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蒼蠅

　　“那件武器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兄弟會的手上?！敝x爾曼還是開口了。

　　“兄弟會？”這是卡西奧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他可以確信下城沒有這個幫會。

　　謝爾曼見他一臉疑惑，解釋道：“哦，忘記了。兄弟會現(xiàn)在應(yīng)該算是下城的第一大幫會了，甚至可以說是唯一的一個了?！?p>　　“什么？還真是下城的幫會?！笨ㄎ鲓W有些懷疑這個時空到底是不是原來的那個了。

　　只是短短幾天，一個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的幫會竟然一躍成為第一大幫會，這也太瘋狂了，難道下城是出了一個歐米伽級別的能力者了嗎？

　　“對?！?p>　　“這個兄弟會是什么時候冒出來的？”

　　“跟那個武器有關(guān)，是他們的人找到了那個武器，嗯……準(zhǔn)確地來說應(yīng)該是找到了那個武器之后才有兄弟會的?！?p>　　“這樣啊……”卡西奧點(diǎn)了點(diǎn)頭，大概明白了謝爾曼的意思，“所以是一個人找到了那個武器，然后借著那個武器的力量成為了第一大幫會？”

　　“可以這么說。”

　　“那些人什么來頭？”卡西奧接著問道。

　　他很清楚普通人就算得到了一個很強(qiáng)大的武器也不可能稱霸下城，反而很有可能會因?yàn)槟莻€武器而招來災(zāi)難，就像老陳說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一個小孩拿到了一把槍，旁邊的大人可能會嚇一跳，但是過了一段之后，大人肯定能把那個小孩手里的槍給搶過來。

　　下城里那幾個大勢力的頭目沒有一個是好惹的，只要表現(xiàn)出來一丁點(diǎn)軟弱，或是讓手下覺得他很弱，那他第二天就不是頭目了，很可能被溺死在某個下水道里。只論武力，卡西奧在鮑里斯的幫會里可以排得上號，但是他從來沒有動過把鮑里斯干掉的主意，因?yàn)樗麖膩矶疾恢栗U里斯的底牌。

　　其他的勢力也都差不多。

　　所以能把那幾個狠角色都擺平的人，肯定也不是一個無名之輩。

　　謝爾曼哭笑一聲：“沒有來頭?！?p>　　“沒有來頭？”

　　“唉……”謝爾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個武器，我沒有交給任何一個手下，他們甚至都不知道武器的事。我把那武器交給了一戶忠實(shí)的信徒，讓他們保管。

　　當(dāng)時我的內(nèi)心還很猶豫，猶豫要不要使用它?！?p>　　“使用它，來干什么？”卡西奧對謝爾曼要對哪里出手有些好奇，因?yàn)橐恢币詠砜ㄎ鲓W都認(rèn)為謝爾曼是一個很平和的人?？ㄎ鲓W甚至懷疑就算是有人把吐沫吐到他的臉上，他也會淡定地擦擦臉，然后讓那個人走。因?yàn)榭ㄎ鲓W從來沒有見過謝爾曼對別人動手，連動手的意思都沒有過，簡直就是一個懦弱的老好人。

　　謝爾曼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下城。”

　　“下城哪里？”卡西奧又問道。

　　但是沒等謝爾曼回答，卡西奧就反應(yīng)了過來，眼睛逐漸瞪大，這個下城的意思是整個下城。

　　謝爾曼這個瘋子要把整個下城都埋葬掉。

　　瘋子，真是瘋子，難怪被抓到這里來。

　　謝爾曼看到卡西奧的表情也知道自己不用回答了，于是笑了笑，笑容和煦溫暖，人畜無害。

　　卡西奧卻感覺到了一絲冷意，即使小時候遭遇了這么多不幸，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把下城給埋葬掉。

　　“為什么？”

　　“為什么？”謝爾曼皺著眉思考了一會兒，“我對下城感到了絕望，人人都只為自己著想，都為了下一頓飯而活著，都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就像被裝在玻璃瓶里面的蒼蠅一樣，永遠(yuǎn)也逃不出去。更可悲的是他們的下一代也是一樣?！?p>　　蒼蠅這種生物很常見，但是并不討人喜歡。

　　卡西奧對謝爾曼把下城人比作蒼蠅并不認(rèn)同，他也是從那里長大的，那里有他喜歡的人。

　　他想反駁，可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了。

　　因?yàn)樗蝗桓杏X自己確實(shí)跟蒼蠅有點(diǎn)像，下城起初就是上城的垃圾場，跟干凈衛(wèi)生沾不上一點(diǎn)邊。那時候的人就是靠著上城扔掉的垃圾生存，而同樣靠著這些垃圾生存的還有蒼蠅。那時候的人相當(dāng)于是從蒼蠅嘴里搶東西吃。

　　后來這些撿垃圾的人也分出了三六九等，那些身體強(qiáng)壯的人聯(lián)合在一起就成了所謂的上等人，他們不再撿垃圾了，而是生成這個垃圾場是他們的，開始向其他撿垃圾的人要錢。

　　不交錢就不能在這里撿，否則撿到的東西就會被他們搶走，還會被他們暴打一頓。

　　他們吃著最好的食物，用著最好的武器，當(dāng)然變得越來越強(qiáng)，底下的人想要取代他們也就變得越來越難。甚至站在高處的下城人和位于最低處的下城人已經(jīng)不像是同一個物種了。

　　而他們好像自己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為了表現(xiàn)得跟下面的人不一樣，他們修建了豪宅。

　　他們吃著美味的食物，穿著整潔的衣服，就連走路也要仆人們抬著。

　　他們假裝忘記自己曾經(jīng)也是撿垃圾的，忘記自己是吸了同伴的血才變得現(xiàn)在這么強(qiáng)大的，忘記他們本來也只是一個靠著上城丟棄的垃圾而生出的“蒼蠅”而已。

　　而卡西奧也成為了他們的一員，一只強(qiáng)壯又可憐的“蒼蠅”，只是他以前從來沒有意識到而已。

　　不過卡西奧還是對謝爾曼這個瘋狂的想法極其反對，或許謝爾曼這個家伙是真的瘋了。

　　卡西奧搖了搖頭，看著謝爾曼認(rèn)真地說道：“下城是很不完美，下城人也有很多壞人，但是他們并不是生來如此，而是下城把他們變成這樣的。

　　你把下城毀滅掉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就算你把所有的蒼蠅都消滅掉，等過兩天，他們又會嗡嗡叫，只要有垃圾的地方就會有蒼蠅?！?p>　　謝爾曼臉上露出了笑容，只是這次的笑容不再和煦，顯得有些癲狂，他笑著說道：“是呀，我當(dāng)然知道。而下城人之所以這樣，就是因?yàn)樗麄儧]有信仰。

　　所以我要活下去，我要把神的意志傳承下去，讓神的光輝照耀在每一個角落。

　　未來的世界里，每個人都是神的信徒，就不存在搶奪、欺凌，每個人都能享受到神的恩賜。這才是我想要的下城。”

　　謝爾曼越說越激動，最后雙臂張開，仰頭大吼。

　　卡西奧看謝爾曼的神態(tài)就知道沒有辦法和他溝通了，這種人對自己相信的東西堅(jiān)定不疑，對其他的聲音充耳不聞，甚至想要把那些聲音毀滅掉。

　　比如如果有人不想信他的那個神怎么辦？

　　有人假裝信了神，然后借著神的名義去作惡了怎么辦？

　　就算所有人都信了他的那個神，若是有人對教義有了分歧怎么辦？

　　誰是正宗的？誰又是異教徒？

　　一個宗教就能把下城變成天堂，卡西奧覺得謝爾曼的這個想法天真又極端。

　　人本就不是完美的生物，一個“壞人”不會因?yàn)橛辛艘粋€所謂的“信仰”就會從“壞人”變成“好人”了，他只是變成了一個有信仰的“壞人”而已。

　　用好壞來形容人性本就顯得很淺薄。

　　看著謝爾曼狂熱的表情，卡西奧問道：“那里為什么猶豫呢？”

　　如果謝爾曼直接使用那個武器，應(yīng)該就不會有后續(xù)的事情發(fā)生了。

　　謝爾曼嘆了口氣，“也許是因?yàn)楫?dāng)時的信仰不夠堅(jiān)定吧?！?p>　　“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

　　“如果現(xiàn)在那個武器在你的手上你會用它來毀滅下城嗎？”

　　謝爾曼猶豫了一會兒，“我不知道，因?yàn)楝F(xiàn)在的下城已經(jīng)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p>　　“怎么不一樣？更好還是更壞？”

　　謝爾曼不同于剛才的狂熱，顯得很迷茫，“我不知道，他們團(tuán)結(jié)在一起了，而且是真正的團(tuán)結(jié)，不是以前的那種抱團(tuán)取暖，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會發(fā)生過這種事，但是他們都不相信神了，這我以前也沒有想到過?！?p>　　卡西奧也想象不到會發(fā)生這種事，他認(rèn)為只要存在苦難，“神”就永遠(yuǎn)不會消失。只要有自己的利益，那下城人就不會團(tuán)結(jié)在一起，就算聯(lián)合了起來也會因?yàn)槔娴姆峙鋯栴}而分裂。

　　“怎么會變成這樣的？”卡西奧問道。

　　謝爾曼笑了笑，“因?yàn)楦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