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說一切事情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有些東西是強求不來的,就比如強扭的瓜不甜。
以前有人這么和她說,她一定會告訴她多放點糖就好了,但如今她只會說,不甜,便扔了吧,何必要浪費糖呢。
況且,加了糖也一不定好吃。
陳佳期覺得她和魏桑城之間關系就是這樣,微妙且復雜。
也是這樣的清夏季節(jié),下著朦朧的雨,也是這樣兩個人,抬頭,便可看見對方的雙眸閃爍,其中似有星光點點。
她還記得那天是她父母去世的第十一年,因為父母死于爆炸沒有尸首,所以她找了個偏僻的地方——都城北部的荒地當做是父母靈魂的歸處,每年都來供奉。
在她準備回家時,天突然下起了小雨?!坝晏炻坊保@話可不是白說的,她一個斜坡沒走好,差點摔了個狗啃泥。再次調整好自己,她看見站在不遠處的魏桑城正對著一棵梧桐樹走神。她不知道自己當時想了些什么,就躡手躡腳地移到他身后,想要伸手拍他的肩膀,結果手指還沒落在上面便被發(fā)現了,緊接著對方握住了她的手腕,有風劃過耳畔,她發(fā)現早已入了對方的懷。
那一刻,她覺得有只兔子鉆進她心里去了,一蹦一跳地,撞得她昏了頭。
后來發(fā)生了什么她忘了,總之是中間跑了一段,結尾是魏桑城抱她回去的。
有時候她覺得魏桑城對自己是有感情的,但人就是這樣,喜歡反反復復的欺騙自己。
陳佳期望著窗外雨打枝頭、落花飄零的景象,腦子里回想的都是魏桑城對她的好。她還記得有一次她在臺上唱戲,一位富得流油的老商人用各種卑鄙下流的言語和動作輕薄她,魏桑城正好在臺下。一只茶杯碎于地中,陳佳期沒有想到魏桑城竟為了她磕掉那商人兩個門牙,甚至還差點廢了商人的右手,而他自己也受了傷,眼角處留了一道窄窄的疤痕。
她問他為什么幫她,他道:“心情不好打人還需要原因嗎?”
她那時還不懂他心情因何不好,直到無意間聽說了他母親的事,她才明白——原來他母親是被人玷污導致上吊自殺的。
所以他只是單純地討厭那樣的人,對嗎?
八月十五是中秋節(jié),本來是個萬家團圓的日子,但也是魏桑城母親桑冉的祭日。
十幾歲的她還沒有名氣,傍晚登臺唱戲的都是前輩們,所以有了柳竹清姐姐的掩護,她很容易溜了出來。
那天,她第一次知道魏桑城酒量不好,幾杯下去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那天,她第一次知道此人的內在屬性是個話嘮,只是喜歡把話堆在心里,不愛說出來。
那天,魏桑城就像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靠在她的肩上絮絮叨叨地說著他母親和父親的故事。
梧桐是他母親最喜愛的樹,城北荒地上那棵便是他父親種給他母親的。
他還說,以后他要種好多好多這樣的樹……
陳佳期細細地聽著,魏桑城沒有說為了誰種樹,但她真的很喜歡梧桐?。?p> 月色撩人,她癡癡地笑著,覺得歲月靜好,時間此刻能停止運行該有多好。
那時候的魏桑城真是個溫柔的人兒啊,漂亮的深褐色瞳仁襯得他的眼里泛起了柔和的水波,現在的卻好像死海一般,平靜且沒有生息。
是因為顧沁怡死了嗎?
她曾看到過他對她溫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