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等等我!”
“牧輝,我去前面等你。”
兩名少年縱馬奔馳在郁郁青山之中,爽朗的笑聲傳出數(shù)里之外。
為首者的少年約莫十六七歲,長得劍眉星目,俊美異常。不過他深邃的眼眶、高挺的鼻梁似乎預(yù)示著他的血脈并非完全出自中原。
緊隨其后的牧輝看上去要比二郎大兩三歲的樣子。他身著玄甲,背一把巨闕劍,威風(fēng)凜凜壓迫感十足。也許是裝束反襯的緣故,騎在烏騅馬背上的牧輝,竟像一尊玉人,白皙的皮膚與他剛毅的面容極為不符。
二人沿著山麓疾馳,轉(zhuǎn)眼間來到河邊。一路上奔波太久,座下鞍馬嘴唇泛起點點泡沫。
“牧輝,讓馬兒喝點水吧?!?p> “好。”
牧輝翻身下馬,與李世民一道牽著馬走到河岸邊。見馬兒痛快地飲起水來,牧輝也將腰間的軍壺卸下,按進水里咕嘟咕嘟灌滿。
“快看,那是什么!”李世民蹲在水邊洗了把臉,不經(jīng)意間朝河對岸望去。發(fā)現(xiàn)河流盡頭隱隱約約游來一條巨蟒似的東西。
“二郎退后。”牧輝一把將李世民擋在身后,右手霎時將巨闕劍握在手中,渾厚的劍鋒閃爍出逼人的寒光。
那東西隨著水流緩緩漂下,待游至二人面前,李世民方才看仔細,“原來是根大木頭呀?!?p> 不對!李世民定睛望去,怎么這木頭上還綁著黃布?連忙招呼牧輝道:“快把那根木頭打撈上來?!?p> 牧輝得令,扭頭縱身一躍跳進了河里。按理說常人身負重物跳進河里,必然沉入水底。但牧輝入水,好似龍歸滄海,只見他身形一晃,如白條一般快速游到了木頭身旁。他左手抱住大木,右手緊握重劍作槳,轉(zhuǎn)眼間便劃到了岸邊。
“二郎,你看。”牧輝指著木頭上捆扎的黃布,說道:“上面好像有字。”
“我看看?!崩钍烂褡叩侥绢^旁蹲下,試圖將布卷從繩索里拽出??赡苡捎谒萑站?,費了半天的勁,也沒拽出來。
“來來來,你把劍擱在木頭上,我用劍鋒把繩索劃開?!彪S后李世民雙手攥住繩結(jié),只在劍鋒上輕輕一擦,繩子便斷為兩截。
“詔令:今突厥偷襲邊境,困朕于雁門城......”李世民雙手捧著黃帛,輕聲念了起來。等他念完,那張俊美的面容已經(jīng)掛滿了錯愕與驚懼,手指都有些微微顫抖。
“壞了!皇帝被突厥偷襲困在雁門城,情況萬分緊急,此帛乃是勤王詔令?!?p> “皇帝不是率大軍北巡嗎?怎么會被突厥偷襲,這塊布會不會是假的?”牧輝也感到不可思議,從李世民手里接過黃布端詳起來。
“千真萬確,你看這里。”李世民手指滑向黃帛的落款,上面赫然烙印著“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個陰刻小篆。
“若是如此,咱們趕緊通知主公吧?!?p> “來不及了,阿父此刻身處霍州,剛剛平息毋端兒的叛亂,那里還需要他坐鎮(zhèn)?!崩钍烂翊罂诤粑諝?,讓自己迅速冷靜下來,問道:“此地距離天涯山還有多遠?”
“約一百二十里,現(xiàn)在出發(fā)日落可至。”
“事不宜遲,咱倆現(xiàn)在就出發(fā)?!?p> 二人翻身上馬,掉轉(zhuǎn)馬頭朝著下游的天涯山馳去。那里是屯衛(wèi)將軍云定興的駐地所在,也是李世民知道的,距離自己最近的府兵營。
正當二人踏上官道準備出發(fā)之時,自天穹之上墜落一流星,落在他們所處的紫荊山脈中。霎時間,山巒崩裂,大地顫抖,巨大的沖擊波裹挾著飛沙流石奔向四面八方。刺眼的光芒將天空照得慘白,轉(zhuǎn)瞬間天地又被黑暗吞噬。
就在流星爆炸的一瞬間,牧輝來不及躲閃,飛身撲向李世民,將他死死壓在身下。
不知過了多久,李世民清醒過來,發(fā)現(xiàn)牧輝趴在自己身上已經(jīng)昏死過去。
“牧輝!牧輝!”李世民大聲呼喊,見其沒有反應(yīng),連忙雙手抄進他腋下,把他拖到斷裂的樹根底下。
就在李世民焦急之時,一聲輕咳傳進他的耳畔。
“咳......”清醒過來的牧輝掙扎起身,將李世民上下打量一眼,關(guān)切地問道:“二郎,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沒事就好?!苯俸笥嗌睦钍烂窨吹交锇榘踩粺o恙,鼻子一酸,禁不住抽搐了一下。
“二郎,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哈哈哈?!?p> “還說我呢,你看看你?!?p> “啪”一個鼻涕泡破了,兩人相互打量起彼此,笑的前俯后仰。原來爆炸的沖擊波將他倆掀翻在地,身上的衣服被碎石、樹枝刮破。頭巾也不知飛到哪里去了,長發(fā)披肩垂下,活脫脫的兩個乞丐。
“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李世民站起身來打量四周,只見附近樹木摧折,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樁,周遭已經(jīng)被夷為平地。而他倆的坐騎也已經(jīng)被石塊擊穿腦袋,橫死當場。
看著坐騎慘死,牧輝緘默無言,緩步走到馬匹尸體旁撿起巨闕劍。猛然抬頭發(fā)現(xiàn)對面山坳起了沖天大火,奇怪的是,那火焰竟然是紫色的!
“二郎,你看那里?!?p> 李世民循著劍鋒所指,也看到了這一幕詭異的現(xiàn)象,于是對他說道:“走,過去看看。”
看山跑死馬。
別看起火之處近在眼前的樣子,走起來還真遠。加上二人被沖擊波震到內(nèi)臟,因此走起路來格外慢。不得已只好相互攙扶,一瘸一拐地朝紫焰方向慢步踱去。
約莫走了一刻鐘的光景,二人來到山坳處。捱到近前,赫然發(fā)現(xiàn)一個巨大的隕石坑,四周已經(jīng)焦黑,唯坑底一道紫焰還在熊熊燃燒。
“二郎,我先走?!币娎钍烂裉_欲行,牧輝擋在他的身前,手中的重劍微微翹起,鋒刃隱指火焰。
“別動!”
忽然,一道女人的呵止聲在他倆耳畔響起,李世民與牧輝同時轉(zhuǎn)過頭,朝聲音發(fā)出的方向望去。
不遠處,一名身穿緋紅長袍的年輕少女緩步走來,她的肩頭竟然趴著一只白貂。那貂瞪著圓溜溜的小眼,時不時咧開嘴朝著他二人示威,好像在說:讓你倆別動,就是連眼都不能眨!
只見她靠近紫焰,從背囊里掏出一個漆黑的圓鐵盒,修長的玉指將盒蓋掀開,嘴唇微微呢喃。那紫焰好像聽懂了她的話,一下子躍進了盒子里。
“呼......還好拿到了。”少女松了一口氣,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就在她起身離開之際,背后傳來了牧輝的聲音。
“等等?!?p> 少女聞言一怔,連忙停下腳步轉(zhuǎn)向了蓬頭垢面的二人。而白貂似乎也認出少年的模樣,在她肩頭的上躥下跳。
“牧輝?是你嗎牧輝!”不等牧輝回話,那少女撒開步子就朝他跑了過去。就在撲向牧輝的一瞬間,巨闕劍的兵鋒指向了她。
“別動!”牧輝伸手護住李世民,生怕眼前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借此機會傷害公子。
“我是達娜啊,你不認識我了嗎?”少女雙眼噙淚,似水般的目光凝視牧輝良久,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李世民看到少女情真意切,似乎不像是歹人,便推開牧輝的手,走上前問道:“敢問小娘子是哪里人士,為何知曉我兄弟的名字?”
達娜輕輕搖了搖頭,緊咬的嘴唇已經(jīng)隱隱滲出血印來。
看著突如其來的神秘少女,牧輝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只覺腳下塌陷,身子墮入了無盡的深淵。隨即雙眼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