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癩蛤蟆
四月一日，是沈夢昔的生日。
清晨上到東山頂上，對著太陽站了片刻。她已經(jīng)不能確定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了，活了那么多世，那么多年，擁有了那么多父母，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不知道自己的父親，也沒見過自己的母親。
兒的生日，娘的苦日。
除了對著東升旭日發(fā)出一聲長嘯，她已無法對母親巫靈說一聲感謝了，惟有好好生活。
一早收到金寶庫和錢麗娟的打款，還收到宋朝輝的短信祝福。
已經(jīng)知足。
換一身新衣服，背著背包去了學(xué)校。
到了班級，姚靜笑著對她說生日快樂，說303室友每人都為她做了一條裙子，沈夢昔大喜，立刻說晚上到二食堂請客。
皆大歡喜。
第一節(jié)下課，陸凱拿著一個長筒狀的打著蝴蝶結(jié)的禮物來，“金歡喜，祝你生日快樂！”
他也不進(jìn)教室，就在門口喊。
沈夢昔擺手，“算了你留著吧，我們不熟！”
“拉倒吧，你那么推心置腹地和我擺道理，還不熟！”他大步走進(jìn)來，把禮物往沈夢昔課桌上一丟，就走了。
“拆開看看??！”焦麗佳說。
大家都挺好奇，都慫恿著。
沈夢昔只得動手拆包裝，邊拆邊笑，“佳佳你幫我拆吧，這包裝好麻煩?！?p> 焦麗佳一把抓過，“笨死你得了！”
居然是筒薯片？
焦麗佳嘟囔著，“這也是個摳門的！”說完就去掀薯片蓋子，只聽砰的一聲，蓋子彈開，竄出一條長蛇狀的物體，撲面而來，焦麗佳媽呀一聲丟開薯片筒，連連后退。
“哈哈哈！愚人節(jié)快樂！”走廊傳來陸凱爽快的笑聲，他露出半個身子來，發(fā)現(xiàn)沈夢昔安然自若，嚇得花容失色的卻是焦麗佳，很是失望。
沈夢昔將手邊的橡皮隨手一丟，正打在他的鼻頭上，“哎呦！”陸凱鼻子一酸眼淚就下來了。
焦麗佳抓起薯片筒，追上去一通暴打，終于消氣了。
到第二節(jié)下課，李麗娜在門口喊：”金歡喜！有帥哥給你送鮮花來了！“
沈夢昔不信，連焦麗佳都不肯信。
下一刻，一個高大身影手捧一大束鮮花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逆光而立，瀟灑倜儻，同學(xué)們集體發(fā)出噓聲，
沈夢昔第一反應(yīng)就是，夏宇軒瘋了。
仔細(xì)看，卻是個陌生男生。
沈夢昔收回目光，這應(yīng)該是與己無關(guān)了。
“金歡喜，祝你生日快樂！”沈夢昔剛轉(zhuǎn)過頭，那男生就大聲喊道。教室里又是一片噓聲，起哄著讓沈夢昔出去接收鮮花。
沈夢昔被焦麗佳幾個推到了門口，她上下打量人，還是不認(rèn)識，“請問你哪位？”
男生欣喜地看著沈夢昔，“我是沈東軍啊，你不記得了？暴雪時你曾經(jīng)救過我的命！”說完還把手里的大捧玫瑰向前送了送。
“哇，救命之恩當(dāng)以身相報??！”李麗娜拿腔拿調(diào)地說。
“邊兒去！”沈夢昔一手將她扒拉開，“你就是沈東軍??？你傷好了？復(fù)課了？”
“是是是，我傷全好了！但不能當(dāng)短跑運動員了，我轉(zhuǎn)了休閑體育專業(yè)，做些體育宣傳策劃工作，總算還跟體育是掛鉤的。我今天第一天來上課，就特意來感謝你！金歡喜，我知道，是你救了我！”
“是老師和同學(xué)們把你從雪里刨出來的，我只是發(fā)現(xiàn)了你而已。你回去好好上課吧，落了那么多課程呢！花我不能收?！鄙驂粑酎c點頭，就要退回教室。
沈東軍卻一個箭步堵住門口，這人人高馬大，將門口堵了個嚴(yán)實，沈夢昔只得站住。
沈東軍看著沈夢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高興地一笑，將玫瑰往沈夢昔懷里一塞，轉(zhuǎn)頭就跑，留下一句，“以后有事，盡管吩咐！”
沈夢昔只能捧著花進(jìn)了教室，大家都笑，沈夢昔將花放到窗臺上，自己也笑了。
沒兩天，沈東軍居然又找來了。
那是沈夢昔在圖書館后山晨練的時候，他站在她經(jīng)常打拳的亭子外面，囁嚅半天，擠出一句來，“我能拜你為師嗎？”
“哈哈，你可真逗！”沈夢昔笑。
“我是說真的！”沈東軍目光灼灼湊了過來，“我都知道，你那天給我喂了一顆藥丸，特別特別香的藥丸，到嘴里就化了，要是沒那顆藥丸，我就死定了！”
沈夢昔收起笑容，上下打量他。
沈東軍還笑，“我還記得，你說我是個有福氣的。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救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報答你，你就收我為徒吧！我懂武林規(guī)矩，你指東我絕不往西！也保證絕對不給你泄密！”
沈夢昔臉色徹底沉下來，“我確實是給你吃了一顆很名貴的中藥丸，花了我一萬八千塊，不如，你現(xiàn)在還錢吧！”
沈東軍傻了。
“那是我留著自己救命的，本來還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你，現(xiàn)在你主動來了，那就還錢吧！”
“我沒有錢啊......”
“那就是說，我把藥丸給了你，還得收你為徒，教你武功？以后誰敢救人？”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還錢吧，咱們兩清。說實話，那藥丸，你就是有180萬，你也買不到！”
沈東軍不敢看沈夢昔的眼睛，耷拉著膀子走了。
沈夢昔吐口氣，回了寢室。
一周后，沈東軍居然拿著厚厚一摞鈔票，又找來了。
“這是一萬八千塊。金歡喜，我懷著萬分的誠意，求你收下我吧！拜師是不是要磕頭，磕八個頭？”沈東軍雙膝一軟，朝著地上跪下。
沈夢昔哪肯受他的禮，一躍出了亭子，揚長而去。
留下沈東軍目瞪口呆，想著她輕盈躍起的身姿，更加堅定了拜師的念頭。
自此，沈夢昔就有了癩蛤蟆上腳背，不咬人膈應(yīng)人的感覺。
無論她走到哪兒，沈東軍都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還一副受氣包的德性，用他的話說，是要以自己的方式感動師父，讓她能松口收下自己。
沈夢昔去食堂他就買了魚蝦之類沈夢昔常吃的菜品，巴巴地端過來；沈夢昔去上課，他就跟到教室聽服裝設(shè)計的課程，甚至跟到操作間去，等放學(xué)了，他再跟在身后送她回寢室，周末還會一直跟到小區(qū)門外。
沈夢昔知道他是想感動自己，但其他同學(xué)不知道啊，都以為沈東軍在追求她。一時間，輿論再起。
沈夢昔不在乎這些，只想到自己那顆九花玉露丸，就覺得不如喂豬了。
這天早晨，沈夢昔照例去大操場晨跑，然后到圖書館后山吐納打拳，沈東軍又跟到后山，不遠(yuǎn)不近地垂手站著，像極了服侍師父的受氣弟子。
摒除雜念，專心打拳吧。
臨到七點，她走下山，無視站在路邊的沈東軍。
沈東軍切切又怯怯地行注目禮，沈夢昔心中哂笑，這人怕是武俠小說看多了，以為靠這些小把戲就能感動人。
她早察覺沈東軍并無練武的誠意和恒心，只是憑著直覺，認(rèn)為跟著她有好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