。
首先,一家和服店卻經(jīng)常進出身穿軍裝的軍官,不僅這樣,更讓人奇怪的,還有身穿日本陸軍服裝的軍官出入;里面的長工,通過言行舉止觀察,能判斷出來都是日本士兵裝扮的;還有,經(jīng)常有日本領(lǐng)事館官員在那里進出。
由此可見,這個櫻花和服商行不僅是日本情報機關(guān),而且級別還不低。
另外,通過觀察,能夠斷定這個情報機關(guān)的負責(zé)人是個日本女官。本想拍攝到她的相貌,只是這個女官警惕性極高,只照到幾張背影。”
看過老慕頭的信,沈千舟拿起了照片。
因為距離很遠,照得并不清楚,加上還是背影,根本看不清這個女官的體貌特征。
可不知為什么,看過照片之后,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涌上了沈千舟的心頭,總覺得這個背影好像在哪見過,可又想不起究竟是在哪。
“這背影,怎么這么熟悉?”沈千舟心中默念道。
想到韓樹偉還在辦公桌前站著,沈千舟道:“老韓,那個日本情報軍官不見了,只有兩種可能,要么回日本了,要么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只有這兩種情況,才會一個多星期見不到他。即便看不到這個負責(zé)人,其他人的進出,我們也要做記錄,記的多了,總是能捋出線索來。”
“團長,我知道,我會囑咐那好的同志盯緊的。還有一件事,我向你匯報一下。”
“老韓,什么事?”
“最近,日本到上??洼喩系那鄩涯暧珠_始增多了。不過這一回日本人并沒有刻意隱瞞,乘客與船舶公司登記身份也能對得上?!?p> “有沒有派人去查,這些人來上海都做什么?”沈千舟問道。
“查了,這些青壯年來上海大多是到日本人掌控的碼頭做長工?!?p> 聽到韓樹偉的話,沈千舟思量起來。
派這么多的青壯年到碼頭,日本海軍一定是要有什么動作了。為了保密,很有可能會將以前碼頭的長工替換掉。那之前這些長工,多少應(yīng)該能知道些什么。
想到這里,沈千舟問道:
“老韓,日本人控制的幾個碼頭,以前的長工是哪個青幫派的?”
“是吳千愁的人。
天地幫的吳三爺在日本人那吃得最開,這幾個碼頭以前的長工大多也是天地幫的人。”韓樹偉道。
“天地幫,是在我們保安四團的轄區(qū)么?”沈千舟問道。
“是,就在我們的轄區(qū)?!?p> “看來,我要去會會這個吳千愁了。”沈千舟靠了靠椅背,道。
韓樹偉離開后,沈千舟又拿起老慕頭拍的照片,看了又看。
照片上每一個細節(jié),沈千舟都看得仔仔細細,可照片上的女子實在太過模糊,看了幾遍后,也看不出什么,只能作罷。
這時,勤務(wù)兵來報,保安四團總務(wù)科科長賈貴陽來見。
沈千舟收拾照片和信件后,讓賈貴陽進到辦公室。
保安四團的四百名官兵,除了從獨立師抽調(diào)三百名之外,其余一百名是從上海各個警署抽調(diào)來的。之所以抽調(diào)來這些警員,為的是一旦與日本人發(fā)生沖突,可以拿這些警員證明,保安四團確實不是正規(guī)軍隊,只是地方武裝。
這些警員沒有什么作戰(zhàn)經(jīng)驗,所以大多安排在后勤崗位,負責(zé)保安四團的后勤保障工作。賈貴陽是這些警員中,警銜最高的,到了保安四團擔(dān)任總務(wù)科科長。
給沈千舟的第一印象,賈貴陽為人沉穩(wěn),做事有條不紊。
不過,十年的潛伏,令沈千舟有了異乎常人的洞察力。他能確定,這個賈貴陽絕不會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見賈貴陽進到屋中,沈千舟問道:“賈科長,找我什么事?”
與保安四團其他官兵不同,賈貴陽身材明顯要臃腫一些,看起來以前也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警官,站姿也不像其他人那么標(biāo)準(zhǔn)。
“團長,是這樣。已經(jīng)是四月中旬了,可三月份的薪水還沒有撥付,我向警備司令部催了幾遍,始終沒有明確答復(fù)。團里的兄弟們開始有怨言了?!辟Z貴陽道。
“賈科長,保安四團的官兵,從獨立師抽調(diào)來的,軍餉在獨立師開,其他一百名各處抽調(diào)來的警員在警備司令部開。半年來,警備司令部從來沒有拖欠過軍餉,這一次是什么原因?”沈千舟不解道。
“團長,我打聽了警備司令部里面的熟人,聽他的意思是我們扣押了上海軍統(tǒng)站的人,上海軍統(tǒng)站告到了警備司令部。軍統(tǒng)的人都不好惹,警備司令部的意思讓我們是把這件處理好,再撥付這些警員的薪水?!辟Z貴陽道。
“這么大的事,警備司令部為什么不跟我說?”沈千舟目光如炬盯著賈貴陽,厲聲問道。
聽了沈千舟的話,賈貴陽猶豫片刻道:“這個……可能向軍統(tǒng)服軟,長官們不好開口吧?!?p> “一群慫包!”沈千舟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