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出了蕪豐縣城，在高速路上快速地行駛著。
陳月紅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撐起精神專注地望著窗外一閃而過景物。
過了一山，又是一山，滿眼皆是連綿不絕的山巒。近處翠綠的山峰與遠(yuǎn)處高遠(yuǎn)的天空構(gòu)成了一幅色彩協(xié)調(diào)的山水長卷。穿過一條長長的黑洞，再出來又是一片無盡的群山。
陳月紅看倦了，就靠在座位上睡著了。不過睡不踏實(shí)，她本身暈車，過一會兒就頭痛得醒來。為了壓制反胃感，她不時吃兩口媽媽給她買的東西。聽說暈車的人不能空著肚子，空肚子能加重暈車。
經(jīng)過十一二個小時的顛簸，汽車終于到了本次的目的地——東市。
作為改革開放第一批試點(diǎn)城市的一員，東市以制造業(yè)而聞名，這里聚集著數(shù)以萬計(jì)的工廠，形成了電子信息、服裝家具、五金模具等產(chǎn)業(yè)集群。是世界出名的制造業(yè)基地，國家重要的外貿(mào)出口基地。
以此同時，天南地北的青壯年紛紛涌至東市淘金。留下他（她）們的青春和汗水。
這是一個夢想與汗水并存的城市。
而東市東站就是他（她）們絕大多數(shù)人夢想開始的地方。
陳月紅跟著人群，走出了東市東站的大廳門口。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凌晨的兩點(diǎn)，車站內(nèi)外仍然燈火通明、人潮涌動。帶著一身疲憊剛剛下車的人和匆匆忙忙趕車的人在這座氣派的建筑物相逢，他們帶著各自的夢想與心酸，奔向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
陳月紅站在門口的臺階正中間，她認(rèn)為最顯眼的地方。大舅說了，讓她出來了就在原地站著。她站在原地東張西望著，心里盼著舅舅快點(diǎn)出現(xiàn)。遠(yuǎn)處是未知的天地，她心里產(chǎn)生了一絲莫名的恐懼感。萬一舅舅忘了來接自己怎么辦？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親切的聲音在不遠(yuǎn)處響起，“月紅。”
只見譚建國意氣風(fēng)發(fā)地朝她走來。他上身穿一件短袖白襯衫，下身是一條黑色的西褲，襯衫的下擺扎在西褲里，腰上還系了一根黑色的皮帶。頭發(fā)還是記憶里的中分發(fā)。
今年三十五歲的譚建國已經(jīng)在這座城市待了十一年了。他第一次出來就選擇來到了這座號稱“打工人的天堂”的城市，這里有他的青春回憶、工作和汗水。譚建國現(xiàn)在是一家名為“慧城電子”的臺資電子廠的機(jī)修班長，管著三個分廠的機(jī)修師。他在這家廠子待了八年，實(shí)打?qū)嵉睦蠁T工。在廠里他可以說是如魚得水。
陳月紅巡著聲，看見了譚建國，她走過去，輕聲地喊了一聲“舅舅?！?p> 譚建國笑著走到她身邊，親切地說，“走，我們出去搭車?！?p> 然后舅甥倆就并排著往外邊的大馬路走。路口已經(jīng)有幾輛顯示為“空車”的黃色出租車在招攬著乘客。譚建國帶著陳月紅上了其中一輛。車子在燈火通明的市區(qū)疾馳，出了市區(qū)，上高架橋往遠(yuǎn)處開去。
車子最終停在一條兩邊都是廠房的馬路邊上。譚建國付了車費(fèi)，帶著陳月紅往路邊一條岔路走去。
雖然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diǎn)了，這條不寬的水泥路上仍然人來人往。道路的左邊是兩家制衣廠；右邊是一排賣快餐和宵夜的小店面，每家的店門口都坐著幾桌年輕人，他們喝著酒，大聲叫嚷著。路面上不時走過幾個歪歪倒倒的，或者說說笑笑的年輕人。
陳月紅很詫異，難道他們都不休息的嗎？
譚建國帶著她一直往前走，靠里邊的這一片比外邊安靜些，這里是一片住宅區(qū)，密密麻麻的樓房向四周發(fā)散。樓房大多是四到五層的，每一層又隔了許多的小單間，這里邊住的都是附近上班的工人。他們有的有家有口，有些不想在宿舍住，就會到這里來租一間單間。譚建國就是其中的一員。原本他和老婆、女兒在這里住，后來她們回去了，他住習(xí)慣了，而且老婆生完小孩還要來的，所以沒退房，仍然在這里住著。
譚建國把陳月紅引到靠口子邊的一棟五層樓房，掏出鑰匙，把樓下的大門打開，領(lǐng)著月紅上了四樓。
樓道內(nèi)狹小又昏暗，與陳月紅想象中不一樣。原本家里人都認(rèn)為譚建國在外邊做管理，一定吃香的喝辣的，住的也是高級房子。
譚建國在四樓左手邊的最里邊一間房前停下，他用鑰匙把鐵門打開。
進(jìn)門后譚建國把鑰匙交給陳月紅，說，“你在這里睡，我要趕回去上夜班。放心睡，我明天早上八點(diǎn)才下班。”
陳月紅有些局促地答到，“好。”
隨著“砰”一聲鐵門關(guān)上的聲音，譚建國下了樓。
陳月紅把背包放到地上。仔細(xì)地打量起這間昏暗狹小的屋子。
正對門口的是一個沒封頂?shù)男「糸g，里邊雜亂地?cái)[放了一些洗漱用品和一個紅色塑料桶。不用說這便是衛(wèi)生間了。
房間的右手邊，一張一米五的木床靠墻放著，床上很簡易，就是一床光涼席。床下擺著兩雙黑色皮鞋。離床一米來遠(yuǎn)的地面上支起了一張折疊桌，桌旁擺著兩把塑料矮凳。折疊桌外就是一個生銹的鐵窗，窗子上晾著幾件衣服。在左邊的墻根下，隨意地堆放了一些雜七雜八的別的生活用品。是那樣簡陋。在農(nóng)村，雖然房子不見得修成這樣高，不過基本上家家住得還算舒服，起碼衣服曬得到太陽。這里連曬衣服的地方都沒有，一下雨就只能掛到屋里拉的一根細(xì)繩上。
這便是千千萬萬的打工人在外生活的寫照。一年到頭在外邊省吃儉用，就是為的多攢點(diǎn)錢回老家。
陳月紅打量完這間小小的房間，剛準(zhǔn)備去洗漱，就聽到大舅在門外喊，“月紅，開門?！?p> 陳月紅打開門，譚建國站在門口給她遞過來一個裝著兩個泡沫盒的透明塑料袋，說“這是吃的，你吃了再洗。我回廠里了?！?p> 譚建國說完把門帶上，著急忙慌地下了樓。他是請了兩個小時的假出來的，這會兒已經(jīng)超時了。雖然晚上沒有經(jīng)理在，自己就是技工的老大，他也跟徒弟打好招呼了。不過也不好超過太多，萬一出什么岔子就不好了。譚建國因?yàn)楸旧泶髮W(xué)的就是電子機(jī)械專業(yè)，現(xiàn)在這個工作算是對口的。
陳月紅本來以為舅舅是忘了什么東西，原來是怕她餓著了，下去買吃的了。她把舅舅買的東西打開，是一盒白米飯和一份辣椒炒肉。
她坐在矮凳上吃著舅舅買的飯菜，淚花在眼底打轉(zhuǎn)。
她想，我的舅舅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舅舅了！
的確，譚建國是個很有家庭觀念的人。家里人但凡有什么事找他，他都會盡量滿足。特別是對于三姐譚家英的事，他尤其上心。小時候譚國偉忙著下井干活，三嬌又整日做她的米酒生意來維持這個家，建國和后邊的兩個弟弟大多是三姐譚家英拉扯的，因此建國跟三姐的感情比其他兩個姐姐要深厚。加上三姐屋里生活艱難，這些年他幫襯了不少。沒成家之前他時常塞點(diǎn)零錢給三姐。他安慰三姐，自己在外邊掙錢容易些，讓她不要推辭。三姐夫前些年在信用社貸了三百元買種子的錢，一直還不上，利滾利，最后變成了兩千，也是他主動跟三姐說先在他那里拿錢去還上。還有月紅和立生在什馬上中學(xué)的時候，他看見兩個孩子穿得不像樣，又偷偷塞兩百塊錢給姐姐，讓她帶兩個孩子去買套像樣的衣裳。月紅上高中，還是他開口讓他媽借錢給三姐的。后來他看見月紅每個禮拜要走遠(yuǎn)路去上學(xué)，就讓她騎他結(jié)婚時，老婆娘屋里陪嫁的那輛嶄新的腳踏車去學(xué)校。還有許多其他的小事數(shù)不勝數(shù)。
陳月紅心里暖烘烘的。親情讓她在這陌生的城市不再感覺無依無靠。是啊，這世界正是因?yàn)橛辛擞H情的牽掛，人才有存在的意義和價(jià)值，不至于像一根無根的野草。
另一方面，陳月紅對這些關(guān)心自己的親人又很愧疚。覺得沒有臉面對他們。大家對她寄予厚望，可她卻辜負(fù)了大家……這也是她會在譚建國面前表現(xiàn)出不安的拘束的原因。
陳月紅吃了飯就洗漱一番上床躺著了?？伤齾s沒有睡意，她在床上胡思亂想著。對于高考的失利，她仍然耿耿于懷。對于未來，她同樣迷茫。
這樣到了快天亮的時候，她才瞇著了。
沒多久，她被窗外的人聲驚醒。她睡眠淺，稍微有點(diǎn)響動就會驚醒。
她猛地睜開眼，屋外已經(jīng)大天光了。窗外傳來嘈雜的聲響。
月紅跳下床，走到窗口上，朝下望去。只見三三兩兩穿著各式工作服的年輕男女從巷子里走出來，朝不遠(yuǎn)處的那條馬路走去。馬路右邊的幾家早餐店門口坐了一些吃早餐的年輕人，但是不多，稀稀拉拉的幾個。早餐在年輕人這里是可有可無的，它的地位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宵夜。大家都踩著點(diǎn)上班，這時候正趕著去廠里打卡呢。
很快，四周又歸于安靜。
過了大約十多分鐘，樓下的那條馬路重新熱鬧起來。一群一伙，穿著白的、藍(lán)的、紅的短袖襯衫的年輕男女從附近的廠子涌過來。他們都是剛剛下夜班的工人。一個個滿臉的疲憊，耷拉著腦袋。馬路上的幾家早餐店熱鬧起來，就連路口一個流動的三輪車攤點(diǎn)前都圍滿了人。這是個炒粉攤，只聽見老板把鍋敲得震天響，手里麻利地操作著。
正在陳月紅看得出神的時候，屋外傳來譚建國沙啞的聲音，“月紅，開門。”
陳月紅連忙跑去開門，只見譚建國一臉的疲倦，有氣無力地走了進(jìn)來。他把一個泡沫盒放在折疊桌上，扯著精神說，“這是早餐，我來拿套換洗衣服。你還是住這里，我到對面你小舅房里去住。”
陳月紅不好意思地接過早餐。
譚建國將窗子上的衣服收下來，抱在懷里，再去衛(wèi)生間拎上桶子，就走出房間，用鑰匙打開對面的房門，閃了進(jìn)去。這間房子里住的是他的小弟——譚愛國。譚建國在這個廠子扎下根之后，屋里的許多親戚都跑來投靠他了。包括兩個弟弟，大姐的兩個兒子，以及他老婆那邊的一些親戚，一伙十多個人。不過現(xiàn)在二弟和大姐的大兒子——成光已經(jīng)離職去了別的地方做事。
吃過早餐之后，陳月紅一直在房間里枯坐著。到了將近十二點(diǎn)的時候，門外有人喊，“月紅，月紅，去吃飯?！?p> 那是她的小舅——譚愛國。今天是周末，他們都休息。
月紅打開門，看見小舅站在門邊對她笑了笑。她輕輕地喊了一聲，“舅舅?！?p> 然后就跟著舅舅下了樓。
今年二十七歲的譚愛國正是青春年華，一頭濃密的三七分，臉上棱角分明。他同樣穿的是一身工裝，白色的短袖襯衫扎在黑色西褲里，挺拔有型。譚愛國在“慧城電子”廠待了五年，他現(xiàn)在是技術(shù)部的一名技術(shù)員。
譚愛國帶著陳月紅到馬路上的一家快餐店點(diǎn)了兩個菜，還送一小碗清水西紅柿蛋湯。說是湯，其實(shí)就是一碗漾著幾塊西紅柿丁和幾絲蛋花的清水。
吃過飯，他們馬上又上樓了。譚愛國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而陳月紅則到了大舅房里。兩間房門都沒關(guān)。
一兩點(diǎn)鐘的時候，樓下有人喊，“舅舅，舅舅，丟鑰匙下來?！?p> 那是成輝的聲音。
譚愛國從窗戶眼里把鑰匙丟下去，接著就聽見樓下的防盜門“滴”一聲開了。然后是輕快的腳步聲朝樓上跑來。
很快，成輝探進(jìn)來一個腦袋，調(diào)皮地喊到，“月紅。”
陳月紅笑了起來，“輝輝?！?p> 成輝走進(jìn)房里，站在窗子邊跟月紅親切地說著話。
月紅見到成輝可太親切了。成輝跟月紅、立生一起玩到大，小時候逢年過節(jié)都會互相串門。正月里成輝一定會到羊山來住，不到開學(xué)的日子絕不回家。因?yàn)檠蛏绞谴蟠逄?，人多好玩，近處又有小賣部，剛好身上有幾塊壓歲錢，到羊山死勁花，買水炮、摔炮玩，同立生和月紅一起到勺子巖頂上去探險(xiǎn)。
成輝雖然比月紅小一歲，可他還在月紅上高一下學(xué)期的時候就出來打工了。他爸媽在他四五年級的時候出門打工了，哥哥也因?yàn)椴粣蹖W(xué)習(xí)跟著出門了。只留下他跟著婆婆過，本身婆婆就管著叔叔和伯伯的四個孩子，根本沒空管他。很快他就跟著班里幾個同是留守的男孩子一起逃課去玩游戲機(jī)。老師管不住，后來就勸說他們幾個退學(xué)了。于是他媽就求著大弟建國帶帶他，他便進(jìn)了“慧城”當(dāng)了一名普工。而成輝那年年底回來在外婆家碰到月紅周末回來，硬是帶著她，冒著風(fēng)雪，到縣城給她買了一部復(fù)讀機(jī)，花了一百二十元。而他總共才帶回來一千多元。
兩人說話間，譚建國頂著一對腫泡眼走了進(jìn)來?？磥硭呀?jīng)睡了一覺了。譚建國叫月紅和成輝到小舅房里去看電視，愛國屋里有電視。月紅便跟著成輝到了對面的房間。這間房里的擺設(shè)跟譚建國屋里的差不多，只是在床前多了一臺液晶電視。電視機(jī)的左邊擺著一臺舊電腦。
這時候譚愛國正皺著眉頭坐在床沿邊吸煙。陳月紅記得他以前是不抽煙的，看來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
譚愛國從席子底下找出電視遙控器遞給月紅，月紅在成輝的指導(dǎo)下打開了電視，三人就一起看起了電視。
過了一會兒，樓下有人喊“愛國，愛國?！?p> 譚愛國又把鑰匙丟下去。沒一會兒，兩男一女走了上來。
他們分別是譚建國老婆的妹妹、妹夫和表弟。
愛國同這幾人到了建國的房間，四個男的坐下來玩紙牌，很快建國房間就傳來嘻嘻哈哈的說話聲，這是生活的氣息。
陳月紅已經(jīng)在這里待了一個禮拜了，大舅仍然沒有提起工作的事。只是讓她安心地住著，還塞給她一百元錢。這令她十分地尷尬，確實(shí)她身上沒什么錢，需要這一百元。她推辭了一番，最后還是收下了。原本她和譚家英都以為過來就有班上，所以身上沒準(zhǔn)備什么傍身錢。
她現(xiàn)在很著急，恨不得馬上能上班養(yǎng)活自己，她不好意思再在兩個舅舅這里打擾了。她也問過大舅關(guān)于上班的事，譚建國告訴她再等等，現(xiàn)在沒有招工。她又耐下性子等了兩天。
待在屋里無所事事的日子實(shí)在令人不安。陳月紅想：要不自己出去找，等大舅廠里招人了再去他廠里。
這樣決定以后，她便趁兩個舅舅上班的時候，跑出去碰運(yùn)氣。
這里的簡直是工廠聚集地。一一條四五公里長的馬路，密密麻麻地?cái)D著各種廠。電子廠，服裝廠，五金廠，橡膠廠，玩具廠，家具廠等等，應(yīng)有盡有。
陳月紅看了一天，招工的廠不多，就算是招也是招普工，底薪四到五百元左右。她去面試了其中的兩家，填了資料。其實(shí)就是走個流程，普工每個廠都缺。因?yàn)槠展すべY低，工作累，時間長，因此絕大部分人做幾個月就跑了，廠里又只能重新招人。
面試的人告訴她明天就可以來上班。陳月紅想，如果沒有再合適的就到這其中的一家來先做著。
陳月紅這樣想著，就開始邊看邊往回走。天已經(jīng)麻麻黑了，路上的行人多了起來。路燈也亮了。
陳月紅不緊不慢地走著。突然，她瞧見右方一棟建筑物的頂上高高地立著五個金色大字：慧城電子廠。
陳月紅心里一驚，那不是舅舅工作的那個廠嗎？
她走近一看，它的大門右邊還貼著一張招工啟示。
招工啟事
本公司大量招收普工。
工資待遇：
底薪640元每月，加班費(fèi)另算。每天工作時間八小時。
包住。
要求：能吃苦耐勞，有初中學(xué)歷。
陳月紅心里很興奮。她想，要是這里招人就在這里做，跟舅舅們一個廠還是好些，有個照應(yīng)。而且這里的工資比別的廠都高。她想，這會兒人事已經(jīng)下班了，明天來看看。
她腳步輕快地回到大舅的住處。
晚上八點(diǎn)，譚建國下班回來，她就興奮地跟舅舅說了今天看到他廠里招工的事。
譚建國倒好像不意外，他說，“我曉得。那是招普工。做普工很累的，要站十一二個小時……”
陳月紅馬上說，“沒事。我不怕?！?p> 譚建國安慰她，“莫急。你不要有心里壓力。再等個把禮拜，我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馬上就要招一個品管，那個工作比普工好，可以坐著，又自由些。你媽把你交代給我，我就要對你負(fù)責(zé)。你放心住著，不著急這一會兒?！?p> 月紅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里很感激舅舅。他為自己考慮了這么多……
得了舅舅確切的回答，陳月紅安下了心。她聽舅舅說做品管要會用電腦打字，于是利用小舅的那臺舊電腦練習(xí)五筆打字。起初她連鍵盤上的字母在哪個位子都找不到，慢慢地，才一點(diǎn)一點(diǎn)熟悉起來。后來能閉著眼睛熟練地打字。
現(xiàn)在她只等著廠里貼招工啟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