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且看天邊黑風(fēng)起,云霧擾,萬般報應(yīng)皆來到
白色瓷磚很快被血花覆蓋。
是的,血花。
一捧捧炸開的鮮血,如同盛開的花朵般,璀璨,絢爛。
只不過,就像花朵的根莖必然丑陋些一樣,這花朵的來源,那數(shù)之不盡的血肉殘骸,就沒有那么....美好了。
哭聲與哀嚎縈繞著,好似一場盛大而又宏偉的喜劇。
每一位走上臺的觀眾,都在驚恐,求饒,或者恐懼到了極致而憤怒,破口大罵。
他們的神情與動作,是那般真實...真的好像快死了一樣。
一個中年服女呆呆愣愣看著這一切。
“嗷,嗷!”
就在這時,一條渾身雪白,只是背上帶著一道巨大傷疤的大狗咬住了她的包。
“?。 蹦菋D女驚呼一聲,連忙轉(zhuǎn)頭,看見那條大狗,卻也不害怕,似乎像是被嚇傻了般。
“嗷嗷嗷!”大狗面露焦急神色,不斷把女人向車站外拽。
“你..是..誰???”那婦女似乎有點奇怪,但是不知怎的,就是對那條陌生的大狗很親近。
“汪汪!”大狗快氣昏了,心想你這時候還管這些做什么?再不跑讓那些惡鬼來吃你么?
于是他下意識連聲“汪汪汪!汪汪!”
聲音急切,似乎是非常不耐煩地催促。
婦女道:“你是在催我么?你不要催我....不..你是家豪?!”
她像是反應(yīng)過來般,雙眸死死盯著大狗背后的傷疤,卻來不及多說,被大狗生拉硬拽,帶離了場地。
不遠處,一條雪白巨蛇緩緩出現(xiàn),她看著被大狗拽走的婦女,眼神中閃過一抹欣慰。
“不對!”
此時室內(nèi),殘影如風(fēng),兩道身形宛若鬼魅,一追一逃。
但是,還沒多久,杏就已經(jīng)停了下來,她面露驚疑神色,死死盯著窗外!
“咳咳?!绷硪坏罋堄?,自然就是洛川,他堪堪止住身形,也跟著看向窗外,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云白,日光明,遠處無綠樹,重重高樓孤獨的矗立著。
“用你的另一只眼看!”
杏輕聲喃喃道。
另一只眼?
洛川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趕忙運轉(zhuǎn)火焰,匯聚到自己的雙眸處。
“沙拉沙拉~”
在一陣火光中,他的雙眸再次變成火紅,瞳孔深處燃起了兩簇鮮艷的火苗。
甚至于,他的眼眸尾角,都拖起了兩條長長的火焰拖尾!
這一次,世界大變。
一切變成了黑白色,洛川身上延伸出幾道鎖鏈,冰涼堅硬的鎖鏈延伸向武見妙的方向。
心臟處,一根血色的火紅鎖鏈,則是向著另一個方向,朝著春的方向不斷延伸。
在這視野中,洛川胸口處,則閃爍著令人側(cè)目的金色光芒,那一行字母像是用金絲編制而成的般,絢爛異常。
至于字母之后的那幾個名字,則閃耀著紫色的更詭異的光,讓人忍不住去觸摸,一探究竟。
就在這時,洛川好像聽見了哭嚎之聲,他自然抬起頭來,看向窗外,那哭聲傳來的方向。
此時窗外的景象,卻讓他整個人都呆在原地!
呆若木雞。
——“血幕”
只見極遠處的天邊,緩緩樹立著一道赤紅的帷幕,上面一道道參天的血柱龐大無比,令人心生震撼。
那是多高?
無窮高。
甚至于,穿破云層,直抵蒼穹!
那道血紅的帷幕,像是要把世界都籠罩住般,不斷向外擴張著。
一道道赤紅的血柱卻停留在原地,仔細看去,才發(fā)現(xiàn)那血柱上似乎有無窮多的黑點,正在不斷掙扎著,蠕動著。
“那是...陰間在吞噬陽間....善惡當(dāng)頭報...”
杏此時的神情漸漸變得凝重,她看著那道血幕,神情中帶著深深的后怕。
“善惡當(dāng)頭報?”
“人這一生,或行善事,或行惡事,一旦進入陰間,在陽間的善惡之事便會一并爆發(fā)出來,到時候是死是活,是人是鬼,還是牲畜,便得看自己的造化了。”
“等等...牲畜?”洛川抓住其中一個詞,詫異開口。
“對...不然你以為,那么多陰犬,蛇妖,豬,牛羊,猴子,都是從動物園跑出來的么?”
“經(jīng)過那道血幕,便是要洗去身上的一張人皮,是人者還是人,是鬼者成鬼,是妖者化妖,是牛馬者,便做牛馬。”
這番話語,把最真實,最殘酷,也最詭異的陰間,活生生展現(xiàn)在了洛川面前。
洛川看著那道不斷向著遠處延申的血幕,傾聽著那若有若無的慘叫聲,忍不住說:
“你們,還有她們,都是這么過來的么?”
“誰不是?”
杏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譏諷說:“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能被神仙直接送進來?”
“呵呵。”洛川干笑兩聲,隨手收斂了兩下衣衫,就走向門口。
果然,走廊上也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想必是姑娘們發(fā)現(xiàn)了,或者書哦感應(yīng)到了異常,此時匆匆集合。
“咔噠。”
門開了,洛川走了出來,發(fā)現(xiàn)武見妙面色凝重,其余人臉上,也都帶著或多或少的哀傷或者不自然。
“因為...那道血色幕布?”洛川輕聲問。
坐在長椅上,抱著雪白雙腿的半月?lián)u了搖頭,欲言又止,干脆把臉埋進臂彎,不再說話。
其余幾個人,也是這個這樣。
“她們....想起來了之前的一些事情啊喵~”
唐燕不知道什么時候跑到了洛川身后,摟著他的脖子,像是大哥般老氣橫秋說道。
“那你呢?說得好像你跟她們多一樣似的。”洛川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不知怎得的,先前他和唐燕不過是陌生人,可經(jīng)歷幾番事情后,他卻已經(jīng)習(xí)慣了和唐燕這樣的親昵舉動。
可惜胸前的那行字母,又在隱隱作疼了。
洛川揉揉胸口,另一只手像是抬扁擔(dān)般抬起了她的胳膊,“大家,也都經(jīng)歷過那個階段...如今活下來,就是好事?!?p> “對!”甜甜笑了下,點頭答應(yīng)著,只不過聲音中卻帶著掩飾不住的顫抖。
想來也是,那樣的時刻,想想都會覺得窒息。
“好了,大家,都該干什么,干什么吧,沒什么問題?!?p> 最后姍姍來遲的武見妙,環(huán)視了四周一眼,如是說道。
平日里武見妙或許溫和,或許有些小問題,但是當(dāng)她真正認真起來時,卻沒有一個人敢去觸她的霉頭。
。
十分鐘前。
廣場上已經(jīng)是鮮血與死亡的世界。
附近的高樓上不斷傳來劈里啪啦的玻璃破碎聲,許多鬼物把人類拖出樓外,與之一并同歸于盡。
而很多人,則被各種各樣的動物救走——或許是一群綿羊,帶著她飛向天空,或許是一條蟒蛇,悠哉游哉穿行在血海尸山中,頭頂上的人或老或小,各有不同。
殺人的,害人的,吃人的;
救人的,愛人的,保護人的;
在這片土地上,一并發(fā)生著,同一時空。
現(xiàn)場強烈的對比與尖銳的諷刺,是連莎士比亞看了都要發(fā)瘋的場景。
血氣氤氳。
一層層赤紅的霧氣旋轉(zhuǎn)著糾纏著上升,構(gòu)成一道紅色簾幕。
那才是,血幕的成因。
湛藍蒼穹漸漸失去了色彩,變成了灰白色。
只有幾朵白云依然匯聚在一起,期間隱約有火光閃爍。
“你說,他和小春在干什么?”
一個身穿漢服的男人坐在云層上,兩條腿搭在云層邊緣,輕柔自在的搖曳著。
那自然是極度悠閑愜意的場景,如果男人腳下的血色云層不那么鮮紅的話。
“我怎么知道?”
在他背后,一個儀態(tài)萬千的女子低下頭,看著那堪稱人間慘劇的一幕幕,面上表情有些悲憫。
她伸出手來,一根橘色火苗在她的纖細指尖上,溫柔燃燒著。
“散?!?p> 話音落下,一道道火苗像是天女散花般分開,彷佛是一道道微小的流星,分開,四散,落入云層。
而此時,雪白云層之下。
一道足有足球大小的白色云團飛快向著地面墜落而去。
同一時刻,許多大大小小的云團,也都脫離了云彩,或前或后墜落而去。
他們內(nèi)部,一團團火苗劇烈燃燒著,在云團背后拖出一道道長長的尾翼。
“嗷!!”
卻見最前面的那道云團,在與大氣的劇烈摩擦中,形態(tài)迅速變化,竟然又發(fā)出了一道明亮叫聲。
眨眼間,那道云團已然變成了一條渾身雪白的大狗,只是雙眸與腳下踩著的云彩邊緣,依然火紅一片。
“嘶嘶~”
不遠處,一道白色蟒蛇緩緩盤起身軀,她伸出橘色的舌頭,卻見那舌頭竟然是一條燃燒著的火焰!
她的眼眸呈現(xiàn)出蛇類絕對不可能有的緬懷情緒,隨即,她轉(zhuǎn)過頭來,脫離隊伍,朝著血幕遠處疾馳而去。
若有人在地上抬頭望,便一定會發(fā)現(xiàn)這令人驚訝至極,目瞪口呆的一幕!
卻見天空中,一道道橘黃色的火焰四散而來,層層疊疊,好似天神降世一般。
卻又好似,一團生長了千年,終于盛開的蓮花般,美輪美奐。
“?。 ?p> 終于,數(shù)個白色的,好似雪人般的家伙踩著赤色祥云,從天而降。
只不過,還沒等那些人們高興起來,卻發(fā)現(xiàn)那些“雪人”竟然好似各有目標般,驟然炸開,朝著不同方向奔馳而去!
“哎!救命?。?!你們怎么走了?。?!快來救我?。 ?p> 有人堪堪逃過了鬼物的追捕,趁亂伸出手來,就要死死簽住頭頂上那朵疾馳的云彩。
那當(dāng)然是徒勞。
“轟??!”
卻見數(shù)到火焰竄出,此時這一群“雪人”對視一眼,渾身上下竟然燃起了熊熊烈火,氣勢不凡。
聽到他人呼喊救命,那幾人沒有絲毫遲疑,直接掠走,管也不管。
他們是去找趁此機會,為禍一方的大妖的,不是來救幾個該死的鬼的。
“善惡終有報,蒼天饒過誰!”
遠遠地,不知是哪一位仙將說了這么一句話,響徹在廣場中央,宛若洪鐘大呂,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