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
安徒能感受到的,唯有壓抑。
仿佛獨自一人沉入冰冷孤寂的大海,只能緩慢卻堅定的墜入那未知的黑暗深處,強烈的疲倦感如同一只只有力的手掌,抓著安徒的身體不斷往下拖曳。
時間在這里變得毫無意義,只剩下永遠的孤寂和冰冷,意識的沉淪仿佛將持續(xù)到世界的盡頭。
但在不知過了多久后,黑暗的大海中忽然燃起了一點灼熱的火苗。
原本恍然未覺下沉的安徒在同一時間眉頭一皺,在他的感覺中,這點星星火苗的出現(xiàn)讓感受到了輕微的刺痛。
在疼痛的刺激下,安徒沉入黑暗的速度微不可查的慢了一點。
火苗一點點擴大,根本不為安徒本能的意志影響,依舊頑強到固執(zhí)的舔舐加熱著海面,仿佛海水是它最好的助燃劑。
而每一絲火焰的出現(xiàn),都讓安徒感受到的劇痛更加濃郁一分,沉睡中的眉頭也是越皺越深。
不知不覺,強烈的痛楚已經(jīng)深種在安徒心底。
但下意識的選擇中,安徒卻不愿聽從那從心底隱隱浮現(xiàn)的誘惑聲音,仍然苦苦在強烈的痛苦中掙扎浮沉,可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為了什么而本能的停留在這痛苦之中,每一秒時間的流逝都使得安徒度日如年。
很快,如果安徒能夠睜開眼的化就會發(fā)現(xiàn),漆黑一片的海面上已經(jīng)不知何時燃燒起了熊熊大火,如同一層旺盛的火海覆蓋在上面,炙熱的火焰在興奮的起舞。
而安徒此刻承受的痛苦,也隱隱到達的極限。
唯有心中最堅定的信念支撐著瀕臨崩壞的理智,讓安徒不去聽從那愈發(fā)響亮誘人的蠱惑,苦苦在強烈的痛楚中停留。
我一定能好好活下去!
終于,潮水般的痛楚一點點上漲如同觸碰到某個臨界點,一聲無比清晰的玻璃碎裂聲傳遍整個海底。
剎那間,無時無刻的刺痛喚醒了迷茫的意識,一幕幕記憶在腦海中快速閃過,懸停在海洋深處的安徒意識也無聲的第一次睜開了眼!
“咳咳咳……”
猝不及防的直起身子,還沒來得及觀察周圍,安徒便聲嘶力竭地一陣咳嗽。
氣管中的類似水的液體在劇烈的咳嗽中很快清洗干凈,溺水般糟糕的感覺和咳嗽的雙重作用下讓安徒的眼睛都微微發(fā)紅。
有些迷茫的站起身來,呆愣了好一會后,安徒這才有心思觀察周圍。
這是一個沒有任何家具的空蕩房間,幾根相互對稱的華麗圓柱分布在各個角落,而此刻的安徒正渾身赤+裸的站在齊腰高的水池中。
水池里面的液體微微散發(fā)著金色的熒光,看上去猶如一片片晨曦的碎片在里面不斷游動。
記憶中的一個個細節(jié)緩緩匯入腦海,待到大腦的刺痛漸漸削弱平息,安徒方才輕輕吐出胸膛內(nèi)的一口濁氣,激蕩的眼神慢慢歸于平靜。
目光看向一旁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這是一套白色的襯衣和黑褲,布料和做工看起來極其考究,而內(nèi)衣內(nèi)褲和毛巾也都墊在下面,好像有什么人早就為安徒體貼的準(zhǔn)備好一切。
安徒輕輕彎下腰打算先把身子擦干,但動作剛剛做了一半,眼神中卻一下子浮現(xiàn)出難以言喻的錯愕和驚喜。
“怎么回事,我的力氣……”
難以置信的嘟囔了一下,安徒連身上的水都懶得擦了,牢牢注視著雙手嘗試著將五指握成拳頭,又緩緩松開。
直到重復(fù)了好幾遍,安徒才真正確定了那股突然激增的力量不是自己的錯覺!
目光下意識的滑向不遠處的大門,或許在那里,安徒能找到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這一系列改變的答案。
小心翼翼的擦干身子穿好衣服,整個過程中安徒都必須強迫自己控制好突然暴漲的力量,以至于不讓一時間顯得過于脆弱的衣物撕碎。
很快,穿戴整齊的安徒便站在了大門外。
歪著腦袋仔細想了會,安徒還是謹慎的伸出右手嫻熟的釋放了一個昆恩法印,淡黃色的一抹流光頓時彗星般縈繞在他的周圍。
剛一釋放法印,安徒立刻感受到了自己更多的變化。
如果說以前體內(nèi)魔力的容量是一小汪清泉,只能勉強釋放四五個法印的話,那么現(xiàn)在安徒感受到的就是一條充滿旺盛生命力的泉泉細流,每一滴濺起的水滴中都蘊含著純粹的魔力。
僅僅只是粗略估測,安徒便已經(jīng)覺得足夠他連續(xù)釋放二十多個法印而不覺得疲勞!
忽然暴漲的魔力以及激增的體魄強度,在安徒腦海中唯一一個符合這種情況的只有一個可能!
“難道我已經(jīng)是獵魔學(xué)徒了?”安徒忍不住再次駐足好奇的感受著每一絲魔力的踴躍。
就連剛才釋放的那個昆恩法印,都在魔力純度和數(shù)量的堆砌下效果更為出色,大概比遭遇狼人的那一晚強了三成左右!
平生第一次,安徒感覺自己捏死一個普通人不比踩死蟲豸困難。
花費了些許時間進行短暫適應(yīng)后,安徒不再耽誤,毫不猶豫的推開那扇雕琢著華麗花紋的大門。
剎那間,刺眼的陽光頓時在眼中浮現(xiàn),讓安徒情不自禁的微微瞇起了眼睛。
“你好安徒。”
等到安徒的視線漸漸清晰,一個正坐在椅子上端著茶杯的女性正驚訝的看著自己。
女人臉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妥帖的衣服沒有露出任何皮膚,看上去有一種溫和的知性美。
“我知道你現(xiàn)在腦海里一定有很多的問題,但在此之前,請先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狈畔率种械溲诺牟璞寺冻鲆粋€平易近人的溫柔微笑。
“我叫莎倫·塔特,是一位獵魔學(xué)徒,也是你未來專屬的醫(yī)療師,其次……”
說話間,莎倫默默看了一眼面前不露聲色的少年,臉上的微笑更加濃郁了幾分。
“歡迎你來到鋒塔,年輕的獵魔學(xué)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