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秦荃戰(zhàn)記:失敗的歷史

章十一 閃耀的流星,第十二節(jié)

秦荃戰(zhàn)記:失敗的歷史 云海空城 3641 2022-04-26 12:44:00

  到了街市上,聲音一下多了許多,聽見了很多話。

  “少年英雄多薄命?!?p>  “白驃騎殺孽太重,上天也看不下去了,要懲罰他。”

  “天妒英才?!?p>  “活該!想白受這么大功績也該付出這代價來?!?p>  吵吵嚷嚷仿佛都不真實。

  “如果他這樣死去就好了?!彼蝗宦犚娪腥诉@么說。

  是誰呢?他忍住內(nèi)心的焦灼,抬頭去尋。在秦中這一片唏噓感慨中,究竟是誰發(fā)出了這樣惡毒的詛咒。

  他試圖去追那人。

  看見了,是他們。

  這幫混小子!

  “王中郎,請留步,我有一事想要請教。”

  倪嘯一行人正要往攬月坊樓上走,聽見這話,團團圍住他打量笑著,王珉揚起下巴示意他說,光祿大夫姚林抱著手臂冷冷地打量他。

  “各位大人與白驃騎是自幼認識的好友,為什么……”后半句還未出口,就被人呼喊著他的名字打斷了:“趙騎郎?!?p>  中郎將英文卿不知從何處冒出,冷哼一聲道:“南明來的那群人,平日不都是趙騎郎監(jiān)管的嗎?我記得陛下還未曾赦免這幫賊子,怎么趙騎郎今日就讓這些人隨意出入坊市了呢?”趙時不知這人怎么對他就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就聽他回身沒好氣道:“還扶著做什么?沒見趙騎郎在這嗎?”

  趙時還未反應(yīng)過來,猛地,從身側(cè)伸出一條手臂來,摟住他的脖子大笑,酒氣噴了他一身:“這不是趙騎郎嗎?您平日里都是扎在軍營練兵的,今兒怎么有閑情逸致來這兒?也想喝一杯嗎?”是南明來的那群不安分的貴族官員,平日里他在軍營就是大多給這幫人善后。

  這幫人怎么在這?還與英文卿碰上了?

  王珉站在階上抬頭問他:“趙騎郎原來是想喝酒?看來我姨夫平日對阿策管束的嚴(yán),連趙騎郎也一并管束了?!彼緛砭褪乔撇黄疒w時奴隸出身,只是瞧在白家面子上,說話才沒有夾槍帶棒;如今以為趙時借著喝酒的名義討好他們,口氣便放軟了三分,道,“趙騎郎若想同我們共飲,盡管上來吧,這有什么大不了的?!?p>  “仆……我不是來喝酒的,我是要問……”

  “你不快快處理這批醉漢,還要問什么?”英文卿插言,雙目怒瞪;仿若他敢再待在這片刻,便要拔刀相向。

  卻是讓他清醒過來:問什么?這話是能當(dāng)著眾人的面說的嗎?若非英文卿打斷,他真的問了,又求什么答案呢?趙時聲音漸低,很為自己的魯莽感到羞惱,“我一時走岔路了?!?p>  “趙騎郎在秦中走岔路不要緊,可別在戰(zhàn)場走岔路,到時候,琉州靈主的預(yù)言可就不好看了。”中郎將英文卿冷冷嘲諷道。

  “既然趙騎郎沒有雅興,那我們兄弟幾個便上去喝酒了?!蓖踔欣纱钪榈母觳簿鸵x去,“咱們幾個沒有大任在身的,還是花天酒地去吧?!?p>  見趙時還矗立原地不動,王中郎回頭撇了他一眼,冷淡問道:“怎么?趙騎郎還有事么?”

  南明的那群貴族不知眼色地,也拉著趙時在他耳邊吵嚷。

  “無事。車騎將軍還等著某議事,某先告退了?!壁w時拿開纏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想著方才承英文卿的情,雖不知英文卿是否有意所為,但總是幫他一回,想著,仍向中郎將抱拳道,“方才南明之事,謝過英小將軍。不過現(xiàn)在是秦中查處野物販賣、防御傳染病的關(guān)鍵時刻,英小將軍還是盡量避免出入這種場合,以免吃了不干凈的東西?!?p>  “兩坊販賣野物的店鋪十?dāng)?shù)家,城外也有販賣野物的野市,更別說私下打獵的食客,朝廷要抓可抓不過來,不過是做給白家看而已?!庇⑽那涑爸S道,“他白策一個人患病,就要連累整個秦中陪他治病,還真是金貴啊!”

  “怎么能這么說?朝廷這也是為所有人著想,白驃騎已經(jīng)因野物染病,自然該防治其他人也會感染,怎么能說是做給白家看的呢?”

  “趙將軍,兩坊販賣野物的日子多了,因為吃野物喪命的人也多了,怎么不見朝廷一一查處呢?總之,趙將軍你要感謝我,我收下了;你若是要幫白策說話,就免了,這里沒人想聽他的事?!?p>  趙時有感錯過此時,將再得不到這背后的答案,急忙攔下他道:“英小將軍,請留步,還請小將軍直言,為什么……要用這樣惡毒的話詛咒白驃騎,你們不是好友嗎?”

  英文卿半諷半笑地瞥了他一眼,道:“為什么?嫉妒吧。我們都嫉妒白策,我甚至可以說嫉恨他。天命之人,天之驕子,誰不是呢?他既然要做這直沖九霄的鳳凰,那這點怨恨嫉妒承受起來也沒什么問題吧。不過是嫉妒而已,就算鬧到朝堂上,白司馬也不能因為這個砍了我們幾個的頭,趙將軍還要為這個與我們?yōu)殡y嗎?”他冷笑一聲,衣袖一卷,也步入攬月坊中。

  ——這是怎么回事呢?因德宗幼年早夭,白司馬總是認為是自己看護不力的罪過,平時也對后輩多有愛護;德宗性子有些驕縱,白司馬也便多疼顧些性子驕縱的子侄。白驃騎是白司馬一手養(yǎng)大的孩子,難免驕縱些,但這并非他的過錯,他只是被寵壞了。

  ——我出身不堪,卻得靈主預(yù)言,遭人不滿是自然的,我知道此乃命中注定,便不去多想;但白驃騎乃天之驕子,生來便是注定有大成就的,怎也遭受如此屈辱?這對他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是的,王中郎他們哪個不是家族里捧著的金貴寶貝呢?他們哪個家族不是世襲貴族呢?白家是王室宗親,他們有哪一族比白家根基淺呢?不上戰(zhàn)場他們也是豐衣足食,前途無限,到底有什么好嫉妒的呢?

  ——明知秦中文武相幫才能壯大,卻是在內(nèi)先倒戈相向,怎么能這么沒有遠見呢?

  想的入神,趙時沒注意已經(jīng)到了白策房門口,突聽見白策吵嚷的聲音。

  “我要出去,你們膽敢管束我!”昏睡多日而醒來的白策一睜眼,便吵著要出去看新娘子。他不耐煩一日復(fù)一日地躺在榻上休養(yǎng),苦澀的湯藥熏得他頭都痛了。

  可惜,他房中的婢女并不怕他,大婢珍珠一面端著湯藥走進來,一面毫不留情地拒絕道:“公子別鬧??旌煤锰芍C魇ナ謬诟滥嗉有菹?,不能隨意外出。您現(xiàn)在身子不好,吹風(fēng)受了涼就不好了。”

  “你們都聽別人的話是吧?待我病好了,你們我一個都不要了。”戰(zhàn)場上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驃騎尉此時被婢女們裹緊錦被,結(jié)結(jié)實實地塞在被窩里;他眼見威懾不管用,又假作可憐模樣求道:“好姐姐,我待在這房子里,都要生霉了,就出去走一走。姐姐若是不放心,跟著我罷,我定是不會走遠的?!?p>  婢女不為所動,冷漠無情地拒絕了他的哀求。

  彌暇君救醒了白驃騎,可并不能根除病癥,為了防止病情擴散,白策居住的整座院子都被隔離了起來,再不許人隨意進出。這層層曼曼的紗帳,便將這屋子隔作了兩個天地。

  聽見院外人群熙攘的聲音,他不禁疑惑地回頭向外張望:“是阿時來了嗎?”

  “是,仆來了?!甭牭桨撞呷杠S的聲音,趙時忙壓下心中無序的思緒,只恭敬應(yīng)道。

  “姑姑們在忙彌瑕君與春英的婚事呢。阿翁說明圣手救醒了我——明圣手是彌瑕君的大師兄,可是個溫柔的好人,每次喝完藥還給我楓葉糖水喝,可明圣手卻不怎么喜歡無憂叔父,一提就走。因為明圣手是彌瑕君請來的,阿翁說該重重謝彌瑕君。也不知道阿翁從哪里知道彌暇君和春英姑姑的緣分,說要為他們主婚,又說春英姑姑出身不好,配不上彌瑕君,要閔叔父先收為義妹在府上住上一段時日呢?!卑撞邭g喜雀躍地答道,也不知隔著紗帳,他怎么就瞧出趙時臉上的疑惑。

  珍珠忍不住笑道:“您那時候病著呢,哪里會知道的這么清楚的,可不是瞞著我們跑出去玩了吧?”

  “你們這幫無知的丫頭,公子我雖然生了病,但是我的神識能飛到任何地方,所以我也能知道任何事。珍珠,我要出去看看?!?p>  王中郎他們的所作所為,白司馬未必看不出來,但既然白司馬保護著大公子不讓他知道這事,我又何必告訴他讓他傷心呢。趙時想著,心底的愁緒逐漸平靜下來。

  “不行欸,明圣手囑咐您多加休息,不能隨意外出。您現(xiàn)在身子不好,吹風(fēng)受了涼就不好了。”大婢忙按住亂動的白策,低聲哄他道,“您再好好在這待上兩個月,主君就求藥回來了,屆時您想往哪里去,奴都不敢攔您?!?p>  “好吧?!泵鎸娪驳拇箧?,白策最終服了軟,偏過頭問趙時道,“阿時,叔父有書信來了嗎?若你只是來看望我,你也看到了,我現(xiàn)在被她們拘著,身心都好不舒展。”

  “大公子又說笑呢?!壁w時從袖中抽出信箋,“的確收到主君書信,程君命我來告知您呢;主君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潼安了,問您身體如何,是否安好?”不待白策回答,他先笑道,“是了,方才大公子都答了,現(xiàn)在一切安好,我會按照大公子意思復(fù)信的?!?p>  “你也取笑我么?”白策“哼哼”一聲,倒沒真要追究他,感嘆道:“叔父去的真快,現(xiàn)在才一個多月呢。”趙時正要應(yīng)答,卻又聽他帶著好勝心道,“能那么快到達潼安,肯定是一匹千里挑一的好馬,不知我的玉玲瓏比得過它不?”

  還是那么貪玩,趙時并一眾侍女暗暗笑道。

  于午夜時分白策又見到那個孩子,那孩子換了一身官服,領(lǐng)著浩浩蕩蕩的一眾仙侍站在廊下。那孩子笑嘻嘻地向他招手道:“我方才一路走來,這里各處都閉了門戶,看起來冷清的很,將軍還是與我共上九天游玩的好?!?p>  “先等等。”紗帳后人影走動,“那幫臭小子,慣會背后說人壞話,真動手又不敢,一點骨氣也沒。今天阿時過來沒怎么說話,肯定是又被他們?yōu)殡y了。無憂叔父說等我病好了就讓我開府建衙,以后讓阿時跟著我。我今倒要瞧瞧,是誰敢不給我白驃騎面子!”只見一把鐵胎精弓挑起紗帳,白驃騎披掛著整套銀白細甲從后走出來,盔甲下露出棗紅色的深衣,細織慢捻的南杭棉紗,挑著金絲銀線,繞著袖口繩扣處一圈圈織就如意紋,花團錦簇地,倒是與這張揚耀眼的銀白細甲相得益彰。

  他持弓邁步向前,身后背著畫有族徽的箭囊,插有數(shù)十支羽箭,腰帶上系著的黑金令牌在燈火下熠熠生輝,閃爍著“驃騎尉”幾個大字。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