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仔看了看劉洋背后一群人：“劉少爺想我做什么？”
劉洋笑道：“放輕松，先隨便答我?guī)讉€問題就好?！?p> 高仔點點頭。
劉洋便接著問道：“你們廠里的工人不是都跑了嗎？后面都找誰印我們家的書？”
高仔答道：“東家在外面找人印的，然后送回廠里來，我們只是幫忙裝訂一下，但東家找誰，我確實不知道?！?p> 仍然是找其他廠印的嗎？先前沒收到消息啊……劉洋心中盤算。
不過這樣一來，那姓李的獨眼龍也賺不到什么錢，利潤全被那些廠賺走了。
他一邊想，一邊繼續(xù)問道：“你們東家這幾天都去了哪里，你知道嗎？”
高仔繼續(xù)回答：“這個我不知道，東家沒跟我們提過?！?p> 劉洋手指敲了敲桌面：“沒關(guān)系，這樣好了，以后你們東家再出門，你替我盯著點?！?p> 高仔面露遲疑之色：“這……這個……我……”
劉洋聲音充滿蠱惑：“從你來東海省，十個銀元，莫說擁有，只是單純經(jīng)手的時候，有過嗎？”
高仔搖頭：“沒有過?！?p> 劉洋一笑：“這就對了，你們東家對你的信任遠(yuǎn)遠(yuǎn)不夠十個銀元，但現(xiàn)在你馬上可以擁有這筆錢了，而且……”
他笑吟吟看著高仔：“……如果你能給我有用的消息，我還會再給你錢，十個銀元，僅僅是開始。”
高仔不語。
他微微低頭，過了片刻后像是下定決心，臉上浮現(xiàn)一股狠勁。
“愿意為劉少爺做事！”他抬起頭，用力說道。
劉洋滿意一笑：“很好。”
高仔拿錢離開后，有劉家仆人進(jìn)了茶樓雅間跟劉洋耳語：
“少爺，老爺吩咐，那印刷廠另外一個孩子，也用上，可以從他家里做文章?！?p> 劉洋聽后點點頭，嘴角笑容更明顯。
也更兇狠。
“死獨眼龍，躲得過初一你躲不過十五！”
…………
被人惦記的李根，正站在藥店里。
離開鄭老板家后，他琢磨著先買一些朱砂回去。
“一兩朱砂，要四元五角？”
李根暗地里咂嘴。
前世藍(lán)星上他聽說過有人搞朱砂手串，但具體價錢不清楚。
大順朝這邊一兩朱砂要四塊半銀元，那就是二兩多銀子了。
不過想到這玩意辟邪、顏料、醫(yī)藥各方面都能用得到，也不怪人家賣這價。
李根第一次買，于是只買了一兩，打算先回去試試再說。
他的目標(biāo)，自然就是工廠特殊生產(chǎn)清單上單產(chǎn)品，銀砂彈頭。
詭物，始終是這個世界對人類來說最大的威脅之一。
對李老板來說尤其如此。
買好東西，他返回印刷廠。
一進(jìn)門，就看見瘦高瘦高的高仔站在院中，像是在等人。
“東家。”
高仔見李根回來，便即迎上來。
“什么事？”李根問道。
高仔請他到了廠房辦公室里，關(guān)好門，然后取出一個小布袋，放在辦公桌上。
“東家，這是劉家少爺劉洋給我的?！备咦谐谅暤?。
李根抖落布袋，看著里面掉出來的十個銀幣，眉毛當(dāng)即一挑：
“他怎么說？”
高仔答道：“他問咱們廠哪找人印的書，我沒告訴他是關(guān)中口音的師傅們，他還叫我盯緊您的行蹤，給他匯報?！?p> 李根手指摩挲銀元：“你怎么想？”
高仔鄭重答道：“我爹娘從小告訴我，得人恩果千年記，我剛來東海吃不上飯的時候，是東家您給我一口飯吃，這口飯救我命，劉家給再多都比不上?！?p> 李根將銀元全部收好，重新裝到布袋里：“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我同樣會記得你所作一切?！?p> 然后，他又往里面添了幾個銀元，再把小布袋重新遞回給高仔：
“既然劉洋給你，那你就收著唄，不要辜負(fù)人家一番好意，多報告點消息回去?！?p> 高仔若有所悟：“東家是說，像今天一樣，給假消息誤導(dǎo)他們？”
李根笑道：“他還許諾給你更多錢吧？劉少有錢，你幫他多花點唄，不過注意安全，別被人拆穿了，這事情是有不小風(fēng)險的?！?p> 說到后來，李根神情漸漸認(rèn)真。
高仔用力點頭：“我明白的東家，要不是他家人多勢眾，放火的事絕不能跟他們算了，現(xiàn)在最多算是收回點利錢?！?p> 二人聊著，外面?zhèn)鱽黹T響聲。
然后有人來敲辦公室門：“東家，您在嗎？”
高仔轉(zhuǎn)頭看李根，李根微微頷首。
于是高仔打開門，就見印刷廠另一個學(xué)徒工小七在門外。
看見高仔，小七愣了愣，摸著自己光頭，若有所思。
高仔看到他，心中也生出一些猜想。
“東家在里面，我剛跟他說了點事，你也有事找他，那快進(jìn)去吧?！?p> 高仔只是讓開路，沒有點破。
兩個小伙伴對視一眼，忽然心有靈犀同時笑起來。
小七進(jìn)屋，高仔跟李根打聲招呼，并不停留，直接離開，從外面帶上門。
屋里，小七來到李根面前，果然也取出一個小布袋，從中倒出銀幣。
他的遭遇，和高仔大致一樣，但略有些不同。
“劉洋還派人，往我家里送了些米面油柴?！毙∑哒f道。
李根點點頭：“不要跟他們硬頂，先慢慢繞著，晚些時候我想辦法?！?p> 小七用力點頭：“是，東家！”
目送小七也離去，李根站起身，走出辦公室。
這兩個學(xué)徒工在那詭異火災(zāi)后仍然留下，哪怕是抱著人少好出頭，富貴險中求的打算，仍然顯得難得。
從今天的事看來，二人品性義氣確實都不錯。
不過，十個銀元收買不了他們，一百、一千、一萬乃至于十萬、百萬呢？
還是要自家廠子越來越有前途才行啊。
幸好，另外兩個正式員工，不用擔(dān)心跳槽和背叛的問題。
先在工廠里轉(zhuǎn)幾圈，右眼沒有提示詭物出現(xiàn)，李根便重返工房。
詭物小峰與趙珂出現(xiàn)后，李根將一枚轉(zhuǎn)輪手槍的子彈，交給趙珂。
在他信息引導(dǎo)下，趙珂將子彈的彈頭卸下，筒身底火發(fā)射藥等等則小心存放，維持原樣。
照著普通子彈彈頭口徑，李根開始指揮趙珂嘗試打造銀砂彈頭，小峰從旁協(xié)助。
這里只是個小印刷廠，而非生產(chǎn)軍械的兵工廠，廠里沒有相應(yīng)機械。
李根沒有第一時間購買上馬新機器。
他打算先少量試試。
希望則寄托在趙珂的一項能力上：
初級機械改良加二。
雖說改良不是改造，但這個時代的彈頭生產(chǎn)工藝，也相對原始。
鉛活字印刷廠，廠里有現(xiàn)成的鉛合金、熔爐、噴嘴、模具。
李老板現(xiàn)在也不指望鉛條工業(yè)切割大批量生產(chǎn)，能以半機械半手工方式先生產(chǎn)幾個彈頭給他防身就行。
蒸汽鑄字機重新運轉(zhuǎn)起來。
一個個鉛錠被融化，變作鉛液流淌。
與此同時，白銀和朱砂也被加熱融化，準(zhǔn)備就緒。
李根估了一下，正常一枚彈頭的重量，大約跟一個銀元差不多，在半兩左右。
雖然是特制的銀砂彈頭，但主要材料仍然是鉛，而非純銀。
不過每一枚彈頭，仍然要用純銀接近一錢。
十個彈頭，就是一兩銀子。
用朱砂比用銀更少，但是等重情況下，朱砂比白銀還貴。
大致算算，不計工本，只算原材料，一枚彈頭就要花去兩角錢的白銀和一角錢的朱砂。
開一槍就是小半個銀元燒出去了。
這還沒算加工過程中的損耗。
眼見彈頭逐漸成型，李老板痛并快樂著。
趙珂和小峰的加工精度都有加成，不靠儀器也能準(zhǔn)確稱重，把握彈頭材質(zhì)。
而話又說回來，這彈頭成本方面，原材料只不過是小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往彈頭上鐫刻小型符紋，才是它未來發(fā)揮威力的重點。
眼看著在趙珂手下，一枚銀砂彈頭漸漸成型，彈頭并非李根印象中的尖頭或圓頭，而是更接近于圓頭的情況下，最頂端幾乎被削平，形成一個個小小的平截面。
就在這個小小的截面上，花紋隱約可見。
并非單純花紋，而是類似道家符箓般的存在。
但卻是這世上此前不曾出現(xiàn)過的一種符箓。
簡易，小巧。
但令人看了，回味無窮。
當(dāng)彈頭徹底完工那一刻，李根仿佛隱約看見有淡淡霞光在其表面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