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議價

　　秦淮整理了一下記憶里的賬目，把這兩年外邦來者的進(jìn)貢數(shù)量和大酆朝的賞賜數(shù)量對比說了一遍。

　　“以前沒注意，現(xiàn)在聽?wèi)驯边@么一說，單是去年，他們送了幾千兩的東西，就從咱們這拿走了兩萬兩，好像是有點過分?！笔瘧蚜x皺了皺眉道。

　　“不止這些，他們在這里吃喝玩樂，肆意揮霍?；ǖ亩际俏掖筵撼傩盏难瑰X，這些屬國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了為人臣子的謙卑姿態(tài)，趁火打劫玩的這么溜，恐怕是生出其他心思了。”

　　張輔清晃晃悠悠的跟著人群慢慢走，前兩年大酆朝江河日下，搖搖欲墜，他們生出其他心思不難猜測，只是今年……這些人怕是要踢到鐵板了。

　　出了宮，秦淮并沒有著急去書院要錢，在馬車上簡單換了一下衣服，直奔飄香館。

　　如今商會有蕓娘坐鎮(zhèn)，各大皇商已經(jīng)分封出去。還有兩天就要到臘月二十了，兵部的軍需還沒采買，他得帶著兵部的梁衡和四大皇商博弈一下。

　　梁衡換了朝服，早早等在了飄香館門口。

　　他很著急，眼看還有十來天就要到年關(guān)了，軍需品還沒落定，邊疆的戰(zhàn)士們還在翹首以盼的等著東西過年，時間很緊。

　　“秦兄?！?p>　　“梁兄，快里面請?！?p>　　秦淮跳下馬車，輕車熟路的引著梁衡進(jìn)了飄香館的天字號包房。

　　“懷北，兵部擬定出了今年軍需品數(shù)量，糧食十萬擔(dān)，牛羊家畜三萬頭，過冬的冬衣補(bǔ)充二十萬件。老國公說，若是銀子不夠，他還有一處老宅子能賣個幾萬銀子，填補(bǔ)一下。若是不夠，牛羊家畜也可少一些，其他的必然不能再減……”

　　秦淮緩緩頷首，收起了房契，示意梁衡不要著急。這些數(shù)量不算過分，按照市價大概需要三十五萬兩白銀，應(yīng)該有的談。

　　“咱們得盡快準(zhǔn)備。從帝都出發(fā)，日夜不停到北疆也需要七八日，到南疆十二日，時間太緊了?，F(xiàn)在九王爺?shù)搅隋\州，若是物資遲遲不到，我有些擔(dān)憂，那邊會生出亂子……”

　　話音沒落，敲門聲響起，梁衡臉上一肅，停下了話語。

　　“秦大哥，皇商們到了?！?p>　　“請進(jìn)來吧。”

　　眾人免不了一番寒暄介紹，盞茶過后進(jìn)入了正題。

　　“秦大人，聽說兵部需要一批物資，今日來想必是與這件事有關(guān)。”晉商林家林崇宇問道。

　　“確實有關(guān)?！鼻鼗捶畔虏璞K。

　　包括蕓娘在內(nèi)，聽到這句話都是眼睛一亮。

　　軍中的生意很好做，油水也很足。

　　“只不過今年的情況有些特殊，這是諸位作為皇商的第一筆買賣，我希望能以最低的價格拿到這些東西?！鼻鼗幢砹藨B(tài)。

　　幾人對視一眼，深吸了口氣，也就是說這次買賣利潤很薄。但如果能長久吃下軍中的買賣，利薄一點也能接。

　　“糧食十萬擔(dān)，牛羊家畜三萬頭，過冬的冬衣補(bǔ)充二十萬件。明日就要準(zhǔn)備充足，幾位合計一下，報個價？”

　　蕓娘看了秦淮一眼，然后與幾位皇商各自伸出了手，放在衣袖底下，握手合計報價。

　　這是商人們做買賣議價的方式，秦淮也不打擾，安靜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

　　“秦大人，奴家覺得各位老板給的價格很是合理。這些東西按照市價大約要三十六萬七千二百三十兩，若是我們四家承接，需要二十七萬六千八百兩，保證明日日落之前送到兵部?！?p>　　梁衡額頭微微出汗，聽到報價，緊繃的眉眼有些放松，比他預(yù)想的要好太多了。

　　這個價錢，賣了老國公的宅子，應(yīng)該能抵上。

　　秦淮卻搖頭。

　　“梁大人不滿意，諸位再努力一下可好？”

　　“大人，我們已經(jīng)給了最大的誠意，除去各種成本，我們到手的利潤連原先的四成都不到?！被丈掏跤裰ト崧暤馈?p>　　“徽商和潮商都在南方，晉商在北部，可以直接從產(chǎn)地發(fā)往邊疆，不用送到帝都來。”

　　“大人的意思是，我們還要負(fù)責(zé)押運到邊疆？”王玉芝眉頭輕蹙。

　　“不，我的意思是，你們可以直接在南疆和北疆就近收購這些物資送往軍中，要知道邊遠(yuǎn)地區(qū)，和帝都可不是一個物價?！?p>　　眾人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他不像是戶部的官員，簡直就是縱橫商海老手。

　　不過想到商會，也就釋然了。這些小伎倆，逃不過他的法眼。

　　牛羊糧食，偏遠(yuǎn)地區(qū)原產(chǎn)地的價格自然會低一些，他們常年走南闖北，很多生意賺的就是差價，這種事情一般人都很知道。

　　三大商會咬了咬牙又商討一會，顯然有些爭執(zhí)。最終，王玉芝有些堅決的說道：

　　“秦大人，二十四萬五千，絕無可能在降。”

　　這一會的功夫，又便宜了三萬多銀子……

　　梁衡瞪大了眼睛看著秦淮，他頭一次見到戶部做生意的場面，只覺得秦淮有些妖孽。

　　“邊疆苦寒，朝廷缺錢，能不能讓他們吃上一頓飽飯，穿上一件冬衣就全仰仗各位了。能否再努努力，幫幫朝廷？”

　　況金點了點桌子，嘆了口氣，道：“我們能安穩(wěn)的行商，和這些將士拼命維護(hù)穩(wěn)定脫不開關(guān)系，就當(dāng)是行善積德，在降一成利潤。二十二萬五千?！?p>　　林家和王家臉色不大好看，利潤確實壓到最薄了，這么大宗的交易，凈利潤到手不足三千兩還要包貨運，要是擱到別家，根本沒得談。

　　秦淮重新沏了一壺茶，看向蕓娘，道：“商會的利潤在壓一成，會賠錢嗎？”

　　“不賠，還是能賺一些辛苦錢的。”

　　“嗯，讓馬兄那邊先準(zhǔn)備一萬個蜂窩煤爐子和十百萬塊煤球，同這批貨物一起出發(fā)。讓趙虎帶著秋月親自走一趟，去見識見識北國風(fēng)光。”

　　話語頓了頓，秦淮看著幾人臉色通紅的模樣，知道他們也想到了帶貨出行的利益。

　　“價格定在二十二萬白銀，商會比你們少要一成利潤。你們的押運隊伍，兵部會調(diào)用地方軍隊保護(hù)，另外許可你們各帶十二車物品到邊疆交易，當(dāng)然，違禁品不行?！?p>　　“我替梁大人做主了，梁大人還請不要介意?！?p>　　“不介意，不介意！”梁懷趕緊回答，生怕對方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