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二人疾步前行,大約半個時辰后,二人已來到荀府附近。
此時入夜已深,當(dāng)二人過來時,荀府大門外一個守門的家丁都沒有。
伏完在前,抬手叩響大門,荀府里的人興許都已入睡,門內(nèi)沒有任何動靜。
如此,伏完連叩三下,門內(nèi)依舊毫無回應(yīng)。
見此情形,伏完打起了退堂鼓,他回頭望向劉協(xié),道:“皇上,今日天色已晚,想必荀公已然入睡,不如明日再來拜訪?”
好不容易來到荀府,劉協(xié)豈肯放棄,他回了一句“無妨”,隨即擼起袖子就是一通猛“砸”。
相比于伏完,劉協(xié)叩門的動作更為奔放,雷聲一般,大門被錘的“咚咚”直響。
隨著敲門的聲音不斷傳來,不多時,大門內(nèi)有了回應(yīng)。
“誰呀!誰呀!別敲了......”聲音中多有不耐,可在不知門外何人的前提下,來人也不敢造次。
聽到門內(nèi)有了動靜,劉協(xié)停止叩門,他悄然走到伏完身后,重新扮起了家丁身份。
“父親勿怪,此事耽擱不得,只有早日見到荀公,才能知曉曹賊接下來的打算?!眲f(xié)堅定自己的說辭,說話聲中,大門被人打開。
門內(nèi)是一中年男子,披著一身家丁服,來人用手揉了揉眼,顯得十分不悅,“閣下何人,為何深夜來我荀府?大人今日已經(jīng)入睡,各位還是改日再來?!?p> “小哥你好,在下伏完,乃大漢國丈,今有要事,須與荀公詳談?!?p> “大漢國丈?”聽到“國丈”二字,來人瞬間清醒,轉(zhuǎn)念一想后,他嘴角掛起了莫名的笑意,似不屑,又似譏諷。
“好一個大漢國丈。我說了,大人已經(jīng)睡了,明日再來?!比缃翊鬂h早已名存實亡,在家丁看來,這個身份并不能對其構(gòu)成威脅。
可偏是這樣的輕薄之言,勾起了伏完怒火,“大膽奴才,你竟敢出言不遜,小心......”
哪知伏完話沒說完便被家丁一把打斷:“哼,大漢已經(jīng)亡了,大漢國丈?好大的威風(fēng)啊?!?p> 此話像刀子一樣刻進伏完心口,還待他措辭反擊之時,身后響起了劉協(xié)的聲音,“國丈大人無需動怒,大人心中還有大漢,又何必在乎他人言辭?”
說罷,劉協(xié)閃身來到伏完身前,他從懷中掏出幾錠碎銀,道:“這位小哥,煩請您通稟一聲,就說國丈大人今有要事來此,必須見到荀公?!?p> 劉協(xié)手中的碎銀還是那一日從凍死的曹操騎兵身上摸刮而來,原本他只是想摸幾張大餅,卻不知幾錠碎銀在此起到了奇效。
伸手接過碎銀,家丁面色稍有緩和:“哼,早這樣不就好了,你們等著,我這就去通傳大人?!?p> 家丁貪婪的將碎銀揣入腹中,還待伏完滿腹怒火時,他已邁著小碎步跑回院中。
望著家丁消失的聲音,伏完依舊憤憤難平:“豈有此理,大漢之名還在,此子竟敢出言不遜,可恨!”
作為堅定的皇權(quán)黨,伏完內(nèi)心一直將大漢放在第一位,容不得他人褻瀆。
劉協(xié)將此看在眼中,相比于伏完他看的更開卻也忍不住嘆息:“哎,父親,其實天子落入曹賊手中時,大漢就已經(jīng)亡了?!?p> 前世的記憶歷歷在目,董卓當(dāng)朝時,他還能算一個傀儡皇帝。
可自從落入曹操手中后,他連傀儡皇帝都算不上了,在曹操手中,他頂多就是一紙“詔書”,一支為曹操開疆拓土的“詔書”而已。
感嘆聲中,時間悄然走過,到后來,伏完心中又有了新的焦慮。
“皇上,你說荀彧真的會見我們?”伏完皺著眉說道。
“放心吧,他會見我們的。”劉協(xié)安慰道。
上一世荀彧的所作所為均已證明了其忠心,對于這一點,劉協(xié)內(nèi)心極其篤定。
果不其然,在劉協(xié)二人等待之時,荀府內(nèi)再次有了動靜。
聽腳步聲,還不止一道。
隨著兩道身影愈發(fā)清晰,年輕的家丁身后正跟著一名文士。
雖入夜后光線昏暗,但在見到荀彧的第一眼時,他便將其認了出來。
一件寬敞的儒袍隨風(fēng)而揚,素衣錦面,此時的他,正當(dāng)風(fēng)華。
人還沒來到門邊,便能聽到荀府內(nèi)傳來的聲音,“國丈大人深夜來此,彧未能相迎,彧深感愧疚?!迸c家丁不同,荀彧內(nèi)心是認可大漢的。
隨著腳步聲愈發(fā)臨近,荀彧已來到門邊。
此情此景著實超出了伏完認知,荀彧親自相迎,這令他一時語塞,良久后,他才有所反應(yīng):“老夫深夜來此,頗有打擾,還望荀公見諒。”
荀彧回道:“無妨,無妨,國丈大人光臨寒舍,實乃彧之幸事?!?p> 短短的寒磣幾句后,荀彧弓腰做出“請”的手勢,并道:“國丈大人今日來此,想必有要事相商,還請大人里屋相商?!?p> 隨著二人踏過門界,家丁關(guān)上大門。
在荀彧的帶領(lǐng)下,二人來到徑直來到荀府大堂。
深夜,荀府內(nèi)家丁、婢女皆已入睡,荀彧親手替二人倒上冷茶,并歉然說道:“國丈大人見諒,此時入夜已深,只能以冷茶待客。”
倒不是荀彧故意倒上冷茶,此人聰慧,想一想也能明白其中利弊。
如今“國丈”二字身份敏感,以此身份來到荀府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他沒有喚醒婢女。
此舉也正好解了劉協(xié)、伏完之憂慮,心照不宣的,三人皆不提此事。
輕呡一口冷茶,伏完直入主題:“想必荀大人一定知曉老夫為何事而來,如今天子已接回許都城宮之中,老夫想面見天子,望荀公助我?!?p> 伏完沒有直接點名劉協(xié)身份,直到此時他依舊在試探荀彧。
似乎早已料到伏完之意,聽到伏完之言后,荀彧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哈哈,大人無須憂慮,曹公明日便會安排大人進宮面圣?!?p> 荀彧笑得輕松,可在莫名間有一股不詳?shù)恼髡自趧f(xié)心中蔓延。
明日安排國丈進宮面圣?
這預(yù)示著什么?
作為國丈,伏完自然是見過劉協(xié)的。
他不可能認不出金鑾殿上的皇帝是假冒的,如果一旦發(fā)現(xiàn)是假的,伏完只有兩種選擇。
要么站在曹操陣營,共擁假皇帝為天子。
要么伏完拒不妥協(xié)!
如果是這樣的話,曹操必然會拿伏完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