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杏遇春風(fēng)當(dāng)然開
很多人說,會不會用火,是區(qū)分野獸與人類的標(biāo)志。
其實這個說法并不準(zhǔn)確,起碼在陰間來說是這樣的。
因為在這里,會不會用火,其實是區(qū)分人和鬼的標(biāo)志。
白天時點火,景象還有些不明朗,但到了晚上,所有的事情都開始顯露出不同來。
護士們明顯去頂樓去的勤了。
之前,她們?nèi)绻享敇?,那只有一種可能——不想活了,于是從樓頂跳下去,了結(jié)自己。
而現(xiàn)在,她們看著樓頂那燃燒的一叢火焰,心中的安全感從未如此的強烈。
她們眉開眼笑,覺得樓邊掛著的裹尸袋都比以前可愛了幾分。
——雖然有個尸體在著火,但依舊可愛。
洛川坐在火堆旁,看她們眉開眼笑喜氣洋洋賽過年,表情也跟著柔和了幾分。
他的神經(jīng),也終于放松了下來。
于是他枕著水泥地,看著那層層若群山萬重的烏云,嘴角勾起笑,淡淡睡了過去。
。
沉沉一夢,午后至黃昏。
身旁好像多了一個人。
他緩緩睜開眼,發(fā)現(xiàn)坐在他身邊的,是春。
并不溫柔的風(fēng)挑起她的秀發(fā)與衣衫,她只好并攏雙腿,裹緊大衣。
“醒了么?”
“嗯,姐?!?p> “下去看看吧,唐燕她....有點不舒服。”
春鵝蛋般的精致臉龐上,爬滿了憂愁。
她的眼神里隱約有傷心的淚,似乎隨時都要決堤。
躺在地上的洛川立刻坐了起來。
。
何止是不大好。
半月站在走廊上偷偷抹眼淚,聽見他匆匆的腳步聲,連忙回頭看。
她的臉上,滿是斑駁的淚痕。
小無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也緩緩轉(zhuǎn)過頭來。
“洛川...哥哥?”
“嗯?!甭宕c點頭,發(fā)現(xiàn)這小妮子臉上臟得像小花貓一樣,于是伸手替她擦了擦。
“她們...怎么樣?”
“嗯...”小無的這聲嗯,其實是否定的意思。
她猶豫了一下,伸出手來,環(huán)住洛川的脖子,湊到他的耳畔,輕聲說:
“刀姐姐打贏了....但是燕姐姐...她的身上有好多好多紅塊?!?p> 先前便提到過,小無的眼睛是純白的,沒有眼瞳,眼珠,這便代表著她的視覺,與常人不同。
當(dāng)然,也正是這份不同,讓她在這陰間活下來。
于是她所表述的,自然不是唐燕的皮膚,而是唐燕的內(nèi)部。
“好..我知道了,你在這里,陪你半月姐姐,不要亂跑,好么?”
小無在他懷里,乖巧地點點頭。
洛川又抱抱她,緩緩松手,看向那扇虛掩著的門。
門內(nèi)人影憧憧。
推門而入。
站在門口的是刀妹,她見是洛川,只是點點頭,讓出路來。
甜護士趴在病床上,哭得像個淚人。
往日她最多古靈精怪,關(guān)鍵時刻,卻又最薄情。
而薄情之下,依然是多情。
此時唐燕仍然在昏迷,只是性感的嘴唇間,露出兩根突兀的尖銳牙齒。
這牙齒并沒有破壞她的面容,反而使得她多了幾分野性的美感。
——當(dāng)然,也多了幾分野氣。
隨著體質(zhì)的增強,洛川的感知也在不斷變得敏銳。
如今在他的視角中,唐燕與尋常護士越來越不同,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息,更加地....野蠻。
這讓他想起來不久前那次煮粥,吸引來的陰犬,它們也是這樣,野蠻,兇狠....陰森森。
洛川轉(zhuǎn)過頭來,望向同樣坐在床上的刀姐。
此時她的變化不比唐燕小。
卻見她被接上的左臂,多出了數(shù)道鮮紅的血色紋路,從手肘上三寸,一直延伸至末端。
而她的左手,像是打了激素般,手指末端的利爪又長了一倍以上,在空氣中,閃爍著寒光。
此時刀姐已經(jīng)醒了,感受到洛川視線的她,眉毛一挑,左手利爪“唰”地縮短了回去。
不止是洛川在看她,刀妹其實也在看著自己的姐姐,見到這樣的變化,滿心歡喜。
人間的悲哀自然不相同。
武見妙站在悲喜之中。
她仔細地觀察,記錄刀姐的變化,手中握著的圓珠筆在報告板上寫寫畫畫,不斷觀察記錄著。
似乎云淡風(fēng)輕。
但默默地,洛川隱約察覺到了一點武見妙的情緒波動。
這自然不是察言觀色,而是靠著那道契約鎖鏈。
...擔(dān)憂被壓在心底,悲傷用忙碌掩埋,此時她不要流淚,因為軟弱于事無補。
他來到了唐燕床前。
俗話說傻人有傻福,又說愛笑的女生運氣不會差,難道是陰間天比較陰的緣故,不然她的運氣怎么會這樣糟糕?
此時她的小腿暴露在外面。
雪白的肌膚上,已經(jīng)長出了一小層極細的絨毛。
而那咬痕處,此時卻仍然在流出暗紅的液體。
哪怕事后被洛川用暗焰消過毒,也依舊不起作用。
洛川看著那層極為細微的絨毛,默然無言。
要是真得了狂犬病該怎么辦?
要是變成了貓還好,要是變成了狗,那可真就只能靠武見養(yǎng)了啊。
他順著小腿往上看去。
鮮紅的血管清晰可見,依稀能發(fā)現(xiàn)一些針眼。
再往上,便是她的大腿,這景象有些不好看。
因為她的大腿處,此時顯得有些枯瘦,再無先前那般圓潤意思來。
不僅不好看,所象征的意義自然也糟糕。
此時唐燕閉著眼,但臉色卻潮紅一片,表情也越來越扭曲,越來越痛苦。
“怎么...辦...”
甜甜低著頭,無意義地呢喃著。
她的頭發(fā)哭亂了,嘴唇干枯,起了一層破碎的白皮,鼻子上帶著一道血跡,眼神黯淡無光。
“嗚—”唐燕在沉睡中,發(fā)出了痛苦的呢喃。
洛川長嘆一口氣,最終誰都沒有看,轉(zhuǎn)身望向窗邊遠處。
那里有層層烏黑的高樓。
那里是鋼鐵澆筑的黑暗叢林。
數(shù)之不盡的鬼物與人類,在相互廝殺著,相互轉(zhuǎn)化著。
在他視線看不到的地方,或許還有很多這樣看不見的團體,沉默著迎接每一位隊員的到來和逝去。
想想便知道,這一切是那樣諷刺。
她們下午的時候,才知道篝火點燃,才見到鬼物離去,才終于心安。
黃昏的時候,樂景卻全轉(zhuǎn)為哀情。
如是到半夜。
洛川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他看著唐燕,眼神長久停留在一處。
——她潔白細長且尖銳的牙齒。
武見妙找來相應(yīng)的儀器,撐開了她的口腔,露出了其中全貌。
此時唐燕的牙齒已經(jīng)快趕上幼童手指那般的長度了。
她別處的牙齒,也變得尖銳且鋒利。
為了保險起見,武見決定為她裝上保護裝置。
保護誰?
自然是眾人。
她必然會去救唐燕,但也必然是在保護好剩下其他人的情況下。
半月不忍心看,幫著武見妙找材料去了。
甜護士說:“要不然你們都出去,我跟她在一起,別給她安那種惡心的東西?!?p> “行了?!甭宕ㄕ酒饋恚瑢λf:“你冷靜點...別吵醒她?!?p> 前半句讓甜甜忍不住斗嘴,后半句讓她閉上了嘴,噔噔噔跑出了門外。
此時對門。
杏躺在病床上,轉(zhuǎn)過頭去,看向春。
春在看著對門,眼神中滿是擔(dān)憂。
“你...很擔(dān)心她?”
一道如牛奶般香甜的聲音,在室內(nèi)響起。
這使得春愣了半分鐘,才怔怔轉(zhuǎn)過頭來,“抱歉..剛才,是你在說話么?”
“唉?!?p> 杏嘆了口氣,翻了個白眼,像是看傻姑娘似的看著春。
——這室內(nèi)就你我二人,不是我說的,難道是鬼說的?
“...抱歉”
春搖搖頭,原本黯淡的眼神中,生出幾分光彩來。
“你之前一直不說話..現(xiàn)在卻開了口,是因為她么?”
“嗯?!毙虞p輕嗯了一聲。
果然好聽。
哪怕是春,也忍不住在心底贊嘆一句。
這聲音并不十分清澈,或者跟清脆沾不上邊。
與之對應(yīng)的,這聲音是柔與甜,其間無媚,卻讓人感覺好似在洗牛奶浴般。
“救不了的?!?p> 杏抽抽鼻子,搖搖頭,伸出一只手來,擋住了窗邊的光。
可此時已經(jīng)是夜晚,窗邊哪來的光?
自然是火光。
頂樓的火焰燃燒著,被敞開的玻璃反射過來。
此時的春,怔怔看著杏的手,沒有說話。
杏的手上,赫然長出來一層層鱗片!
鱗片呈黑色,自手背起,到脖頸結(jié)束,密密麻麻,蔓延至全身。
“之前路德來過一次,你知道..哦,不對,當(dāng)時你昏了過去。”
杏平靜說話,語氣沒什么波動,好像忘記了那天自己強烈的波動與反應(yīng)。
“他那時候問我,把鱗片拔掉...又如何?”
她自問后自答,“其實不如何,因為鱗片會再長出來?!?p> “你的鱗片,也是被咬傷的么?”春怔怔問。
“咬傷,不,不是。我是被注射的?!?p> 杏的臉上,泛起了一抹苦笑。
“高濃度的,路德的鮮血,直接注射到了我的身體里?!?p> 隨著她的呼吸,層層疊疊的鱗片張開又閉合,看上去猙獰異常。
“他把我當(dāng)成他最好的學(xué)生...于是把自己的鮮血送給了我,希望我成為他的左膀右臂?!?p> “可問題是...我又為什么要成為他那個鬼樣子?”
杏喃喃道。
過一會兒,她的情緒收斂幾分,看向春。
“她們之前說的紅色陰犬,其實...應(yīng)該是神羅的實驗體...也是注射路德鮮血后產(chǎn)生的變種?!?p> 春深深呼出一口氣,伸出蔥白手指在自己柔嫩的大腿上掐了下,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呼~”
“杏姑娘,那你,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夠救她...”
語氣很平穩(wěn),只是壓抑著忐忑不安,與顫抖。
“救什么?讓你這個弟弟多條狗不是挺好的么?”
杏笑著打趣,“我知道一條方法,可以讓那條狗只聽你們兩個人的話,哦,再加上我一個,怎么樣,你聽不聽?”
她說的那條狗,自然就是唐燕。
能成為路德那個黑王學(xué)生的家伙,又怎么會只像名字一樣單純?
春沉默一下,很認真搖頭,直視著杏:
“很抱歉,我想要她活著,像個人一樣活著?!?p> “像個人一樣活著?”
杏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般,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我還想像個人一樣活著呢!”
揮舞著的黑色手臂,帶起呼呼風(fēng)聲,引動著床鋪發(fā)出吱呀聲響。
“又有誰來管過我?!誰來管過我??!”
她的面貌驟然猙獰。
黑色鱗片像是潮水般,從脖頸向著她的臉龐擴張,延伸。
“滾開!”
杏似乎極度反感這些黑色鱗片,自己伸手撕開一道道黑色鱗片,帶出叢叢血箭。
春第一次看見這樣景象,哪還管得了這么多?
于是她趕忙走上前,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臂,“你在干什么啊?!”
“滾開??!”杏好像發(fā)瘋一般,就要將春甩出去。
雖然春主動接受陰氣洗禮,但現(xiàn)在只是會讓她更加虛弱,哪里會有什么抵抗的能力?
杏最后用力的那一刻,猛然收手,霍然起身,身影快如閃電,把春重新拽了回來。
這一下,卻是聽見了骨骼脆響。
她強行把所有的力道鎖在自己的體內(nèi),沒有讓春受一點傷害。
只不過,這下,春卻被她卷進了床上。
此時外面些許忙亂,但也有人注意到了對門發(fā)出的聲音。
——小無。
五感敏銳的她,猶豫了下,緩緩直起身子,躡手躡腳走向這個房間。
‘為什么春姐姐和杏姐姐會貼在一起呢?’
極少數(shù)的,她覺得很有可能是自己的感知出現(xiàn)了問題,于是跑來查看。
她竭力往上,伸出兩只瘦弱的小手,用力往下拉住門把手。
“咔噠。”
機括聲響起,小無踮起腳尖,瘦削的身軀貼在門板上,用力推門。
此時春堪堪從床上起來,因為先前的起落,她的頭發(fā)頗為凌亂。
她轉(zhuǎn)過頭,看向門響的地方,身體驟然僵硬。
那里,小無雙眸純白,好奇與她對視。
“春姐姐...?”
雖然在陰間生活著,小無卻還是很單純。
“嗯,怎么啦,小無?”
春故作平靜地笑著,就要站起身來。
但是,當(dāng)她倉皇下床時,身體虛弱的她右腳踩著地面,卻不成想太過急躁—
“哎呀!”
慌亂的她,越是想站起來,越是站不穩(wěn),于是整個人都跌回了床上,杏的懷里。
“...”
這一下,杏的鱗片褪去不少,露出清秀容顏,與春對視。
哀美人般的春,和她對視兩眼,臉頰自然紅了。
她趕忙掙扎坐起來。
“春姐姐,我頭發(fā)散了,你把我扎起來好不好?”
小無純白的雙眼在兩人之間來回徘徊,緩緩說道。
她伸出右手,手腕上系著一根舊舊的,有些褪色的粉紅蝴蝶結(jié)發(fā)繩。
“?。?!哦哦,好?!?p> 春連忙坐起身來,走向隔壁自己的床鋪,張開手臂,示意小無過來。
小無猶豫一會兒,搖搖頭,“春姐姐,你來外面幫我扎,好不好?”
這話就很有意思了。
春想了想,笑起來,緩緩起身,牽住小無的手,和她走向了長廊。
“你是害怕我被她要挾,是不是?”
春把小無摟進懷里,笑著問。
“嘿嘿?!毙o憨憨笑起來,知道自己的小聰明被識破了,也不害羞,只是在春的懷里撒著嬌。
沒人能發(fā)現(xiàn),她嬌小的身軀,在不斷的顫抖著。
——感知敏銳,很多時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她的視野里,杏姐姐渾身都是鱗片,好像是條巨大的蟒蛇,如何能不讓人害怕?
此時病床上,杏緩緩伸出自己的手臂,一張又一張撕下來自己臉附近的鱗片,面無表情。
血肉飛濺,染紅了床褥。
或許這才是為什么,洛川初見她時,她如此痛苦的原因。
漆黑的鱗片被她隨手扔到地上。
可是,沒過一會兒,那黑色鱗片便緩緩燃燒起來,化作一道黑色煙氣,重新回到她的身體。
鮮血亦是如此。
她機械地重復(fù)著這個步驟,直到門響聲傳來。
替小無系好辮子,又自己揉了揉腳踝,確定沒什么大事,春才繼續(xù)走了進來。
看著沉默而動作,卻又因自己到來戛然而止的杏,春只是長嘆一聲,什么都沒說。
她走到窗前,看向夜色。
這便是你繼續(xù),我不管你的意思。
但杏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好久,卻沒有繼續(xù)拔下鱗片來。
她猶豫下,用牛奶般的聲音小聲說:
“武見妙說的方法不適合你,你要真想不成為累贅,還不如跟你弟弟立個儀式管用。”
“嗯?”春轉(zhuǎn)過身來,眼睛亮亮的,但她想想,說“你要不要先說說怎么救她的事?”
她很認真說:“我想要她活過來,求你了,幫我?!?p> 杏沉默了。
她看著春的眼睛,怔怔說:“你是怎么把求人說到連我自己都覺得理所當(dāng)然的?”
春“噗嗤”笑了出來,“或許是因為我生得好看?”
說著,她又察覺到自己失言,臉上笑容一下子消融了大半。
“沒事?!?p> 杏想了想說:“你照顧我這幾天,這算是我對你的回報?!?p> 說完,她就直接開始說:
“她的癥狀是獸化,獸化的源頭來自是一條狗和一個人,這算是毒,其實更像是一種特殊的藥。”
“這種藥能強化身體,也能選擇進化,可能保持人形,可能走向獸形。”
“你們要遏制她的獸化,是不可能的,因為這是她身體的選擇,但是你們可以想辦法保存她的魂魄?!?p> “獸化是進化,自然不會持續(xù)傷害她的魂魄,只不過是因為中間過程,腦部結(jié)構(gòu),生理結(jié)構(gòu)劇烈變化而已?!?p> “所以如果能度過這段時間,那么獸化的身體,便會成為她的助力?!?p> “權(quán)位七不大可能,但權(quán)位八內(nèi),她橫著走還是沒什么問題的?!?p> 一連說了這么多話,她有些累,打了個哈欠,躺在床上,緩緩閉上了雙眼。
春把她說的話一句句記下來,確認沒什么太大遺漏,這才匆匆出門,走前還沒忘記把門輕輕帶上。
她摸摸小無的腦袋,小聲問:“小川呢?”
“啊..他在里面的?!毙o有些吃驚,心想您原來一直不知道弟弟在哪里么?
可你們胸前不是有根很紅很紅的鎖鏈么?
這當(dāng)然來不及問,當(dāng)然她也問不出口。
于是春走進了對面的房間。
看著姐姐到來,洛川愣了一下,急忙站起身來。
此時此地。
唐燕已經(jīng)被戴上了保護裝置,表情猙獰而痛苦,睫毛劇烈顫抖著,似乎隨時都能醒。
“到底還是有辦法的?!?p> 春認真呼出一口氣,從頭到尾開始背誦杏說過的話。
“...”
室內(nèi)漸漸靜下來,除了不斷呻吟的唐燕,剩下的眾人都沒有出聲,或吃驚或驚奇地看著她。
“...呼?!?p> 直到最后,她把最后一句話說完,在心里又反復(fù)想了遍,確認自己沒有任何遺漏以及差錯,這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眾人皆靜。
武見妙很認真聽完了,在筆記本上記下來,走到春的面前,點頭,說:“謝謝?!?p> 她眼底憂慮消散終于被希望取代。
無論這個辦法如何,春確實在這件事上,盡心又盡力了。
如是當(dāng)謝。
春笑了笑,沒說什么。
她看向洛川,忍不住伸手,替他整理好衣服。
一如先前和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