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一個年輕人走進了一間餐館。
這是個高挑修長的年輕人,面容英俊,眼神明亮,看起來整個人透著一股傲氣。
他長手長腳,輕松從一排桌椅間穿過,走到角落坐了下來。
餐館中央的電視上正在播報一則消息:“第一化物師華一舟的獨生女華珠喜迎十八誕辰,華家今晚即將為她舉辦一場盛大的成人禮。”
便聽餐館中的人紛紛感嘆道:
“華家好大的排場??!看來今晚肯定是全城出動、萬人空巷了!”
“那肯定??!畢竟那可是第一化物師!咱們雖然蹭不上什么,去長長見識也好??!”
“說起來,現在貌似是化物師的天下了啊。以前倒還聽說過化物師與言靈師之爭呢,說什么化物師修行靠方法,門檻低人數多。言靈師修行靠天賦,門檻高人數少……”
突然,只聽閑聊的熱烈話語聲中,仿佛冰刀一般插進來一聲冷笑:
“哼!言靈師?那是什么玩意?”
循聲一看,原來是坐在餐館電視正前方的一個人。他獨自占著一張桌子,靴子放肆地搭在桌角上。下巴的胡渣似乎有一個星期沒刮,渾身騰騰煞氣。往餐館中間一坐,周圍幾張桌子都沒人敢挨。
人群頓時安靜得鴉雀無聲,空氣中只有電視的聲音還在背景里繼續(xù)播放,沒有人敢接半句話。
這人神情囂張,旁若無人地繼續(xù)嘲諷道:“人少?我看是根本不存在吧!老子這輩子就沒見過真正的言靈師,都是些裝神弄鬼的騙子……”
話音未落,突然有一只手從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人頓了一下,眉梢一挑,一臉挑釁地轉頭向后望去。
原來是方才坐在角落的那個年輕人。
這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怎么?有意見?”
年輕人也笑了笑:“不巧,我就是個言靈師?!?p> 頓時,周圍的氣氛劍拔弩張到了極點。
周圍的人全都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卻又一個個伸長了脖子,迫不及待地期待著發(fā)生點刺激的。
桌上這人一把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冷笑一聲道:“行??!我們化物師的力量,來源于凝煉周圍的粒子。我倒要看看,你們言靈師的力量是從哪里來的!”
話音落下,便見他朝著前方伸出一只手掌。
頓時,在他的手掌上方突然浮現出無數比塵埃還要微小的粒子,如同微型的風暴一般聚攏向他的手掌中央。
轉眼間,這些粒子便化作了一柄一米多長的火焰長刀。
沖天火光騰空而起,壓得整間餐館的燈火都變得黯淡無光,只剩下眾人的影子在周圍墻壁上如樹影般搖晃。
眾人紛紛嚇得趴在了地上,連頭都不敢抬一下。似乎稍微一動彈,灼熱的火光就要將人連皮帶骨一起吞噬殆盡。
這人揮舞著手中火焰長刀,毫不猶豫地朝著年輕人劈去。
剎那間,火舌便竄到了年輕人的頸間。
卻見年輕人淡定自若地站在原地,唇齒微動,輕輕吐出了一個字:“滾?!?p> 就在這瞬間,空氣仿佛被什么無形的力量激活一般地震動了起來。
這股力量毫無阻礙地穿過火焰長刀,穿過對方的四肢百骸,一直到達了他的腦海深處。
對面這人猛地瞪大了雙眼,突然發(fā)出一聲慘叫,整個人如同離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一下陷進了后方的墻壁里。
他手中的火焰長刀脫手飛出,頓時如同煙花一般散去,化作無數的火星,濺落在周圍地板上。
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中,年輕人傲然道:“記住了,我就是這三百年來最有天賦的言靈師,余暉。”
就在這時,忽然聽見門口傳來了一個調侃的聲音:“喲,看來你這頓飯吃得挺有滋有味嘛?!?p> 回頭一看,只見另一個年輕人半倚在門邊,朝里說道。
他的身量和余暉差不多,修長挺拔,小麥色肌膚,一雙深金色的眼睛格外耀眼。帥氣中帶著一分桀驁,簡直有些咄咄逼人。
“左銘?”余暉轉頭對他笑了笑,道,“不吃了,走吧?!?p> 他說著,拿起隨手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了出去。
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街道上卻正要開始沸騰。方才餐館里發(fā)生的事,不過是被盛大的洪流吞沒的一段小小插曲。
走在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大道上,只見全城漫天飄舞著五彩繽紛的彩帶。不過這些都是虛幻的投影,一碰到實物就消失了。
遠遠的,余暉聽到街道的盡頭傳來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
轉頭望去,只見一個龐然大物正在沿著街道走來。
它的個頭比兩旁的大樓還要高,身軀塞滿了整個寬闊的街道。每落下一步,整條街道似乎都隨之顫抖。
左銘遠遠望著,驚嘆了一句:“那是玄武?了不得?。 ?p> 化物之力竟然已經可以凝煉出神獸,第一化物師的實力果然深不可測。
在這龐然大物的背上,馱著一個華美的高臺,臺上站著一名纖細的少女。
玄武一邊在大道中央穿行,兩旁高樓上占據了整個墻面的大屏幕一邊播放著少女的近景。
年輕的臉龐美麗而又驕矜,身著傳統的華服,長長的裙擺如同盛放的花朵一般鋪開,華美的步搖在烏發(fā)間搖搖晃晃。
街道兩旁擁擠的人群發(fā)出沸騰的歡呼。
“那就是第一化物師的女兒?”余暉兩手往兜里一插,挑眉笑了笑,“我去會一會她。”
左銘眉頭一皺,說道:“別惹事?!?p> “沒事?!庇鄷煴硨χ麚]了揮手,一轉眼身影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華珠出來短暫地跟眾人亮了個相,很快又回到了華家,畢竟晚上華家的宴會才是重頭戲。
占地比得上一個公園的華家大宅里,前面的大廳已經人聲鼎沸、賓客絡繹不絕。后面屬于華珠的小院卻仍舊一片安靜。
不知道今晚的主角此刻在干什么,或許是在休息,也或許是在準備晚上宴會時的妝容。
余暉站在圍墻的最高處,俯瞰著下方布置精美的庭院。隨即伸出一根手指,往前方的空氣中輕輕點了一點。
一瞬間,空氣中仿佛水波一般泛起了一陣漣漪。
余暉眉梢一挑:“果然有屏障?!?p> 的確,對于華一舟這樣強大的化物師,為自己的大宅凝煉一道屏障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然而余暉明知前方有屏障,眼中卻絲毫沒有為難的神色。
只見他盯著眼前漣漪的中心,輕輕吐出一個字:“破。”
頓時,眼前漣漪的中心就像是被拋入了一顆看不見的石子,中心頓時凹陷了下去,撕開成了一道裂口。
余暉穿過這道裂口,輕輕松松地跳進了庭院里。
他一邊打量著周圍風格仿古的曲徑假山,一邊朝著前方那棟三層的小樓走去。
突然,他猛地感覺后背一涼,似乎一股惡寒從腳底竄到了頭頂!
就在這瞬間,只覺眼前一暗,一道人影掠過他的眼前,轟地一聲砸在了面前的地面上。
是華珠!
定睛一看,只見她身著一襲華服,像個美麗的人偶娃娃一樣,四肢綿軟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雙目圓瞪,頭歪在一邊,已經徹底沒有了氣息。
第一化物師唯一的女兒,死在了十八歲成人禮的晚上。
余暉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像是掉進了冰窟窿里。
情況不妙!快逃!
他猛地一個轉身,卻發(fā)現一個身影不知何時已經貼在了他的身后。
這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年輕女子,渾身透著一層冰藍色的光,也不知道是不是活人。
她站得如此之近,幾乎要貼到余暉的臉上。
余暉心中大吃一驚,下意識地向后退去。
年輕女子輕輕一笑,抬起一根手指,朝著他的額頭伸來。
她的動作看似輕柔,卻比閃電還要迅捷。
不到一眨眼的時間,她冰晶般的指尖已經點在了他的額頭上。
剎那間,一股冰冷的力量從她的指尖滲入余暉的腦中,化作了十八道縱橫交錯的鎖鏈,貫穿了他的腦海。
年輕女子一個字都沒說,只是帶著神秘的笑容,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消失了。
下一秒,周圍突然喧囂了起來。
發(fā)現異狀的人群洶涌而來,哭叫聲驚呼聲怒吼聲匯成一股洪流。
只見一個瘦高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在了不遠處的空地上。
是華一舟。
傳說中的第一化物師,他只是存在于此地,周身的威壓就令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屏息。
他聲音有些不穩(wěn),怒聲道:“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害我女兒?!”
余暉僵了僵,腦中瞬間奔騰而過一萬遍“這下要完”。他定了定神,努力告誡自己,不行,要鎮(zhèn)定,這時候慌了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
他深吸一口氣,理了理思緒,張開嘴。
就在這瞬間,腦中的鎖鏈仿佛是活物一般的游走起來。
于是下一秒,他聽見自己口中不受控制地吐出了一句話:
“我不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