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根確實沒想到,在隔壁小灣鎮(zhèn)還有人上演這么一出。
他當初到小灣鎮(zhèn)留下海盜暗記,誤導巡海局的人過來,單純只是為了給自己在河口鎮(zhèn)行事爭取機會。
至于為什么選擇小灣鎮(zhèn)?
周圍鎮(zhèn)子里,小灣鎮(zhèn)他最熟悉。
先前因為林嘉、于小慧、謝婆婆祖孫的案子,他曾到過小灣鎮(zhèn)。
做熟不做生,于是便選了這里。
天可憐見,他沒想到自己能再壞對方一回好事。
李老板眼下人在河口鎮(zhèn)非常忙。
先趕金生海那邊第一場。
再趕自家印刷廠第二場。
接下來還有第三場戲的舞臺。
李根一路隱藏身形,循著槍聲,趕到鎮(zhèn)子邊緣。
三方亂戰(zhàn),漸漸分出結果。
那隊海盜,終日刀尖舔血,最是悍勇。
此刻頂著巡捕局和金老大手下兩方人馬前后夾擊,這群海盜硬生生殺出一條缺口。
金老大手下現在是只恨這些海盜是活人而不是詭物。
金爺從神秘人手里購置的珍貴銀砂子彈,對付活人跟普通子彈沒啥區(qū)別。
河口鎮(zhèn)此時亂成一團。
普通人家紛紛躲在屋中,不敢出來。
平日里耀武揚威的各路混混,同樣畏畏縮縮,聚集在鎮(zhèn)子里不敢往外走。
朱老七、薛癩子、葉熊等幾個大頭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們都是被金爺手下人通知來幫忙的。
銀白方棺被搶走,金爺此刻也顧不得保密,只求人手越多越好,一定要將東西搶回來。
但這些混混手頭即便有武器,也大多是冷兵器。
平日里好勇斗狠欺負欺負普通人,又或者彼此之間干仗開片還行。
現在聽著連聲槍響,朱老七等頭目也都心底發(fā)憷。
但金爺的命令又不好不聽……
“大過年的鬧這一出……”薛癩子突然左右看看:“等等,那個南海仔人呢?”
朱老七目光一凝:“對呀,人呢?金爺相召,竟敢不來?”
“幾位大哥什么時候有背后說人閑話的毛病了?”
高泰聲音在一旁響起,帶著手下一群小弟出現。
李根,或者說源先生對他專門有吩咐,讓他這次在明處行動。
薛癩子哼了一聲,面色不善盯著高泰,只感覺自己先前受傷的鼻梁骨又有些發(fā)疼。
“來了就好,金爺有命,動手拿人,不能讓那些毛賊逃出鎮(zhèn)子?!敝炖掀哒f道。
高泰做了個“請”的動作:“幾位大哥帶頭,小弟絕不會落在你們后面,不過金爺總不可能只吩咐我一個人上吧?”
葉熊悶聲道:“那是東海盜,手頭都有響,我們只有片,上去不是送死?”
高泰目光掃過面前幾個大混混頭目:
“金爺也不會強人所難,我們盡力就好,大家都把人散開,鬧大動靜,幫著圍人趕人就好,有鞭炮的話就點幾串?!?p> 眼下正是臨近新年時節(jié),鞭炮爆竹不少見。
朱老七幾個對視一眼,全都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一群人當即各帶人馬散開。
他們鬧出各種大動靜,帶人不停呼喊,裝作十面埋伏的模樣。
每個人心中則是祈禱,只希望那群海盜別真從他們這邊突圍。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聽到眾人的祈愿,海盜還真沒理會他們。
而是直接正面沖破了金生海嫡系人馬的阻攔,向鎮(zhèn)子外闖去。
眼看那隊海盜護著銀白方棺,就要沖出鎮(zhèn)子。
鎮(zhèn)外忽然響起一陣密集槍聲。
暗處黑影重重,一群蒙面人三五成群,分散在不同角落。
然后一起開火!
海盜措手不及,沖在最前面的人當即被成片打倒。
后面的海盜舉槍還擊,雙方交火。
但只是一兩輪射擊,海盜就察覺不對。
這伙神秘新敵人放槍也太密了。
槍聲連成一片,也不知有多少人。
又被打倒幾人后,海盜被生生打得倒退會鎮(zhèn)里。
先前突圍他們本就付出不小傷亡,再被如此突襲,人數頓時極速下降。
金生海的手下一時間也有些發(fā)懵。
是官兵趕到,還是金爺另找來增援?
有人想要試著招呼。
瞬間就被外面飛來的子彈放倒在地。
所有人全都被打懵了。
眼看著鎮(zhèn)外陸續(xù)沖進來人。
不管海盜還是金生海手下人,全都被暴風雨般的火力像割麥子一樣成片割倒。
魏胖子帶著巡捕局的人因為是從鎮(zhèn)里往外追,所以落在后面。
遠遠望見這一幕,不由大吃一驚。
初時還以為有許多人,但借著鎮(zhèn)中燈光一照,看起來也就十幾最多二十人。
殘余海盜和金生海手下這時不得不槍口一起向外。
他們人數加起來至少有這神秘槍隊兩倍。
結果卻被對方火力壓得抬不起頭來。
“這每人代多少支槍???”魏胖子瞠目結舌。
卻發(fā)現這批神秘槍手,移動起來迅速,并不像背了許多火器的模樣。
可他們手里一桿步槍,子彈卻像是無限的一樣。
三兩下就是一發(fā)子彈,根本不用重新裝填。
遠觀的魏胖子尚且如此,直接挨打的兩群人就更不必多說。
饒是海盜兇悍,這時也被打得暈頭轉向。
外圍海盜幾乎死絕,只剩方才抬動銀白方棺的六個人。
他們這時也顧不得東西寶貴,努力躲在箱子后面或旁邊。
李根的連珠步槍第一次于外界多人面前展現火力,在第一時間沖擊每個人的心神。
事實上,持槍進攻的趙三、吳黑皮等人,這時手也激動地出汗甚至發(fā)抖。
這是他們少有的大規(guī)模實戰(zhàn)。
太過激動之下,其實準頭不及訓練時。
萬幸李根和高泰對他們的訓練,已經形成肌肉記憶,讓他們慣性一樣,不停移動射擊,并相互交叉掩護。
先前亂戰(zhàn),三方人馬都成強弩之末。
他們這支生力軍突然投入戰(zhàn)場,頓時將敵人全打懵了。
被他們突襲,對手心里一直緊繃著的弦,仿佛忽地崩斷。
于是連珠槍手隊第一次出擊,就瘋狂收割人命。
朱老七、薛癩子、葉熊等人在遠處望著這一幕,全都目瞪口呆。
恐懼從眾人心底浮現。
或許因為不用直面那隊殺神的緣故,他們心中稍微安定。
接著腦海中就涌現出貪婪艷羨的念頭:
要是我有這么一支人馬……
一間屋子的屋頂上,本在追逐交手的木婷、海鷂子看見一隊蒙面人持槍沖進來,同樣吃驚。
不等他們有下一步動作,忽然瞅見另一邊房頂,現出又一個面蒙黑布的高大男子。
正是李根。
他幾個縱躍,就掠過兩間房屋頂,到了僅剩的幾個海盜身后。
手里一直轉輪手槍,扣動扳機后不松開。
另外一只手快速擼動手槍擊錘。
于是轉輪手槍彈倉內六發(fā)子彈以比連珠步槍還要更快的射速飛出,正中那些海盜。
將那些海盜全部擊倒后,李根從房上一躍而下,轉輪手槍收好,一把將銀白方棺舉起。
然后,他就直接向鎮(zhèn)外跑去。
偌大的銀白方棺在他肩頭,仿佛個輕輕的空盒。
別人不知道銀白方棺多重,親自扛過的海鷂子卻清楚。
那玩意確實遠比石棺輕,但也有幾百斤份量。
能扛起幾百斤,和扛著幾百斤仍然健步如飛,完全是兩碼事。
但眼見銀白方棺被搶走,海鷂子斷不能忍,飛躍下屋頂,就朝李根追去。
木婷緊隨其后躍下,也想追趕。
但趙三、吳黑皮等人快速開火。
木婷也只得連忙找掩護躲避。
余下金生海的人,更是被當場再打翻兩人。
然后趙三等人當即相互掩護,撤退離開。
后面魏胖子等巡捕趕上來,同金生海手下殘兵敗碰上,又差點舉槍對峙。
亂作一團后好不容易再往外追,卻發(fā)現遠方有槍聲不斷朝這邊靠近。
原來是外面接應的海盜,聽得這邊槍聲突然密集,所以趕過來。
他們邊打邊移動,身后還追著巡海局的人馬。
雖然明知有其他人截胡,但兩邊眼下也無法靜下心來交流。
只能用武器溝通了。
不過搞明白自己人已經接不出來,海盜也無心再多糾纏。
事已至此,他們不得不考慮自己退路了。
小灣鎮(zhèn)那邊,木航帶著另外半隊巡海局官兵,已經支援過來。
匯合同僚后,他們一路追殺余下海盜。
海盜在鎮(zhèn)外河中暗藏船只接應。
巡海局也早有船等待。
雙方從陸戰(zhàn)再打成水戰(zhàn),一直交火到第二天天亮,海盜死傷大半。
河口鎮(zhèn),似是終于恢復平靜。
魏胖子不得閑,還要跟金生海的人打交道,處理善后。
直到這時,才傳來消息。
金生海,也死了。
“這個年,徹底沒法過了……”魏胖子頭疼。
“頭兒,木督查說她在后面巷子里打傷一個海盜頭子,對方有遺落東西,但兄弟們找過,什么都沒有。”
有巡捕這時來報告:“是被那海盜頭子自己撿走了,還是被別的什么人撿走?”
魏胖子聽了,于是更頭痛。
…………
海鷂子的隨身布袋,落在高泰手里。
方才亂成一片,人也都四散開。
后巷里無意中發(fā)現這染血的布袋后,他不動聲色悄悄藏起。
沒跟任何人提及。
想了想,他也沒帶回自己住處,而是收藏到外面一個隱蔽角落。
然后若無其事,重新回到人前。
海鷂子本人,眼下則顧不上自己隨身口袋。
他全部精力,都在追趕李根。
饒是他空手,李根扛著幾百斤重的銀白方棺,雙方之間距離也只是緩慢縮短。
好不容易,海鷂子終于追到李根身后近處。
李根見狀,索性放慢腳步,然后轉身。
“黑吃黑?”
海鷂子伸手一把朝李根抓來。
李根將箱子單手扶在左肩,然后微微側身。
右手一拳,正迎向對方手掌。
海鷂子目光兇狠。
他出手看似平平無奇,但暗藏莫大威力。
不知多少人一時不察結果吃虧。
金生海就直接被他廢掉一條胳膊。
現在,你是第二個!
他掌心同李根右拳正面相撞。
李根身體原地一晃。
“你修哪路道法,空手也這么硬的?”
李根有些意外地感到疼痛,收拳后松開五指,連連甩手。
剛才他感覺自己仿佛用血肉之軀,去碰一臺高速運轉的粉碎機。
不過他的對手,已經倒飛出去。
海鷂子直到跌坐在地上,才回過神來,感到鉆心劇痛從手上傳來。
他一只手的小臂,已經扭曲得不成正形。
一根白森森的斷骨,直接從手肘位置戳出體外。
海鷂子又驚又怒。
他自制力比海賊鷗強。
但這一刻卻出離的憤怒。
只想破壞毀滅眼前一切人或物。
這矮個海盜掙扎著站起來,仿佛一頭怒象,朝李根再次沖過去。
李根將肩頭銀白方棺放下,身體朝另一邊讓開。
海鷂子頓時撲了個空。
他剛回頭,便有勁風撲面。
李根飛起一腳,正中海鷂子腦袋!
海鷂子這次倒是沒飛出去。
他站在原地不動。
雙眼上翻。
身體搖搖晃晃。
雙腿一軟跪下來。
五官七竅皆有鮮血流出。
最后腦袋一歪。
險些直接從脖子上掉下來。
“速度沒你同伙快……”
李根踢完之后,腳不落地。
做個金雞獨立的姿勢,手揉了揉踢人的腳背:“不過確實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