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歲月漫長

　　如果再給蘇戈一次機會，她一定會聽從成玉的話，至少要帶著王醒這個菜鳥警察。

　　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太幸運了，這么長時間都沒發(fā)現(xiàn)，還取得了趙姐的信任，被告知了公司最深層的秘密——給老年人販賣笑氣。

　　但她還是沖動了，就在剛剛，她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向趙姐打聽工廠的所在地。即使她故作鎮(zhèn)定，裝作真的好奇，可趙姐眼中一閃而過的疑惑沒有逃過蘇戈的眼睛。

　　是啊，連同劉玉嬌都不知道，她三天兩頭的打聽，也足以引起趙姐的懷疑了。

　　趙姐保持沉默，從維力公關(guān)離開就是為了看她的反應(yīng)，可大半年過去了，蘇戈真的無法放棄這個機會，不僅是為了張隊，也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交代。

　　不知道為什么王醒今天沒有來，蘇戈給張隊發(fā)了微信，咬咬牙，緊跟著趙姐的腳步出了大門。

　　至少在蘇戈看來，趙姐走的不快，從維力公關(guān)步行出發(fā)，左穿一個胡同，右穿一條街道，還排了個網(wǎng)紅店買了兩杯奶茶。

　　沒出正月，還在年里，商圈還保持著紅火熱鬧的氣氛，蘇戈的心里卻夾雜著緊張和焦慮。

　　許是快到了目的地，趙姐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路上的行人也稀少了不少。

　　蘇戈來BJ很多年了，走過大大小小的名勝古跡，登過雄偉聳立的高樓大廈，卻沒想到還有這種城中村的地方，寒風(fēng)的凜冽襯托著這個胡同格外蕭瑟。

　　趙姐已經(jīng)進去二十分鐘，蘇戈躲在一顆大樹后，透過半掩著的鐵門，隱隱約約看見院子里的罐子和藥箱，這藥名蘇戈自然熟，而罐子里肯定就是笑氣，她拍了照片和位置給張隊發(fā)過去，張隊很快回復(fù)，說40分鐘以內(nèi)肯定到，讓她注意安全。

　　蘇戈縮了縮手，敲出兩個字“好的”，還沒發(fā)送，手機一下子被人搶了過去。

　　蘇戈抬起頭，心中一驚，眼前的人竟然是自己跟蹤半天的趙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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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娛樂圈里時刻有人啪啪打臉，成玉自忖便是其中之一。

　　自王奇星自認誣陷成玉，成玉接到的綜藝邀約不計其數(shù)，粉絲怕是忘記了成玉“永遠不參與綜藝”的承諾，紛紛“跪求”他多多露臉。

　　白潔顧成玉也顧公司，多次勸說未果，這回是直接出了通告，“通知”成玉參與錄制《大神游戲》，擔(dān)任兩期的飛行嘉賓。

　　《大神游戲》是時下最火的綜藝節(jié)目，每期收視破2，眾演員擠破頭都想?yún)⒓?，面對著?dǎo)演的主動邀約，況且這次的飛行嘉賓還有姜欣妍，二人的《落日余暉》不日播出，白潔怎么可能宣傳的機會，成玉也就同意了。不過成玉不是為了姜欣妍，而是他聽說錢大越也參加，能見到許久未見的舍友，成玉有點美。

　　《大神游戲》兩期一錄制，前半場為內(nèi)景互動、后半場為外景游戲，每逢夜幕降臨，在場嘉賓會到各個城市與素人一起互動游戲，沒有劇本、只看火花，怎么可能不火爆。

　　今天一天都是黃影帝的戲，成玉請了假，下午兩點準(zhǔn)時來到了綜藝后臺的化妝間，可心中沒由來的有些不安，結(jié)果一看見翹首以盼的錢大越，嘴角不知不覺上揚起來。

　　“大越！”

　　“成玉啊啊啊啊！”錢大越直接撲過來，一個熊抱抱住了成玉，“我可想死你了?！?p>　　“咔嚓”“咔嚓”兩聲，一個女人放下手機，“成玉，怎么每次見到你都是抱著別人。”

　　“姜欣妍，你說話能不能別這么損?！卞X大越放開成玉，卻是懟起姜欣妍來。

　　成玉丈二的和尚有點摸不準(zhǔn)：“你們...”

　　小秋解釋道：“欣妍姐和大越哥最近在拍一個喜劇電影。”

　　“是嘛?！背捎裨趺从蟹N不詳?shù)念A(yù)感。

　　姜欣妍卻大剌剌的問道：“成玉，你這過年挺爽啊，外有王奇星替你大殺四方，家里是老婆孩子熱炕頭?！?p>　　成玉還沒說話，錢大越的臉色一下就變了，偷偷望向成玉，得到他的暗示才緩了一口氣，姜欣妍察覺出來，“不可說？”

　　錢大越錘了成玉一下：“你怎么連她都說了，她那嘴可沒把門的。”

　　姜欣妍卻掐了錢大越一下：“我這嘴怎么了，錢大越，你是兩天不打上房揭瓦?！?p>　　這回成玉算是明白了，改成他偷偷望向小秋，小秋點點頭，成玉了然于胸。

　　幾人正在調(diào)侃時，成玉打開微信，點開蘇蘇的對話框，消息還停留在13:08分——他問蘇戈午飯吃了嗎？真奇怪，蘇戈再忙也是秒回，況且她今天沒什么事情，怎么一直沒有反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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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內(nèi)奸真的是你！”趙姐一針見血。

　　蘇戈手機被奪，隨后便被兩個大漢“拖進”屋子，但她還做著最后的掙扎，“趙姐您說什么呢，我真的是路過?！?p>　　“放開她吧，”趙姐指指桌子，“先喝口奶茶，特意給你買的。”

　　蘇戈啞然失笑，也不再做無用功，聽話般的喝了口奶茶：“你想怎么樣？”

　　兩個大漢一左一右圍著蘇戈，趙姐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給蘇戈削了個蘋果，又拿著蘇戈的手機，翻看著微信：“這個叫張隊的是警察吧，還有王醒，也是警察?！?p>　　蘇戈沉默。

　　“13：08你‘老公’給你發(fā)了微信，你要不先回一個？”

　　蘇戈狐疑，卻見趙姐笑了笑，把手機放在桌子上，“蘇戈啊，我是真沒想到，你還是個有名的大記者，這幾篇報道是你寫的吧?！壁w姐扔過來一沓稿件。

　　蘇戈皺了皺眉，張隊明明已經(jīng)把她曾獲獎的信息和照片都刪除了，《第一新周刊》那邊也做了暫時屏蔽的技術(shù)處理，怎么還會出問題。

　　趙姐看出了她的疑問：“蘇戈，警察找了個這么漂亮的人來臥底，本身就是錯誤?！闭f罷她點開兩張照片，“人大新聞系優(yōu)秀畢業(yè)生，這是你吧?！?p>　　蘇戈一瞬間懊惱之至，彼時她作為優(yōu)秀畢業(yè)生發(fā)言的照片映入眼簾，她是萬萬沒想到，竟然疏漏在了這里。

　　“趙姐”面露笑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張隊給了你40分鐘，還有點時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老板是誰嗎？死前滿足你這個心愿?！?p>　　死？

　　蘇戈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字眼，光天化日之下還能殺人，蘇戈知道趙姐是嚇唬她，但她看見了來人，怎么會....

　　怎么會，是那個武原......

　　之前不是沒調(diào)查過，但張隊很快就排除了武原，說他只是個跑腿的。

　　可這個游離于公司之外的年輕人，怎么可能是老板？

　　蘇戈咬著牙笑，但她知道自己肯定臉色極差：“趙姐，您說笑了，您怎么還找人背黑鍋啊?！?p>　　“別拖延時間了...”武原從兜里掏出針管，一下子便扎到蘇戈的脖子上，“把哥幾個伺候好了，我留你一命。”

　　蘇戈腦子一陣昏沉，她明白了，武原他們不是要她的命，而是要......

　　兩名大漢把她當(dāng)做待捕獵物，武原的臉色陰森，而趙姐的臉上是洋洋自得得神情......

　　蘇戈的眼圈瞬間紅了，這么多年，她一向是跟著心走，有闖勁、又倔強，從來沒有后悔過自己的每一步路，從來都是在荊棘路上一往無前，但此時此刻，她的心里充滿了恐懼和不甘，她暗罵自己為何不再等一等，為何不聽一次成玉的話.....

　　蘇戈越來越暈，眼前漸漸模糊，兩只手也耷拉下來，也許是時候該放棄了。

　　僅僅幾秒鐘，蘇戈的眼前閃過很多人，有父母、有朋友、有同事、有成玉，還有一個人...

　　這個人，是誰？

　　烏鴉胡亂地叫著，遠處的鐘聲響起。

　　Duang，Duang！

　　雄渾地，洪亮地，恢弘地...一下下地響起，也敲擊著蘇戈的心。

　　蘇戈想起來了，還有兒子，她最愛的慕慕，作為一個母親，她真的不能放棄。

　　說時遲那時快，蘇戈咬著牙，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噗”地一下扎進自己的左腿，鮮血瞬間外涌，蘇戈卻一下子清醒地不少。

　　她抓起自己的手機，朝著守在門口的趙姐撲了上去，屋里的四個人沒有反應(yīng)過來，趙姐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蘇戈拼命往外跑，意識再次模糊，她舉起水果刀又扎了一次。

　　“救命，救命！”

　　“有人嗎？救命呀！”蘇戈一邊“跑”一邊哭，滿地流淌的鮮血，她太疼了，但她真的、真的、真的想趕緊逃離這個鬼地方。

　　跑出院子，僅僅只有5米，蘇戈卻一絲一毫也動不了了，身體支撐不住，還是倒在了地上。

　　蘇戈滿手是血，但還是用最后一絲意識，撥通了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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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點半，《大神游戲》正式開始錄制，成玉看著孫靜下意識伸過來的手，搖了搖頭，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是把手機揣進了兜里。

　　“hello大家好，我是主持人方思，歡迎各位嘉賓?！?p>　　錄制棚很大，坐了許多期待已久的觀眾，成玉僅僅掃了幾眼，就看見舉著燈牌的粉絲，粉絲一見成玉出來，齊聲喊道：“成玉成玉，鰻魚愛你?！?p>　　成玉舉起話筒，笑道：“謝謝大家。”

　　錢大越眨了眨眼，因為他也看見了自己的燈牌，姜欣妍卻瞪了她一眼，輕聲道，看你嘚瑟的。

　　兩人公然搞起小動作，成玉倒覺得自己像個電燈泡一樣。

　　《大神游戲》高收視是有原因的，整個流程安排緊湊又合理，方思控場能力一絕，情商又高，很快便讓幾個不熟的嘉賓熟絡(luò)起來。

　　“OK，接下來就輪到成玉和姜欣妍選擇主題，他們的新劇《落日余暉》也即將播出，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狈剿硷@然是做了功課，“讓我們期待一下他們的即興創(chuàng)作?！?p>　　“成玉，愣什么神？”錢大越偷偷提醒，“你沒事吧?！?p>　　“沒有，”成玉站起來，和姜欣妍并排走向中間位，姜欣妍優(yōu)先拿了個“吃貨”，成玉挑出了“銀行”。方思戲謔：“哎呦，吃貨和銀行，這可是難題了，二位嘉賓先去創(chuàng)作，我們10分鐘后就開始表演了?！?p>　　姜欣妍好勝心強，迅速開口：“吃貨沒錢吃飯，去銀行搶劫？這個怎么樣？”

　　成玉模式化點頭：“可以?！?p>　　姜欣妍看出成玉的敷衍，她急道：“成玉你怎么了，你想什么呢？”

　　成玉腦子里沒有任務(wù)，只想起一些往事，他還記得蘇戈懷孕的時候，他正好在外地拍戲，怕蘇戈吃不好，央求她每頓飯都給她拍照。蘇戈說他真是孩子氣，可也答應(yīng)了，就這樣，一日三餐，靜水流深，慕慕出生了、忽忽悠悠長大了。

　　10分鐘很快過去，方思按流程：“OK請我們所有嘉賓上臺，我們開始比拼?！?p>　　姜欣妍對成玉十分無語，只拉著他上來，準(zhǔn)備見招拆招。

　　方思是多精明的主持人，看出了成玉的心不在焉，以為他是沒有思路，便遞臺階：“成玉的眉毛都快皺在一起了，沒關(guān)系我們只是游戲，粉絲們給哥哥加加油?！?p>　　鰻魚粉齊聲喊：“成玉加油?！?p>　　就在這時，現(xiàn)場突然響起了一陣手機鈴聲，不是都靜音了嗎，怎么還有人不自覺，方思剛想問，就看著成玉從兜里掏出了手機，急忙道：“原來是成玉的手機呀，要不先交給助理吧?！睂O靜急忙上臺，準(zhǔn)備拿走手機，但成玉卻接通了電話。

　　“喂。”

　　現(xiàn)場很安靜，比起舞臺事故，粉絲們似乎都想知道成玉為什么會公然在錄制現(xiàn)場接電話，有個鰻魚已經(jīng)躍躍欲試起來：“難道是女朋友?！?p>　　“啊不可能，成玉走事業(yè)型啊。”另一個鰻魚嘟囔著。

　　“小點聲，聽聽他們說啥。”這個觀眾沒錄過綜藝，還以為之后會被剪掉。

　　和別人的八卦不同，錢大越猜出肯定是蘇戈的電話，否則成玉不會接。

　　電話那頭沒有說話，只有微微的喘氣聲，成玉開了免提，把聲音調(diào)到最大，念了她的名字，“蘇蘇?！?p>　　方思也察覺出了異常，放下臺本，索性就讓他把電話打完。

　　隔了幾秒，才傳來一個女聲：“成玉...”

　　兩個字，成玉萬千思緒。

　　依舊是喘氣聲，緊接著又聽見蘇戈的聲音：“成玉啊...你不是答應(yīng)要陪我出去玩嗎？”

　　在場的觀眾都是猴精，再傻也明白是有關(guān)系的女生，臉上神情各異。

　　多年夫妻心有感應(yīng)，成玉一下子明白了，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感覺，是一種莫可名狀地悲傷，一種無法控制生命的流逝。

　　“是啊，不如我待會兒就去接你吧，你在哪呀？”

　　“我...”電話那邊似有笑意，“哪有時間呀，電影不拍了啊?！?p>　　成玉笑著，聲音從未有過的溫柔：“不拍了，以后都不拍了好不好呀，我專心陪你和慕慕?！?p>　　“好，那你說到做...”

　　電話被掐斷，再撥已是忙音。

　　姜欣妍早就按捺不住，也不管不顧了，“嫂子怎么了？”

　　錢大越焦灼問道：“蘇戈怎么了，你快說啊，成玉你...”他沒說完，一下子愣住了。

　　方思、編導(dǎo)、孫靜、全場觀眾都愣住了。

　　仍在一遍遍撥通電話的成玉，一米八幾的男人，臉上是止不住的眼淚，仿佛失去了最愛的親人，失去了一輩子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