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別了蕭家,在龍象外的山中搭建了一座籬笆小院,每日與清風明月為伴。
我無顏面對蕭前輩,無顏面對天下人——甚至,我連自殺的勇氣都沒有。我不知道,當我見到師父的那一刻,我要如何面對他老人家。
時光荏苒,轉(zhuǎn)眼間便是兩個月過去。每日,我除了瘋狂練武之外,便沒有了其它事情可做。
我消瘦了許多。每當我餓的兩眼昏花之時,我才會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過飯了。
現(xiàn)在的我,與行尸走肉無異??晌倚闹星宄?,縱使百般不愿,我也要好好的活著。因為,趙荊天還活著。我必須要完成師父的遺愿。
待我調(diào)整好狀態(tài),我會在第一時間趕往地陰宗,手刃仇人。
人在孤獨的時候,總是會想起團圓的日子。我對師父及同門越發(fā)思念——對趙荊天,則是越發(fā)的痛恨。
人,竟然真的可以貪婪到這般地步。為了一己之私,即使面對著至親之人,卻仍舊能夠鐵石心腸的痛下殺手。
為了一己之私,竟是不惜借我之手,令數(shù)百無辜百姓命喪黃泉。
我恨我自己,更恨趙荊天。
蕭清如姑娘,會定期前來探望我。她就像是我昏暗人生中的一盞明燈,每每見到她,我的世界才會浮現(xiàn)出斑斕的色彩。我知道,我愛上了她。我也能看得出,她對我亦有著同樣的想法。
可這又能怎樣呢?
我只能故作木訥的壓抑著這份情感。
她是那樣的天真善良,純潔無瑕。
可我呢?雙手沾滿了鮮血,一世都要背負重罪。即便無人將我告發(fā)官府,事情也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終將會以身陷囹圄而收場。
我給不了她未來,便不會給她機會。
不過,在我接受法律的制裁前,我要完成師父的遺愿。
近期,我思考了許多事情,最終決定了我此生最后的三件要事。
其一:令地陰宗消失于江湖,其宗主吳起云與趙荊天,必須要死在我的手上。
其二:將《千陽訣》傳授給蕭家,將光復天陽宗之重任,委托于蕭族長。
其三:戰(zhàn)死地陰宗。
是的,我要和吳起云與趙荊天,同歸于盡。
活著對我而言,是煎熬。
……
蕭府。
蕭程遠得知了我的打算。他沉默許久,說道:“孩子,重建天陽宗的任務(wù),只能由你來完成。我雖與王先生是忘年之交,但以伯伯的資質(zhì),恐怕難以完成他老人家的遺愿?!?p> “無礙。往后三月,我會將千陽訣心法,傳授于蕭家子弟。常言道,勤能補拙。只要蕭伯伯與我一同努力,督促他們好生修行。我相信,蕭家一定會有堪當大任之人。”
“孩子……”
“蕭伯伯,晚輩心意已決。倘若我真的重建天陽宗,日后我的所作所為一旦東窗事發(fā),天陽宗的名譽將會因我而遺臭萬年。想要掩蓋我的卑劣行徑,只有一條路可走——殺光天下人。所以,我根本不配成為天陽宗新主?!?p> 蕭程遠搖頭哀嘆,說道:“荊天這孩子我也見過幾面。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難以相信,在他那副敦實憨厚的面孔之下,竟是隱藏著一顆如此歹毒的內(nèi)心。”
如今,趙荊天三個字,無疑成為了我心中的引火線。只要聽到他的名字,我的心中便會升騰出難以抑制的戾氣。
我強行壓下內(nèi)心的躁動,說道:“蕭伯伯,我的千陽訣已是修煉至九層巔峰,境界再難有所提升。而趙荊天與吳起云,卻是每天都在變強。這對我而言,是極為不利的。所以,我們的步伐不能再耽擱下去。即日起,我便傳授蕭家子弟修行《千陽訣》。至于召集人馬之事,晚輩只能勞煩您了?!?p> “好吧?!笔挸踢h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還是希望,你能夠好好考慮考慮?!?p> 我搖頭一笑,說道:“會的。”
三月時間,又是轉(zhuǎn)瞬即逝。
這三個月內(nèi),我竭心盡力的指導蕭家后輩修行??上?,千陽訣需是天生陽剛之體,并需要極高的天賦才能修行。百日下來,能夠理解此術(shù)的都是寥寥無幾,更不要說是觸及門道。
他們的確不是不努力,而是天生因素令他們與神功無緣。
可有一人,卻是出乎了我的預料。
蕭清如。
這位十指不沾陽春水,自幼深居淺出的大小姐,在武道上竟是有著極高的天賦。其體內(nèi)寒氣極重,物極必反,卻恰是擁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至純陽氣。正是這一絲陽氣,加之她的天賦與勤奮。她不僅成功將體內(nèi)寒氣盡數(shù)驅(qū)除,更是在短短三月內(nèi),將千陽訣修煉至四重境界。
將千陽訣四重,在這江湖之中,已是堪稱第六層實力的高手。畢竟,世間兩大神功的名頭,可不是空穴來風。
以她的天賦而言,只要能保持勤奮地修行幾年,那么,龍象第一高手的名頭,必將易主。
千陽訣已是后繼有人,我甚心安。這樣,后續(xù)之事的進行,我便是徹底沒有了顧慮。
昨日,蕭程遠告訴我,他所召集的高手,已是在地陰宗方圓十里內(nèi)設(shè)伏,只要我們到了那里,一聲令下,便可一同殺進地陰宗。
決戰(zhàn)之日,終于不遠了。
當日夜晚,我與蕭清如坐在房頂之上,吹著晚風,賞著明月。
“明日,我陪你。”蕭清如目光灼灼地望著我,眼中滿是真誠,已有祈求之色。
我當即拒絕,說道:“雖說你小有所成。但那只是內(nèi)力的渾厚,戰(zhàn)斗經(jīng)驗的不足,會使你在戰(zhàn)斗中自亂陣腳。我們要奔赴的是戰(zhàn)場,那是稍有不慎,便會喪命之地。莫說我不同意,我想,蕭伯伯也不會允許你這么做?!?p> 蕭清如無奈嘆息,“你和爹爹,竟是一般說辭?!?p> 少女話鋒一轉(zhuǎn),說道:“公子,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我仰天長嘆,說出了最為違心的兩個字。
“不能?!?p> 有些事情,就讓它隨著我的死去,一同深埋地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