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忘秋如此一說,李貞麗哈哈大笑,問道:“不知小相公姓名?!?p> 忘秋回道:“忘秋。”
李貞麗說道:“忘秋相公,來到我媚香樓的才子要么吹噓自己的文才飛揚,要么謙虛自己詩意闌珊,我還是頭一回聽說有人說自己作詩爛得透頂?shù)??!?p> 忘秋尬笑道:“真不是假話,我才疏學淺,作詩實在不是我的長處?!?p> 李貞麗笑道:“無論你的詩才如何,作了詩惹得香君高興了,你還有機會見到她,若是不作詩,那就遺憾相公你白來一趟了。”
在忘秋與李貞麗對話期間,柳逸在園子中逛了一圈,折下一只桂花,隨后走到忘秋的身邊說道:“忘秋,不就是作一首詩嘛,又不是要了你的命,應了又如何。我來到江寧府那么久,還沒見過李香君一面呢,這次你可一定要幫我見到她?!?p> 忘秋思忖了一會,隨后說道:“那好吧。”
隨即忘秋便取過李貞麗手中的紙扇,執(zhí)起毛筆,李貞麗在一旁捧研。忘秋說道一句:“那我就在此獻丑了?!?p> 秋風乍起,將院內(nèi)的丹桂吹拂,桂香流轉(zhuǎn),興致正濃,忘秋執(zhí)筆在畫扇上揮毫,筆墨肆意,仿佛世間之詩意柔情皆被他握于筆尖。
書畢,忘秋放下毛筆,隨后在畫扇上輕輕地吹了兩下,將紙扇上的墨跡風干。李貞麗悄悄湊近,瞧見紙扇上的詩句,只見寫道:
風吹桂花枝,秋色滿江湄。
昨日青青子,春來亦自癡。
看完忘秋所作詩句后,李貞麗夸贊道:“相公的才情不差,所作詩句對仗工整,韻律和諧,并沒有你所說的爛得透頂嘛,哈哈?!?p> 忘秋抱拳干笑道:“姐姐快別這樣說了,真是折煞我。”
李貞麗掩嘴一笑,隨后便拿著紙扇,走進媚香樓中。
柳逸湊近忘秋的身旁,說道:“詩作的不錯,不過能不能入得了李香君的眼還猶未可知。”
忘秋說道:“如果見不到也就罷了。”
柳逸說:“那可不行,我千里迢迢來到秦淮河就是為了一睹八艷之首的風姿,豈能說罷就罷。”
忘秋說道:“要是李香君拒絕見我們又當如何,你總不能不顧一切沖進樓去吧?!?p> 聽到忘秋此話,柳逸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他愣了一會,隨即興奮了拍了拍忘秋的手臂,笑著說道:“忘秋,你說的對啊!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我直接沖進去見她一面不就可以了嗎,哈哈哈?!?p> 忘秋尬笑了一下,心里暗自數(shù)落了自己。
等待許久,李貞麗獨自一人從媚香樓中走出,朝著二人走來。
柳逸暗道不妙,說道:“看來又要吃閉門羹了。”
只見李貞麗面帶微笑,眼角的褶痕微蹙,一手托著扇身,一手握著一包錦繡香囊,朝著二人走來,說道:“恭喜忘秋相公,我家香君請你進去?!?p> 正說著,李貞麗將手中的錦繡香囊遞給忘秋,說道:“忘秋相公,你的詩句可將我家香君逗笑了,我還沒見香君如此樂過,不過大笑過后香君卻突然哀婉起來,我也說不上為何。沉默了許久,香君便將隨身的香囊交給我,說要將這香囊送到你的手上?!?p> 忘秋仔細地看了看李貞麗遞來的錦繡香囊,其上的圖案并不華麗,只是一鴨子在青天白水之中飄蕩。這鴨子是用朱白絲線織繡的,青天自然是用青色絲線,白水用的似乎是較為粗糙的白麻。香囊之中的散發(fā)出來的香氣十分獨特,它不像是普通的單一香氣,更像是一種混香,既有檀木的沉香,又有花草的鮮香,讓人一聞,心血便癡醉其中,想必是域外珍品。
柳逸一見,眉頭一皺,隨即輕笑,心中說道:“紫玄龍涎香,李香君居然如此出手不凡?!?p> 忘秋推拒道:“無功不受祿,況且我與香君姑娘尚不相識,還未見面便受了如此重禮,實在是...不合適?!?p> 李貞麗說道:“進去見過香君就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間這點小禮又算得了什么。”
一旁的柳逸也說道:“是啊,叫你收下你就收下,別磨磨唧唧的,我還等著見李香君呢。”
忘秋無話可說,也便收下了錦繡香囊。
見忘秋收下香囊,李貞麗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請二位進樓吧?!?p> 一進媚香樓,忘秋便見到右處墻壁上掛著一幅兩頭三目,手持旌旗鐵斧的鬼神畫像,其畫作之肅穆卓越,讓人看上一眼就心有驚恐,一問才知是畫圣吳道子的真跡。由門進內(nèi)是一排長長的桌匣,桌上擺放著三只越窯青瓷和兩盞邢窯白瓷,瓷瓦旁擺放著剛剛折枝的桂花。再往里走便見到一筐不大不小的竹籃,竹籃中有小鋤子,有小鐮刀,還有幾顆新鮮的或半蔫的花草。
來到樓梯口,李貞麗對著忘秋和柳逸說道:“二位上樓去吧?!?p> 忘秋問道:“姐姐不一起上來嗎?”
李貞麗搖了搖頭說道:“你們上去便好,我在樓下守著?!?p> 既然如此,忘秋也不再多問,便隨著柳逸上到樓去。
叮叮咚咚一番動靜后,忘秋便來到了二樓。一進二樓,忘秋便聞到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氣,順著香氣而來的是悠揚的絲竹聲樂和凄哀的嘆惋。
“風吹...桂花枝,
秋...色滿江...湄...”
琵琶之聲蕭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余音裊裊,不絕如縷。此中曲調(diào)幽怨婉轉(zhuǎn),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意。
“昨日...青...青...子,
春來...亦自癡...”
撥弦之聲陡然加快,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一時似乎有千軍萬馬在戰(zhàn)場中撕扯,一時似乎是斷翅的黃鸝于幽深的地穴中哀鳴。待演奏落幕,歌樂聲暫歇,樂手收撥一劃,四弦一聲如裂帛,這一聲震得滿屋寂靜,蟲鳥蕭然。
忘秋和柳逸都被這凄婉的樂聲歌喉給深深震撼到了,在弦樂蕭索后,二人還在原地愣神許久。
此時,里屋中突然傳出一道清脆婉轉(zhuǎn)的女聲。
“是忘秋相公吧,請進。”
?。ㄍ锼鞯脑娛俏覇栆粋€朋友抄來的,后面修改了白居易的琵琶行和蘇軾的赤壁賦中的詞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