澪以為自己已經(jīng)很重視這個“域”了，然而在良守的這個行動后，她才意識到，自己還是看輕了敵人。
域同樣有強弱層次，最初級的域，只是簡單扭曲了空間的迷宮，她自然不會以為這里的情況那么簡單，而更高層次的“域”，則擁有自己獨立的規(guī)則，帶有某種屬性，這也是澪原本以為自己面臨的情況，換句話說，她一直以為這是一個附帶了迷宮性質(zhì)的場地魔法卡。
可是，從良守剛才的情況來看，現(xiàn)在的情況遠比那更復(fù)雜。
這個迷宮竟然會針對他們的情況做出最基本的反應(yīng)！
雖然不能說它已經(jīng)具備了自己的思想，但是這棟樓，已經(jīng)初步具有了“活著”的性質(zhì)。
這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了。
所謂萬物有靈，一個自然形成的“域”，自然也是可以擁有自己的思維，活過來變成“妖”的。
雖然目前看來，它還僅僅只是具備了一定程度上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距離成為一個獨立的生命還差的太遠，但是毫無疑問，這棟樓，這個“域”，已經(jīng)走出了最基礎(chǔ)的那一步。
如果說最初的那兩種“域”，只是摸清楚規(guī)則就能通關(guān)的普通游戲，那現(xiàn)在她們要面對的，就是一個擁有學(xué)習(xí)能力的人工智能。
這么想著，澪一咬牙，又拉開一扇門走進去。
下一刻，她的身型重新從“門”里走了出來。
恐懼在心底炸開，澪感受到了名為絕望的情緒。
他們已經(jīng)絕對不可能找到出口了。
“又來了?！绷际氐穆曇衾镆擦髀冻鲆还善＞?。
他當然還有充足的精力戰(zhàn)斗，但是這種戰(zhàn)斗還有任何意義嗎？
不論他們?nèi)绾蔚挚?，結(jié)局都指向了必定的終點，鬼魂無窮無盡，而他們每一次戰(zhàn)斗都會變?nèi)酰Y(jié)局早已注定。
“堅持下去，雪希會來找我們的?！睗闻纹鹣Ｍ?，等待救援已經(jīng)成為了他們唯一的希望。
良守一言不發(fā)地點了點頭。
澪說的是對的，雪希的確是他們惟一的希望，可是，這個希望真的可能嗎？
從剛才意識到這個域真正恐怖的地方后，良守就開始思考另一個問題，那就是時間和空間從來都是緊密相連，那么，一個已經(jīng)能夠如此輕易扭曲玩弄空間的幾乎“活著”的“域”，會不會同樣對時間有所掌握？
在擊打窗戶的時候，他也注意了窗外。
寧靜如畫的夜色仿佛被加上了一層扭曲奇怪的濾鏡，可是，月亮的位置卻已經(jīng)暴露了一切。
在夜空中，月亮的位置從來不是固定的。
現(xiàn)代陰陽師雖然已經(jīng)很少再像平安時期一樣對天文道有那么詳細的研究，但是這不代表他們一無所知。
這個月亮的位置不對。
也就是說，即便是這個“域”在“掩飾”，卻依然暴露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時間是不同的。
換句話說，在這個“域”內(nèi)，時間的流動是虛假的。
這并不是說它真的能夠改變時間，而是說，時間本身被愚弄了。
他不清楚這個被愚弄的概念究竟有多少，可是，在這種情況下，等本身就頂著延遲的雪希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真的還活著嗎？
甚至于，一個如此恐怖的“域”，僅僅是C級陰陽師的雪希，就算是進來了，她真的能抗得住嗎？
良守并不太清楚中高級的陰陽師究竟具備怎么樣的能力，所以他還是對雪希保有一定的希望，可是不論如何他都覺得很離譜，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怎么可能形成一個這么恐怖的東西？
澪雖然沒說話，但是良守相信對方一定也意識到了。
……
一顆石子打在皴裂的地面上，其中一條蠢蠢欲動的裂紋仿佛收到了鼓勵一般，借助著石頭落地的撞擊迅速延伸而出，然后猛然裂開。
穿著黑色僧衣頭戴斗笠的奇怪女人見狀扭了扭腳，似乎更用力了。
“這樣就挺沒意思的了?！贝┲S意好像飯后出門散步的中年男人從街角走出來。
女人沒有回答。
“我完全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遇到您。”男人又說道。
女人還是一言不發(fā)。
“唉，我的目的其實很簡單，您沒有必要繼續(xù)隱瞞我。”男人絮絮叨叨地說著。
“我不知道?！迸嘶卮稹?p> “不知道？”
“嗯，你所尋求的東西，我不知道?！迸颂痤^，露出斗笠下絕色的青春容顏，可那雙秀美的雙眼，卻表現(xiàn)出與年齡不符的滄桑。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蹦腥苏f著，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為什么要這么做？”女人一動不動地踩著地面，對轉(zhuǎn)身離開的男人背影問道。
“為什么？”男人回過頭，咧嘴一笑，“當然是和您一樣的原因了?！?p> 看著男人那副滿不在乎的笑容，女人眼瞳里流露出恍惚的神情。
“如果找不到的話，我還會繼續(xù)下去?！蹦腥送Ｏ码x去的腳步，“這只是連序幕都談不上的東西對嗎？我只是在微不足道的地方略微做了一丁點的改變?！?p> 女人抿嘴，不再說話。
“好了，既然您愿意繼續(xù)踩在這里，那么就請繼續(xù)吧，反正我也沒打算真的要做什么?！蹦腥苏f道，“可惜了，并不是我想要的那一條?！?p> 說完，他擺擺手消失在濃濃夜色里。
女人也沒有在說話，她低頭看著那條長長的裂紋，眉眼間滿是憂慮。
……
正在和仿佛無窮無盡鬼魂戰(zhàn)斗的良守和澪忽然感覺壓力一輕，這些鬼魂們忽然間停下來了。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绷际卮鴼?，在心里感慨道。
就算是敵人每一個都很弱，蟻多咬死象，更何況對方不是蟻，他們也不是象。
直到這時，良守才有時間稍微看了眼之前一直負責(zé)自己后方的澪。
烏黑的秀發(fā)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雜亂無章地黏在臉頰上，狼狽的樣子根本看不出原本那個清冷的美女。
“說起來，我們這算不算已經(jīng)是可以互相托付后背的戰(zhàn)友了?！绷际睾鋈幌氲搅艘痪淇梢杂脕碚{(diào)侃的話。
澪一如既往沒有回答他這種毫無價值的話。
“他們停下來了?！睗斡X得自己已經(jīng)習(xí)慣了對方的說話方式，有些話對方根本沒有想要回答，直接說正事就好。
“嗯，這可真是糟糕?！绷际鼗卮鸬溃匀恢肋@些鬼魂不是什么講究規(guī)矩的競技選手，這種戰(zhàn)斗自然也不會有中場休息，而對方停下來的原因很簡單。
“看來終于是要來了啊?！彼^續(xù)說道，“這種小兵停下來的原因，也就只有那一種了?！?p> “是啊?！睗蔚恼Z氣有些變化，和原本那種清冷或者完美得體的禮貌不同，良守感覺到了某種好像認命的東西。
鬼魂們自發(fā)地散開露出一條通道。
“咚咚……”沉重的腳步聲從黑暗中傳來。
良守的呼吸沉重了起來，對方似乎并不急于出現(xiàn)，可是那每一聲腳步，都仿佛一柄重錘敲擊在他的胸口。
“不要怕。”澪的聲音很勉強。
“因為恐懼是它們想要的是吧？”良守勉強回復(fù)。
“嗯。”澪用鼻音回答了一聲。
“你就不怕嗎？”良守覺得很好笑，他的余光清清楚楚地看到對方的手都在抖。
這自然是沒有答復(fù)的。
“咚咚！”終于，那個身影從黑暗中出現(xiàn)。
那是一個巨大的“怪物”。
它的身體是眾多人類尸體堆砌扭曲堆疊，最上方那個或許可以稱得上是“頭”的腦袋已經(jīng)頂住了走廊的天花板，而下方的的尸體們手腳并用甚至是蠕動著充當著“腿”的作用。
“光是看著就掉san?！绷际馗杏X自己的胃在翻騰，“我原本還以為‘將’會好看威武一點。”
“比如身穿鎧甲手持武士刀再帶著面具？”澪出乎意料地回應(yīng)了一句。
“……”良守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澪沒有再理他，而是向前一步，越過良守半個身位。
“將”的速度陡然增加，它以完全不符合臃腫扭曲身型的驚人速度撲了過來。
澪雙手結(jié)印輕聲念咒。
伴隨著她的動作，五個不起眼的紙人從口袋里飛了出來，落在“將”沖鋒的方向。
“結(jié)！”澪吼了一聲，白色的法力連線從五個小紙人腳下伸出，五個方位連接，在地面上畫出一個標準的五芒星桔梗印，而這“將”恰好正處在桔梗印正中心。
原本嚎叫著沖鋒的“將”仿佛撞上墻壁一般猛地停下。
潔凈純白的光芒從地面上的法陣升起，在光芒之中，哪怕是沒有被籠罩在陣法內(nèi)部的鬼魂們也慘叫著逃竄著。
“風(fēng)蹴魔陽邪歷討升化風(fēng)魔天歸！”澪高聲念咒。
地面上的桔梗印法陣爆發(fā)出耀眼的白色光芒，將“將”完全包裹了起來。
“將”咆哮著用或許可以稱之為“手臂”的部分錘擊著桔梗印爆發(fā)出的潔白光芒，在兩者的碰撞中，弄弄黑霧升騰而起。
“一切除穢皆悉消滅！”澪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著，汗水順著精致的臉龐滑落。
“一切除穢皆悉消滅！”
“一切除穢皆悉消滅！”
她一遍遍重復(fù)著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