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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藏身處,乃是官道正中央,滄海會在準備時先進入,官道中央的坑洞,隨后由死士們放上蓋板。遮掩于坑洞之上,蓋板上再覆蓋上厚土,其上再將路面上的新灰塵灑上。
也虧得滄海,是粗通煉氣的力士,可以用龜息之法在那一方空氣中存活至少一個時辰。靜待秦王車架經(jīng)過時,他便頂開蓋板,刺殺之。
此刻眾死士,已將滄海放入坑洞中,并做好了偽裝。隨后退入道旁的樹林。
一切皆準備停當。
探馬往來穿梭于前路與秦王車攆之間。領(lǐng)頭的乃秦朝羽林軍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蒙毅,說起來可能聲名不顯,可要說起他的哥哥蒙恬來。那便大大的名聲,聲震寰宇了。
此刻帶兵保護秦始皇東巡的正是秦國大將軍蒙恬的弟弟蒙毅。一路走來,每隔一炷香,便有一個探馬回報,這已成蒙毅的習慣。他不得不如此做,應(yīng)知天下剛一統(tǒng)不久,有許多前代六國的遺老遺少,總會在他們前進的路途上伏擊。
這樣一來,大大小小的刺殺,便多到無可計數(shù)。而太多的刺殺又規(guī)模很小,有些甚至是一個悍婦,抬著一把菜刀。便敢硬頂著劍雨往秦王車輦處沖殺,直到羽林衛(wèi)上前將對方戳成篩子,砍成肉塊才能阻止。
所以每每遇到探子回報,前方有樹林,林中藏人后,蒙毅便會令3000羽林軍朝林子里面放箭。往往三輪箭雨后,那林子也就安靜了,就算尚有殘黨,也不過等對方現(xiàn)身后,又射一輪劍雨。
能省事,則省市,反正大秦國有仲父呂不韋在后方督造大軍所需之一切。
大秦最狠的便是箭陣,最不缺的,也是箭。
正如此刻,探子又來回報前方博浪沙境內(nèi)有埋伏,也是一片樹林。
蒙毅眉頭微皺,他已記不清這是此次東巡以來遇到的第幾片樹林,第幾次刺殺了?
不過不管遇上幾次刺殺,按方子抓藥便是。想罷,蒙毅朝副將轉(zhuǎn)頭望過去。那副將馬上意會,自去隊列中布置去了。
蒙毅則是漫不經(jīng)心的,朝秦王車輦策馬而去。
時間過了半柱香后,博浪沙界石在望,隊伍的前方確實如探馬回報的樣子,有一片樹林。那林看上去倒也不大。頂多能藏百十號人。
副將揮手向前,弓手便前進至射程位置。
上前齊整劃一,弓步,齊整,如一,隨著一聲齊齊的吶喊出聲。3000只羽箭,便如飛蝗般密集的鋪天蓋地般疾如流星墜地似的向樹林覆蓋過去。
箭矢落入樹林,一陣密如炒豆的聲音響了起來,卻在一霎那間便呼地收了聲音,那聲音就好像在滾油鍋內(nèi)放入了一盤綠豌豆,接著又馬上放了些冷水,倏響倏止的聲音,讓人心下感到一陣空落落的。
緊接著慘呼的聲音便隱隱傳出,但也是倏響倏止。
副將嘴角一抽,再次抬起手。隨著他抬手,3000名弓手再次搭箭上前,將弓拉滿。搖指樹林方向,隨后,第二輪箭雨覆蓋過去,第二輪箭雨過后,便是接踵而至的第三輪。隨后副將揮手。弓手們齊齊將弓背至后背,又齊刷刷抽出了樸刀。隨著長官的調(diào)度,一部分前出跑向樹林,更多的則是后撤至始皇六輛車架周圍,團團圍住做戒備狀。
前出的軍士不一會兒就進入了樹林,隨后慘叫聲此起彼伏傳來。一炷香的時間不到,有軍士從樹林內(nèi)走出,快步來到上官馬前匯報傷亡情況。
隨后那名上官眉頭一展,策馬來到副將身前,低聲說道:“已清理干凈了?!?p> 副將微微點頭,將手舉起,握成拳,向前切掌揮出。這是他操控部隊行止的手語,意思是重整隊列,呈護衛(wèi)陣型前進。
因為有始皇帝在,領(lǐng)兵將官,將令行禁止的方式都改了。由語言傳達,改為了手勢傳達,這么做也是怕影響到始皇帝。羽林衛(wèi)眾軍,將手語命令都死記硬背到心中,運用極其純屬,真正做到了行止如一。
不一會兒,先前進入密林的秦軍都完好無損的走了出來,甚至都沒有見到一個掛彩的。片刻后,秦軍整隊完畢,在始皇帝六架車攆周圍,左右都圍上了三列軍士。把整個官道擠得滿滿當當。
這自始至終秦皇都沒有得到回報,那十名死士便被秦軍如掃垃圾一般清理了。
且說那藏身于官道土地坑里的滄海。本已聽到遠處傳來的馬蹄跺地聲,可不一會兒卻停了聲音。等了許久后,那聲音才又起,他這才將提起的心放下了。他哪里知道他的死士伙伴們,此刻,已經(jīng)魂歸天國。
一方的空氣本就稀薄,滄海,此刻早被悶出了一身的汗水,又經(jīng)方才多耽擱了好一陣子。他已撐不過片刻了。
在這片刻之將死未死時段,滄海想到了被秦國鐵蹄踏碎的家園,他的一雙兒女。被避讓不及的秦軍騎兵撞飛,踩踏而死。他的母親,妻子因阻止秦軍搶糧而被推倒,撞倒,而受傷,最終也因此而身亡。
整個村莊的田地被秦軍鐵蹄破壞,糧食被搶空,那讓所有人陷入絕望之境的秦國大軍,在搶完一個村莊后,又縱兵將四周圍幾十個村莊都劫掠了一個遍。在那之后的三個月里,滄海見識到了什么叫做赤地千里、易子而食。
對于身為齊人的他來說,秦軍入境那便叫做侵略,所以他用反抗,回敬這些秦軍。
他從齊地一路隱藏行跡,尾隨秦軍。困了便席地而眠,餓了便尋秦軍丟棄的殘羹冷炙,混合山間野果充饑。就如此,他還殺了落單的兩名秦軍士兵。
初入“初覺”境的他,已能聚氣于靈臺、雪山、氣海、三倉。雖然,氣感累積不足,還不能溝通三處達到“貫通”境界。但也能利用這三處儲存之氣行龜息大法至少一個時辰。且還能增強自身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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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博浪沙十余里處,一名身著白袍的中年男子正悠閑策馬在一村莊內(nèi)的小道上。三五成群的小孩兒正尾隨在他的馬屁股之后。對這突然出現(xiàn)的外村人評頭論足。
也不怪小孩子對他好奇,中年男子在身子上,背了老長老高的一根旗桿,旗子迎風招展,旗面上的黃娟書寫兩個大字,仙門。
而在男子前胸的白衣上,黑筆寫了兩個字,掌門。其實小孩子們跟在他后頭寧愿吃灰也不愿走。還有一個原因,那男子后背的衣服也寫了兩個字,收徒。
男子對身后孩子們的評頭論足,毫不在意。一手撫胡須,一遍繃起笑臉笑著??伤窍掳蜕系暮右矝]長到能讓他撫區(qū)的程度。一邊撫須,還一臉的慈和微笑模樣。也不知他心里清不清楚他此刻的樣子,特別像那招搖撞騙之徒。
一邊走他那嘴里,還念念有詞,那神態(tài)動作倒有幾分游走天下的煉氣士在修道的樣子。
他自然便是徐福。那個秦王口中的大乘期煉氣士。那個已破五境,達到巔峰的,在煉氣士的世界里鳳毛麟角一樣的存在——徐福。
當然,他也是王后公孫玉口中那位在沿海一帶有極多徒眾的鬼谷學宮傳人徐福。
他此番去國,自然是受了公孫玉邀約,朝秦國都城咸陽而去。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有一個同行人,這同行人是他鬼谷學宮中的師弟,之所以用同行這個詞兒,不用同伴。是因著那位師弟羞于與如此做派的大乘期煉氣士作伴。用那位師弟的原話來說,就是他這身十文錢湊的行頭,太丟面兒了。
而徐福卻是用看大猩猩般的好奇目光看著自己的師弟。一個在他看來極正常的行頭,又怎地丟面兒了?
“老土包子,這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難不成要像鬼谷學宮那幾位老不修一年僅招收一人才算好?再者說我這樣,退1萬步說,也算是有教無類,誨人不倦,功德無量。”
原來他是在嘴里念念有詞的,是這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