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很快請了大夫過來,鎮(zhèn)國公沉著臉退到一旁,他輕撫長公主的背,低聲勸道,“別哭了。”
長公主蹙著眉,看著溫昶痛苦的模樣她如何能忍心?大夫已經(jīng)將藥箱放到一旁,顧不上擦拭額頭的汗,就連忙把起了脈。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大夫額頭上的汗非但沒消,反而愈發(fā)嚴重。一屋子的人都緊張的盯著這里,然而等了良久,卻只能看見大夫額間的溝壑越發(fā)深沉。
許久之后,大夫只能為難的站起身來行禮,“國公,長公主,這……少爺?shù)拿}象很是奇怪,在下學藝不精,診不出原因?!?p> 長公主聞言難以置信的后退了兩步,她再也忍不住淚意,慌亂的看向一旁的鎮(zhèn)國公。
鎮(zhèn)國公擰著眉,對大夫說這話并不奇怪,他略通醫(yī)理,方才診脈也覺得奇怪,明明脈象虛浮無力,卻又透露著一股詭異的蓬勃生機。
長公主一時間慌了神,只能呆呆的看著溫昶痛苦的樣子垂淚,還是鎮(zhèn)國公嘆了口氣,將人送回了房間里,又命九歌快去宮中請?zhí)t(yī)。
溫昶似乎疼到極致,已經(jīng)昏睡了過去,即便在睡夢中也依然皺緊了眉,直看的長公主眼淚不停的掉,鎮(zhèn)國公坐在一旁,一邊勸著長公主,一邊又摸上了溫昶的脈象。
九歌輕功好,兩柱香的功夫就帶著太醫(yī)回來了。鎮(zhèn)國公起身相迎,來的卻是一張熟面孔。
簡行遠恭敬一禮,“鎮(zhèn)國公,長公主。”
隨后為二人介紹身后跟來的青年。
說是青年,其實身上還有少年的影子。鎮(zhèn)國公并沒有見過柴淵渟,只是知曉有這么一個人,前些日子溫昶突然來求他幫忙,正是為了接這個人進京。
之后的事情鎮(zhèn)國公并沒有過問,加上這事不知是誰在背后掌握,保密做的極好。
柴淵渟剛要行禮,就被長公主打斷,她抹了把眼淚從內(nèi)間走出來,“行遠,快帶著人過來吧。”
場上躺著的溫昶看起來極其不安穩(wěn),臉白的像紙一樣,柴淵渟先是診了脈,然后問了九歌幾個問題,諸如“何時開始的”這類,他又回身開始把脈。
長公主一顆心都懸在了嗓子眼,掌心緊緊的握著鎮(zhèn)國公的衣袖。簡行遠專攻外傷,像是溫昶這種情況他不大擅長,方才九歌來找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就抓起了柴淵渟。
這家伙看似年紀輕輕,但是對于疑難雜癥頗有研究,不愧是研制出了這場瘟疫解藥的人。
既然這里幫不上忙,簡行遠想起了之前溫昶提過的安神香的問題,可惜一直有事耽擱了,今日他正好檢查一番。
他穿過正廳,走到一旁的書房,熟練的從博古架上取出那個盒子,剛一打開,簡行遠就愣住了。
這……這根本不是他給的安神香!
甚至這根本就不是安神的東西!
他從桌上扯過來幾張紙,取了一點包好塞進袖子里,接著把這個盒子放回原處,仿佛沒人來過一樣,又回到了溫昶床前,彼時柴淵渟已經(jīng)開始施針了。
簡行遠手心發(fā)冷,他和溫昶從小一起長大,簡家也是簪纓世家,雖比不得溫家謝家這樣的大家族,可族中關(guān)系復雜。幾乎是一瞬間,簡行遠就想到了無數(shù)的可能性,他眼神略帶復雜的看向躺在床上的溫昶,只覺得他這倒霉兄弟能長這么大也不容易。
過了一刻鐘,柴淵渟下完最后一針,他一擦額頭上的汗,對著鎮(zhèn)國公和長公主一拜,“在下已經(jīng)施針為溫大人暫時壓制了病痛,只是按照目前這個癥狀來看,溫大人更像是中毒?!?p> 此言一出,不僅是簡行遠,就連長公主和鎮(zhèn)國公都震驚了。試問,誰敢給溫昶下毒呢?
誰不知道,鎮(zhèn)國公和長公主就這么一個孩子,不僅他們夫妻二人疼的緊,就連宮中的陛下也是極為疼愛的,這樣一個出身尊貴,又得圣恩眷顧的人,居然有人想不開給他下毒,那簡直嫌九族太長壽了。
溫昶不知道外界的聲音,他仿佛被困在了夢里,昏昏沉沉間,他又回到了謝家那個小院子,只是這一回,他隱約能隔著一層紗布,窺見一點色彩了。
他聽見有人坐在案前,一頁一頁的翻過了什么,與此同時還喃喃道,“怎么會呢怎么會呢怎么會這樣呢……”
溫昶對這個聲音特別熟悉,他巡著感覺,向桌前那人伸出手,觸手摸到的肌膚一片冰涼。那人幾乎是立刻就甩開了他的手,煩躁的吼,“別碰我,離我遠點!”
他聽見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一般,緩緩的叫出了那個睡夢中的名字,“謝珩……謝珩……”
夢中的聲音有一些沙啞,忽然放聲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染上了一絲悲戚,喃喃念叨,“好一個不許將軍見太平,好啊,真好啊……”
溫昶心中一陣翻騰的悲傷,他一顆心仿佛被什么緊握著,又酸又澀還喘不上氣來,他察覺到自己再次伸出手去,試探著摸到那人握著桌角的手指。
他眼前一片模糊,只能依靠皮膚的觸感,感覺到這是一個午后,窗外的陽光有些暖,可他卻如墜冰窟。
他看見光影明滅,有雪白的宣紙紛紛揚揚灑落,耳畔回想著熟悉的笑聲。
溫昶沒由來的心悸,他慌張的去尋找,眼前卻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他努力伸出手去摸索,忽然摸到了一截溫熱的手腕。
溫昶一驚,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