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7 入門
道山的美稱是因為它毗鄰書院。
世人謠傳道山鐘靈毓秀,時有奇聞異事。
但道山實則只是座普通的矮峰,長寧村也不過是個平凡的小村。
不過今日,卻真的有了意外。
靈氣匯聚成渦流,鋪天蓋地倒卷而下!
村民們駭然望著眼前的這一幕,一個個瞠目結(jié)舌,茫然失措。
村里的靈雞“咯咯”叫個不停,拍打著翅膀,雞毛散落一地。
散養(yǎng)的土狗也退至村民身側(cè),色厲內(nèi)荏地吠了幾聲。
而那襁褓中的嬰孩汲取天地靈氣,個頭竟是長高了些許,雖算不得少年,但已經(jīng)到了能蹣跚學(xué)步的狀態(tài)。
道山的村民生活樸素,但卻并不愚昧。
所以當(dāng)他們看見引動異象的寧洛,反而要比凡民更為震撼。
因為以他們淺薄有限的認知,他們知道這是修士才能有的異象,也知道當(dāng)初大夏皇子誕生,異象之事傳得何等沸沸揚揚。
山坳里的凡民子嗣緣何能夠比擬大夏的真龍?zhí)熳樱?p> 無人可知。
但他們的選擇是守口如瓶。
因為山民并不喜歡大夏。
小半會后,異象消散,寧洛的修為卡在了一境前的瓶頸。
寧洛對自己的身體有十足的掌握,所以他把塵淵界本該五境才能完善的氣海給提前塑造了出來。
這種事對寧洛不難。
浩瀚的靈氣儲存在氣海之中,然卻并未完善靈脈,也并未浸潤周身。
這樣一來,也就自然不會破境。
寧洛可以破境,但他不急。
長大些許的寧洛勉強站了起來,佯裝迷惑。
周圍的村民神色欣然,但又摻雜著一絲緊張。
“天降祥瑞!此將來必成大器!得此麒麟兒……”
“噓!不要聲張!”
“為,為什么?”
“我前幾日給問道書院送貨的時候,聽那里的學(xué)生說西荒腐尸壓境,大夏現(xiàn)在征兵可勤了。萬一這孩子異象的事暴露,那豈不是會被大夏給擄去?”
“這……那來人問怎么辦?”
“就說山里異象唄,山下的酒客不都喜歡這么吹么,動不動就是什么在道山見到異象。嗤,老子長這么大,怎么就一次都沒見到過呢?”
“可你剛才不是就見到了嗎?”
“……”
村民們齊聚一堂,倒是團結(jié)得很。
畢竟長寧村也沒多大,橫豎加起來也不過數(shù)十人。
山民多是靠著種植農(nóng)作物,或是去道山撿拾天材地寶,出售給問道書院,以此謀生。
譬如常見的紫茯苓,還有靈雞的雞蛋,這些都是他們營生的本錢。
書院的人都很和善,即便是傳聞脾性暴烈如火的書院匹夫,其實平常也都挺溫吞的。甚至那種一身腱子肉與甕聲甕氣的反差,反而叫人難設(shè)心防。
正因如此,長寧村的村民多少知道些天下大事,平日里也沒少調(diào)侃。
近年來,西荒腐尸時常進犯大夏,據(jù)說大夏境內(nèi)也有腐尸蘇生的傳聞,因此大夏征兵更勤快了不少。
小小長寧村,要是寧洛的天賦暴露給了大夏,那誰能拒絕大夏的征召?
所以寧洛的事情必須瞞下。
村民最開始是這么想的。
但他們很快就清醒過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一如紙包不住火,長寧村也守不住寧洛。
村民們一籌莫展之時,忽然有人提出意見:“要不……我們把這孩子送到書院?至少書院不參與紛爭,也會保護這孩子安全,而且往后也能時常見面,至少比被大夏征召過去要好得多?!?p> 眾人恍然,紛紛認同。
幼小的寧洛不動聲色地蹣跚學(xué)步。
不錯,這里的村民竟還真有幾分智慧。
一個月后,問道城。
寧洛坐在一輛二輪車上,個頭大概有半個成年女性那么高,這還是因為他沒急著破境,而是一直在儲納靈氣。
修士的氣海究竟能儲納多少靈氣?
寧洛不知道,至少在塵淵界,至少以他對身體的掌控,他至今都沒能觸摸到極限。
寧洛這一世的名字就叫寧洛,因為這是他自己取的。
拉車的男人是他這一世的父親,長寧村的寧福。
原本他母親也打算跟來,不過好在寧洛早就斷奶,而修行界凡民生育后會更虛弱一些,所以最終他們才父子二人前來。
原本寧洛覺得有父母挺違和的,但經(jīng)歷過序列之爭后,寧洛覺著普通副本里的人都少了半分真切,所以親切感與違和感也就都不復(fù)存在。
問道城里人頭攢聚。
因為再過半月就是問道書院一年一度招生的日子。
寧福載著他來到書院。
門口的守衛(wèi)長矛交錯:“出示證明!”
寧福從懷中取出木盒,木盒里放著一張憑證。
守衛(wèi)檢閱之后,點了點頭:“可過?!?p> 然而正當(dāng)寧福要帶著寧洛進去的時候,守衛(wèi)的長矛卻又放下。
“你可以,他不行!”
寧福神色一滯,頓時手忙腳亂:“我,他,他還是個孩子,不會惹事的!”
守衛(wèi)眉目漸冷:“孩子也不行!”
“我就送個貨的時間,很快……”
“哼!你當(dāng)我不知道?無非是想將孩子故意丟到書院里,迫使書院收養(yǎng),同樣的事我們不會允許發(fā)生第二次!”
寧??v使不笨,終究還是淳樸了些。
他當(dāng)然從沒想過這么惡心的法子,但偏偏有其他人做過。
寧福無可奈何,只得附耳悄聲:“守衛(wèi)大哥,其實我兒子就是一個月前道山異象的根源,他出生時天降祥……”
“噗嗤?!蹦鞘匦l(wèi)還沒聽完,就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啊是是是,你兒子一個月能長這么大,你兒子引發(fā)了道山異象,你是不是要說你兒子也能比擬大夏皇儲,也是個天生妖孽,帝王之姿???”
寧福呆若木雞,啞口無言。
他也是挺無奈的。
雖說長寧村的村民們想得很好,但區(qū)區(qū)山民,憑什么將寧洛安然無恙地送進書院?
他們不可能大張旗鼓地宣稱寧洛的偉績,因為那樣會招致問道城中大夏軍隊的覬覦。
書院不參與天下紛爭,但書院畢竟地處中州腹地,也是人才薈集之處。
大夏在這留有的眼線分毫不少,一直都有物色可供招攬的人才。
所以寧洛的事不能聲張,寧福也當(dāng)然不敢走招生考試這條路。
一來他沒資格。
二來萬一落榜,后又被大夏盯上,那結(jié)局只會是適得其反。
因此他只能讓書院學(xué)生幫忙引薦。
眼下守衛(wèi)不給過,寧福急得抓耳撓腮,但卻無計可施。
然而寧洛忽然站了起來。
他看向?qū)幐?,平靜道:“行了,你回去吧?!?p> 寧福怔住了。
守衛(wèi)也怔住了。
怎么著,是覺得太丟人了,不想讓自己爹出丑了?
但你爹回去了,你又該怎么辦?
守衛(wèi)不解其意。
就在這時,一陣清風(fēng)悄然掠過。
緊接著,守衛(wèi)便看到,寧洛的身影倏而閃至了他們身后!
“什么?!”
“人,人呢?!”
“他在后面!”
兩人驚慌地回過頭,卻見寧洛腳底生風(fēng),竟是當(dāng)著他們的面,堂而皇之地溜進了書院!
這還了得?
他們堂堂書院門衛(wèi),足足二境左右的修為,結(jié)果被一個小屁孩當(dāng)著面溜了進去?
“追!”
“臭小子!給我回來!”
兩人一聲厲喝,然而寧洛卻恍若未聞。
即便靈脈并未構(gòu)筑,但他的血管卻早已成熟,所以能勉強動用絕塵步的部分效果。
尚未突破一境的寧洛,騰躍閃躲之間卻將那兩個一二境的門衛(wèi)遠遠甩開。
門衛(wèi)急切地呼喊著:“有人擅闖書院!快來人!”
于是書院守衛(wèi)紛紛集結(jié)。
“什么人擅闖?”
“呃,呃……一,一個不足半人高的少年?!?p> “???”
護衛(wèi)隊長歪了歪頭,那表情仿佛在說:“你覺得自己很幽默?”
門衛(wèi)心里苦啊,你別不信,我說的真的都是真的?。?p> 但很快,他眼角的余光就瞥見了一道倏然掠過的黑影,那黑影站在書院的靈秀閣屋頂,似乎在打量著什么。
門衛(wèi)驚呼道:“就是他!”
守衛(wèi)隊長瞠目結(jié)舌,下巴驚掉一地:“我,我真沒看錯?”
理智告訴他,沒有。
可這不就是個沒有修為的小屁孩嗎?
靈秀閣這么高,他憑什么上去?????
就在守衛(wèi)震悚之時,寧洛在靈秀閣上張望了許久,最后大致確定了天陽分院的所在。
“有訓(xùn)練器械,還有那么大一片深潭,如果深潭是為了給氣血灼煉降溫用的,那么一切就都合理了。”
寧洛目光微凝,縱身一躍。
那守衛(wèi)隊長嘴越張越大,他看著那瘦小的身姿一腳蹬出了數(shù)丈之遠,落在了另一處閣樓的屋頂上。
不說他自己能不能做到。
單說敢與不敢,都是個大問題。
畢竟靈秀閣這么高,低境修士摔下來也是必死無疑!
守衛(wèi)隊長震悚之余,很快回過神:“別傻站著了,都給我包過去!要是放任這么個沒修為的小屁孩在書院里蹦跶,我們還當(dāng)什么守衛(wèi)?像什么樣子!”
守衛(wèi)聞言紛紛動身,但心里都在腹誹:“你牛逼你追啊,嘴上喊得起勁,問題是你追得上嗎?”
一眾守衛(wèi)沉默不語,朝著天陽分院的方位包抄了過去。
寧洛站在院門之外,玄煞之體吸收著其內(nèi)的氣血,讓他足以確認這里的確是天陽分院。
“咚咚咚!”
寧洛鉚足了勁敲了敲門。
他沒有貿(mào)然進去,因為他知道,萬一有體修正在練習(xí)沸血,神志不清,那興許會要了他這個入侵者的小命。
守衛(wèi)隊長氣喘吁吁地跟了上來:“你,你,呼……你小子,你小子是真能跑!”
寧洛背著手,并未回話,就這么從容不迫地聳立門前。
那守衛(wèi)隊長神色惱火,咬牙道:“臭小子,我看你現(xiàn)在往哪跑!”
他張開雙臂,箭步上前,這就要擒住寧洛!
然而臨身之際,寧洛腳步微錯,借著身高的優(yōu)勢俯身一閃,順勢絆了一腳那守衛(wèi)。
守衛(wèi)隊長霎時失去平衡,不僅沒擒住寧洛,還一頭撞在了天陽分院的大門之上。
咚!
他捂著腦袋踉蹌了兩步,尚未來得及起身。
天陽分院的門,開了。
天陽祖師捋了捋白髯,朗聲笑道:“善!”
……
數(shù)日后,天陽分院。
寧洛拿到了書院的煉體功法,正在靜心參悟。
書院的煉體功法幾乎沒多少可以參考的地方,因為早在他得到赤蠻的斷臂時,就已經(jīng)借助玄煞之體解析過了。
不過其中的一個小細節(jié),讓寧洛有了意外的收獲。
“原來如此,書院的煉體功法果然來自于兇獸。”
“而且走的竟然是細致入微的路子,看來他們在曾經(jīng)服務(wù)于大周之時,沒少解剖兇獸啊?!?p> 寧洛察覺到了,書院的煉體除了沸血灼煉以外,就只有肉身吐納之術(shù)。
或者換言之,就是心肺加毛孔。
沸血灼煉寧洛熟得很,甚至他可以做得比天陽分院的體修更好許多。
但肉身吐納倒是挺特別的。
彼時大周的學(xué)者豢養(yǎng)兇獸,以觀察它們?nèi)绾卫脷庋?p> 因為當(dāng)時大周的學(xué)者心里產(chǎn)生了這么一個疑問:“兇獸的氣血到底從何而來?”
“雖然肉食的兇獸占據(jù)了絕大多數(shù),但仍有些小獸,是會被迫吃素的。而雜食的兇獸如果圈養(yǎng)在籠內(nèi),不給它們喂食氣血,它們依舊能夠茁壯成長?!?p> “這有問題?!?p> 因此學(xué)者們拿雜事兇獸做了實驗,從而發(fā)現(xiàn)了兇獸煉氣化血的方法。
也就是灼煉與吐納。
兇獸掌握著肉身吐納之法,它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呼吸,都在吸收著天地靈氣。
修士也能勉強做到。
但修士吸收之后,靈氣會匯入靈脈。
而兇獸吸收之后,卻將之納入血脈。
氣血循環(huán),沸血灼煉,兇獸天生就會煉血之法,也知道如何拓寬自己的血脈。
或許,這正是它們狂暴難以自抑的緣由所在。
一切昭晰!
“也就是說,我用毛孔吸收的靈氣不置入靈脈,我用吐納鯨吞獲取的靈氣也不匯入腎臟氣海?!?p> “而是將之歸于血管與心臟,并且運用沸血灼煉的技術(shù),一方面進行煉體,另一方面也是在煉氣化精?”
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
古法修仙未必正確,因為這條路是“金丹”路,是“破碎虛空”的路。
全盤照抄實屬失智。
寧洛想明白了,他要借用書里的概念去創(chuàng)造「法」,而不是抄襲挪用,去照搬「功」。
這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
學(xué)的是技巧與經(jīng)驗,而不是套路。
“煉精化氣,煉氣化精?;蛘哒f是煉精還氣,煉氣還精?!?p> “我都得會,要能夠相互轉(zhuǎn)化,那才是真正的大一統(tǒng)!”
寧洛盤膝而坐,神色越發(fā)凝重。
因為他對修行越了解,就越認知到自己的淺薄。
最早他以為能同時修行氣血和靈氣,那就是大一統(tǒng)。
然后他得知,氣血和靈氣竟然能夠融合成精血,儲蓄能量。
此前他又從蘇瑤那發(fā)覺,神識竟也可以一境就開始修煉。
再到如今,原來靈氣和氣血之間有相互轉(zhuǎn)化的可能。
大一統(tǒng)的概念變得越來越復(fù)雜,甚至隨著寧洛知識的漸長,不僅沒有離他更近,反而是漸行漸遠。
修行,還真是一門學(xué)問。
“呼……”寧洛長舒了一口濁氣,沉聲自語,“神識暫且不論,眼下的目標(biāo)是完成精氣的一統(tǒng)?!?p> “精氣融合我會了,煉氣化精我也懂了,那煉精化氣……”
“這反而是最基礎(chǔ)的。”
寧洛目光閃動,因為煉精化氣的確是最簡單的一個,甚至用現(xiàn)代醫(yī)學(xué)就能破解。
簡單來說,就是腎臟。
腎臟表面上是人體臟腑之一,當(dāng)然充盈了氣血。
但其同時又是修士的氣海,又是煉氣的根源所在。
煉精化氣,說白了就是煉腎。
想要效率更高,那就控制著周身氣血流入腎臟,并且加速循環(huán),流程再簡單不過。
寧洛嘴角漸漸上揚,心中豁然。
拋開神識不談。
至少靈與血的大一統(tǒng),已然功成。
一只墨少少
23號7:45前收藏的老爺可以在目錄頁拉到頂刷新一下,蘇瑤人設(shè)大改完畢(57-75章)。 當(dāng)然空降肯定是沒辦法的事,這個我明天忙活完,在作品相關(guān)里詳說。 謝謝老爺們對毒點的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