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殺手目標是自己
然而，令赤井意外的是，自己跪在地上半天，后背都被汗?jié)裢噶?，人卻仍然存在意識。
還活著？
赤井睜開原本緊閉的雙眼，恰好看到了直樹神秘莫測的笑容。
他在笑什么……難道，所有的一切，他都預(yù)料到了？
“怎么……回事？”赤井吞吞吐吐地問。
“看來，出了些故障?！?p> 直樹從對方手中拿回左輪手槍，槍膛對準手掌，輕輕一倒，一枚黃銅彈頭“咣啷”摔進掌中。
他用食指和拇指將彈頭捏起，對準太陽轉(zhuǎn)動，光線照在彈頭上，又反射出出，如同展開了金色綢緞。
直樹一邊打量，一邊感慨，
“瞧瞧，花生米大小的東西，竟然能成為最致命的武器，人類啊，真是活得不耐煩?！?p> 他并沒有主動談及為什么子彈沒有發(fā)射，而是“惺惺作態(tài)”地聊人類，
原因很簡單，此刻，他正在對赤井施壓，要讓他感受到死亡的恐懼，體味生命的美好。
為了讓這種感受更加真實，更加沉重，必須拉長赤井感受的過程，給他更多體會的時間，
從必死中“意外”得生的人，活的越久，越不想死，并且會認為自己“尋死”是很愚蠢的。
直樹就是想讓赤井產(chǎn)生這種想法，因為只有如此，他才能答應(yīng)幫忙致幻黑川。
而這，才是直樹的最終目的。
“為什么……會空槍？”
赤井的口吃逐漸恢復(fù)，意味著他的心情逐漸平靜，重回平靜的人行為會更加慎重，正符合直樹的心意。
直樹看向赤井：“你知道為什么太陽落下后，又會在第二天升起嗎？”
“嗯……”赤井不明白直樹提問的目的，猶豫了片刻，輕聲答道：“地球公轉(zhuǎn)？”
的確如此，連小學(xué)生也應(yīng)該明白，但是，越普通的事，延伸出越不普通的道理，才適合當下的情景。
直樹輕輕搖頭，從口袋中重新掏出一枚黃銅子彈，塞進彈巢，拉開撞針，手抓槍身，將槍柄遞到赤井面前，
“因為它想給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一個希望，給那些浪費了昨天的人一個新的開始，給夜晚挨餓受凍的人一個新的機會?！?p> “我能幫你擋一顆子彈，不會幫你擋第二顆，只要你的勇氣還在，依然可以把槍口對準自己腦袋，依然可以踐行這場未完成的賭局。”
赤井目瞪口呆，顯然沒想到，那枚落空的子彈，竟是直樹幫他阻攔的，可是，究竟怎么做到的？
這不重要，
赤井接過左輪，雙手捧住，面容呆滯，內(nèi)心糾結(jié)不已，
他真的想死嗎，真的想在這里付出生命嗎，原本堅定的決心，赴死的勇氣，此刻為何煙消云散了？
他想抽根香煙，抽阿根廷版駱駝，抽一盒。他想喝酒，喝威士忌，喝綠標尊尼獲加，喝一瓶。他想去歌舞伎町，找熟識的女招待，聊天，聊一整晚……
他想活著。
直樹看出了赤井的猶豫和害怕，湊近到對方臉前，呲牙咧嘴，像只狗般，火上澆油地說道，
“開槍吧，伙計，只要把槍口對準腦袋，只要輕輕扣動扳機，只要食指上的肌肉一收縮……”
“對不起，事實上，手指沒有肌肉……”
直樹說了句與現(xiàn)狀無關(guān)的話，目的是勾起赤井的注意，果然，赤井輕輕抬起頭，注視著直樹，雙手重重握著左輪。
是時候說出最后的、最關(guān)鍵的話語了。
直樹瞪著赤井：“你可以開槍了。但是，我不理解，你既然有死的勇氣，為什么不把這勇氣放在活著上？為什么不跟我一起拼一把，干掉黑川呢？”
赤井的眼中緩緩恢復(fù)生機，就像靈魂一點點鉆進身體：“你想干掉黑川？”
當然不是，直樹只想向深田由美討個說法，但是目前看來，想在黑川眼皮底下復(fù)仇，然后全身而退，難度太大，更加無法吸進赤井下場幫忙。
為了保證安全，必須要赤井合作，要讓赤井合作，必須把餅畫得大些，嘴上可以說目標是黑川，但真到了千鈞一發(fā)之際，赤井還能按著他的手殺黑川嗎？
雖然直樹在哄騙赤井，但也得做好兩手準備，畢竟冒犯了黑川，也不知道對方的容忍限度，老頭子要是不肯罷休，那干脆冒犯到底。
他保留干掉黑川的權(quán)力。
“如果你足夠害怕的話，我可以幫你做掉黑川?！?p> 直樹口風(fēng)一變，把要赤井幫忙，變成了幫赤井忙。
赤井沉思起來，顯然在琢磨“做掉黑川”的好處，對直樹的話術(shù)完全沒有反應(yīng)。
直樹趁機滑到下一話題：“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需要你做的，只是致幻黑川。我需要些時間和空間，為自己討個說法。”
赤井回過神：“討說法？向深田？”
直樹點頭：“沒錯，向深田由美討個說法?！?p> 赤井問：“為什么？她對你做了什么？”
看不出來，你還挺三八。
直樹腹謗，嘴上卻說：“她向一名私家偵探請求協(xié)助，卻在最危險的時候拋棄了這位偵探，甚至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歉意。我個人認為，這種行為極不道德、極不禮貌”
“偵探先生并不是錙銖必較之人，但是她得知道，主動和他成為敵人，必須得承擔相應(yīng)的后果。至少，這趟任務(wù)，她不可能完成了。”
“當然，還有該她付出的報酬，一樣也不能少，錢，地契，人質(zhì)，等等等等?！?p> 赤井問：“所以，深田把你拋棄了?！?p> “嗯……”
本質(zhì)上沒錯，但赤井的總結(jié)，語氣和重音聽起來卻很怪。
“差不多吧?！敝睒浜f。
赤井低下頭，翻來覆去把玩著手中的左輪手槍，眼神卻呆呆望著地板出神。
直樹知道，對方正在權(quán)衡利弊，做出最關(guān)鍵的選擇，如果是其他時候，他會主動說話，羅列好處，吸引對方下定決心。
但此時此刻并不需要，他知道，赤井一定會做出符合他預(yù)期的選擇。
就像直樹從一開始設(shè)計好的那樣，假如重新選擇一次，人們一定會避開已知的壞結(jié)果。
果然，很快，赤井抬起頭，眼睛閃閃發(fā)亮，恢復(fù)了自信與果斷。
他倒轉(zhuǎn)槍身，槍柄沖人，將左輪手槍遞回給直樹。
直樹接過左輪，“看來你決定了?！?p> 赤井點點頭：“沒錯，我同意加入你，干掉負心渣女。”
直樹原本面帶笑容，心滿意足，靜靜感受計劃成功的樂趣，聽到對方最后一句話，差點兒原地摔倒。
沒有摻雜情感因素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