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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影飛劍

許萍兒篇《癡兄妹牽腸掛肚 出城尋母》上

絕影飛劍 秋百年 14135 2021-12-24 09:21:30

  初春三月。正所謂春風雨來施澤潤,紅花綠葉向陽榮。是春,令萬物煥發(fā)本它該擁有的光彩,更做一年新。

  驚蟄醒,勞燕歸,蝶舞翩遷,小橋流水。楊柳依岸,垂條如絲,暖陽如醉,清波漫流,載走紙糊的蓮燈。

  效城。車水馬龍,人潮海涌,十步遇灘坊,貿(mào)易酒樓,客源相繼不斷,滿街飄香,鮮花著手。

  新炸出鍋的胡餅羊肉饃子,成了市場上搶手的美食,就連一碗普通的面條里面都盛了半碗的肉丁,可見百姓生活過的十分閑安逸,治安也好,無賊,無乞。

  有句話還盛傳于孩童口中,說是:“避秦天下亂,效城桃源鄉(xiāng),財大富于田,租糧是窮商,?!?p>  再不濟的家庭也會有半畝良田肥土,靠出售農(nóng)物瓜果,歉上外來客一筆。

  算起來效城能有今日之光景,還得多虧一個人,這個人曾在十五年前打敗天下最陰狠毒辣的兩位劍客后聞名于世,許多人花錢,讓青衣客打探到此,慕名而來這地靈人杰的效城,也有的是為了能沾沾她的祥瑞之氣,盼自己也能早日出人頭地。

  在效城有這么一個地方,一座四面壘起高墻的宅院里,修了一座全效城最高的閣樓,名叫登云閣。

  這里的主人,在這所大宅院里頭栽種了許多植被,有迎春,桃李,香桂,梅花,還挖了個池塘里面全是含苞未放的芙蓉。

  池塘中央還修蓋了座假山,山上面不僅有蜿蜒曲繞的山路,還有涼亭,山澗,飛瀑,與登頂眺望的行人。

  池旁還有君蘭幽竹做襯,更顯其著主人的高尚品節(jié),別樣雅致。

  閣樓之上每天都要,傳來朗朗的讀書聲,這個讀書的人并沒有被外面街上喧鬧聲打攪到,反而讀得更加專注,認真。

  他每天都要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讀書,他也習慣如此。

  只見他坐于書案前手中正拿著本詩經(jīng)正悠悠念道:“野有漫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愿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正當他要接著下面讀時,卻被這句詩文吸引,顧盼之際,像是進入了書中遨游目睹,經(jīng)歷了一番。

  不由的胡思亂想,滿面飛紅。故才將書棄于一旁,沒了興趣,便又翻起了舊柜中的藏書,隨手拿起一本,照著書又念道:“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p>  卻也只翻了一頁,便又合上。

  又是搖頭,又是蹲下不斷翻找著。

  又找到了三張泛黃陳舊的紙張上面,寫著抄錄的詩文,他不免好奇起來用手擔開上面的灰塵,再讀道:“德薄而位尊,知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鮮不及矣。”

  繼續(xù)翻看下一張,

  “春華競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聲代故!錦水有鴛,漢宮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

  又一篇,“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問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第一首乃孔子所作,收與論語,而后二首皆為漢時才女卓文君所寫。

  而抄錄者正是這登云閣的原主人許憂,如今這座樓已交給他兒子許平安讀書為用。

  而方才這位讀書的少年便是許平安,他今年已有十八歲,身長七尺,穿著一身慘綠羅衣,頭發(fā)以竹簪束起。齊眉勒著流水戲花抹額額,腰間束著玉螭龍紋雞心佩,他有一雙多愁善感的眼睛,無論看什么都帶著綿綿無盡的情意,又像是水晶珠一樣吸引人的瑰寶。朱唇皓齒,鼻梁英挺,姿態(tài)閑雅,尚余孤瘦雪霜姿,俊美絕倫。

  他將書一并收拾出來,擺在書案旁。興起,正要提筆作詩,才剛將紙擺好,卻發(fā)現(xiàn)沒墨,便習慣性的呼喚了幾聲福伯,他的聲音,在空曠的閣樓里來回奔走,呼喚且找尋著那個人,可卻久久無人回應。

  只有微風,吹打著門窗,作出回應,許平安正含著筆尖,暢想思索,見無墨又無從下筆,反復催促了起來,卻又不禁想起往事,只松開筆,低頭黯然,嘆出一聲不道:“唉~我又忘記了,福伯,早就不在了……”

  想到此,他心中又是愁,又是悶,不由涕下熱淚。

  這時候,窗邊閃過一個影子,打擾到他的思緒,待許平安仔細看過,發(fā)現(xiàn)這個飄蕩在窗前的不是別物,竟是一個紙鳶。

  紙鳶色白,訪狀是一只老鷹。

  許平安見到這個立馬就喜出望外,從樓上狂奔而下,卻不想,有人故意在樓板上涂了油,許平安又跑的急,眼也不看底下,直接就滑溜溜的從二樓一直滾到一樓,咕咚咕咚的聲響,從樓上傳出,將那些個正在賭錢吃酒的下人唬的撒開手中活路,趕忙過來瞧瞧。

  到了一看,確是許平安倒在地上。

  “暖喲~暖喲~”

  聽到許平安說疼,眾人什么也不顧,將他從地上扶起,又捶又揉,只問他還有什么地方覺得疼;而許平安只管將自己衣裳整理好,便匆忙地朝外跑去,到地一看,卻發(fā)現(xiàn)院子里面空無一人。

  而面前這細長的紙鳶線下,綁著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扔在地上,許平安左顧右盼發(fā)現(xiàn)沒人就轉(zhuǎn)身假裝要回閣樓。

  “噗!哈哈哈……”

  一段細軟的笑聲從他身后傳來。

  許平安轉(zhuǎn)身再看,依然沒有見到有人,于是就裝腔作勢說了些哄騙的話,想騙這人出來,

  “出來吧!我看到你了,黃裙子黑頭發(fā),伶牙俐嘴……”

  但效果明顯不怎么好。

  “噯喲!”

  許平安摸著頭手上,拿下塊濕潤的小石頭,他知道打他的人,一定是躲在了院中那座假山的后面。

  又想到自己平時地位嬌貴,養(yǎng)尊處優(yōu),家中無人敢這般捉弄自己,便聯(lián)想到了他那個上翻天,下覆地的淘氣包妹妹,許萍兒。

  他摸著頭,臉上掛著笑意。

  好聲好意勸道:“老妹,出來吧,我知道是你來了,成天就瞎逛,東西亂跑,整天想辦法要愚弄你哥,我知道你躲在假山后面的,你再不出來,我可就走了?我真的走了……”

  話音剛落,一個黑影從假山后飛出,忽然站到許平安面前,將他嚇個不輕,他躺在地上,雙腿還在不停打哆嗦。

  近身看去,許萍兒身材欣長苗條,著一身鵝黃交領(lǐng)儒裙,楚腰纖細,深黑長發(fā)垂兩肩,桃花媚眼尖尖鼻,膚色晶瑩美如玉,再看其身上配飾,兩耳都戴著琉璃耳珰,搖搖的如細柳遇風,腰間束有玉璃風紋雞心佩,簪佩羊脂玉,她畫的娥眉淡淡的蹙著,在她細致的臉上掃出淺淺的憂慮,讓她原本就美麗的容顏,更添一份人見猶憐的心動。

  “哈哈哈!”

  許萍兒用手撐著腰不停的在嘲笑許平安,“我說老哥,你都知道是我了,怎么還一個勁兒的往地上躺呢?”

  許平安見到身后的下人,也圍過來一個勁兒的在憋笑,許平安知道這次自己丟臉,可真的丟大了,急忙撣灰起身。

  見又跑來幾個丫鬟,不知為何,如此匆忙。

  等來到面前,才說是來找許萍兒的,很明顯許萍兒已不再是一兩次偷跑出來了,并且每一次都叫人一頓好找。

  她們有的在擦汗,有的在喘氣,有的扶著墻,口里不停叫苦叫累。

  擦汗的丫鬟講,“小姐,不要再亂跑了,你剛才在街上飛來飛去嚇壞不少人了?!?p>  許萍兒對此并不當回事,“效城里面,飛來飛去的人多了,為什么就我能嚇到他們?根本就是你在小題大做!”

  喘氣的丫鬟又講,“小姐,效城大街上是非多,我們還是回家里比較安全?!?p>  許萍兒目光斜視著她,“我這個人,最不怕的就是是非!但凡是效城里說得出來名字,地頭混的,有哪個不認識我許萍兒?”

  扶著墻的那個丫鬟明顯有些不耐煩了,用手當做扇子為自己臉上扇著風,“小姐!你別再鬧了,我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p>  面對這個丫鬟的好言相勸,許萍兒聽完,全當做耳旁風,將高空的紙鳶收下,揉成一團撕碎成渣,“為我好!讓我難受就是為我好?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成天被關(guān)在屋子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街上,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都不能去瞧,去看,我還有那么多兄弟不能陪他們喝酒玩樂,這種生活,就算是富家小姐,也實在無趣!我早就不想過了,啍!”

  眾人聽著她的話,頓時氣怯,被她狠壓上一頭,再無人敢上前勸說。

  她分別指著這些丫鬟們,開始怒沖沖訓話,

  “你,你,你!你們這幾個家伙!最好不要跟著我,又限制我自由,還要對祖父打我的小報告,我在外面的事都是你們給捅出來的?!?p>  說著,正要出手打人,那幾個丫鬟全都怕的掩面低頭,不與分辯。

  她的手才抬到一半,又氣憤的收了回去,“算了!我老哥還考廉,不想家中出現(xiàn)什么變故,將小事情鬧大,但是你們幾個狗奴才別再跟著我了!祖父若問起我在哪里,就說我在書房,還有……”

  她轉(zhuǎn)頭看向了許平安。

  “老哥再見,晚會兒再來找你,本來是有心情的,現(xiàn)在被她們幾個攪和,沒了!”

  話完,她不消兩步,飛墻而出。

  幾個丫鬟跟去,又怎么可能追得上她,已然是跟丟了。

  許萍兒穿過人潮紛涌的鬧市街頭,與許多不相干的人擦肩而過,她來到一處僻靜的小巷,這條路她不知走過了千回百回,冥冥之中她感覺閉著眼晴也能走到這里,只見這個小巷內(nèi)站滿了人,上至商販醫(yī)鏢,下至御役伙計,全都齊稱她為大哥,這些人從小就跟著許萍兒混,有的也是半途加入了她的隊伍。

  她許萍兒自恃武功高強,家中有錢,性格頑劣又喜愛結(jié)交朋友,在效城當了十幾年的小霸王,從未受過誰的欺負。

  只見許萍兒站在人群中,像是一個領(lǐng)袖頭子,對眾人發(fā)號施令,她只要講話,眾人都不敢吭聲,只有豎耳傾聽的份。

  “各位弟兄,今日我是來告訴你們一件事情!沒來成的弟兄,還請轉(zhuǎn)告一聲,我早讓青衣客去打探到了我娘的蹤跡,在楚州仙女山,可是大家都知道我?guī)状蜗胍龀?,全被我祖父找人攔下,不僅把我地圖給燒了,我的名字還被劃入黑冊,青衣客不會再聽我使喚,我和老哥每個日夜都思念著她,我不想做一個有娘生無娘教的人,若見著面也不怨她鐵石心腸,拋下我們兄妹和這個家,只求她能夠回家看看,父親早已病重,那幅情景不知道能活多少時日,也要看他自己的修為造化,若我不去請娘回家,爹恐怕與她難有相見之日,所以懇請諸位幫我一把……”

  她的這些弟兄們知道她不日就要離開,又深知她的脾氣越是艱難的事,她越是要去辦成,就越是沒人攔得住,他們雖有不舍,但也不好相勸。

  三四十人紛紛自掏腰包,拿出梯己,足足給她湊了三百兩銀子,在由一人集齊交到許萍兒手上對她講道:“老大,這些是我們做小弟的一點心意,也不枉費你往日對我們的照顧和幫助,這一去,不知何時才會回來,外面的世界地大物博,包羅萬象,定比縣效城要繁榮昌盛的多,我們平生不曾見到過的都讓老大你去接觸接觸,回來的時候也好讓我們過過耳癮。”

  許萍兒,歡喜的答應了下來,又說在走之前必須要見兩個人。

  說罷,離了人群,來到張府,現(xiàn)如今的張府與十五年前比起來,大有不同。

  自從李二入贅進了張府,便一心要造就自己的一番事業(yè),以便自己在家里說話也有點分量底氣,又不想讓別人小瞧自己說成是個吃軟飯的主,便狠下心向許憂借了當壚酒莊,做起步基業(yè)。

  又有張玉蘭這個精明能干的賢內(nèi)助,十五年時間不到,他旗下店鋪在效城就開百家有余,他無疑成了效城首富。

  忙時就和張玉蘭清算尾款帳目,閑的時候就在張府見客料理家務,還按照張玉蘭的意思給張府里外做了翻修,自從嫁給了李二,張玉蘭的性格,變得溫和不少。

  她將權(quán)力全交給了李二,不再隨隨意打罵丫鬟,反倒對一個個丫鬟們下人,闊氣提賞。

  府中,全是穿紅著綠,佩金戴銀,竟沒有一個像丫鬟,到盡像是些體面的大家閨秀,這件事效城人盡皆知。

  許萍兒與張府門護私交甚厚,加之張玉蘭與李二與她是至親關(guān)系,她可以隨意出入張府。

  許萍兒直推門而入,只見入門就是假山簇擁著一塊百花立影屏風,東西兩面皆是曲折游廊,處處雕梁畫棟,精美可觀。過了外廳又進了層高門闊室,里面聚集了許多達官顯貴的人,在談論李二與張玉蘭的事跡,旁邊伺候的丫鬟也很多。

  各個容顏清麗,體態(tài)豐美,真是百花爭艷,春色乾坤。

  而這些大多聚集在此的人,名義上是找李二張玉蘭商談生意合作,實則是來張府丫鬟中挑美撿俊,尋妻覓妾來的。

  所以這些人在此以等候有一兩個時辰之久也不見一人急火,而這些丫鬟素日里張玉蘭帶她們也算不薄,還賞賜了許多好處,可她們卻得隴望蜀,不甘心就一輩子當丫鬟伺候別人,于是就起了虛榮之心。

  拋眉弄眼,明里暗里勾搭起這些達官顯貴的人來,盼自己早日能離開張府,做回上等人,享回清福。

  許萍兒看到這種場面,男**歡,不愿意理會,便從他們身旁繞了過去。

  離了中堂又經(jīng)幾室?guī)孜荩瑒倎淼胶笤?,一進后院,便聞到一陣沁人心脾的花香,周圍又沒有起風,聞著花香味兒,許萍兒把方才所見到的場景和受丫鬟們過眼輕視對自己不理不睬諸多不好的情緒全都拋之腦后。

  她一路走,一路聞,足下之行皆是石子鋪砌的甬路,蜿蜒環(huán)繞在花園里。放眼望去,凈是花團錦簇,奇珍異草優(yōu)美奇觀,許萍兒實在贊不絕口。

  又復行數(shù)步,只聽得“砰砰砰”的亂石轟響聲,天空像是下起了碎石練雨,不斷從許萍兒身旁飛過,她邊躲,邊覓聲尋去,只見李二正在踢石練功,怪不得弄得滿院里轟轟巨響,正看得精彩之際,經(jīng)過兩個丫鬟正在背后嚼人舌根,說三道四。

  其中一個丫鬟手臂上全是咬痕,抓痕。

  而另一個則在抹淚訴苦,許萍兒跟在后面零碎的聽到她倆的談話。

  其中一人說道:“那個瘋丫頭,被鎖住了還不安生,一天都要發(fā)癲好幾次!瞧瞧我手臂全是她弄的,依我看,倒不如一卷爛席裹了,扔河里得了,你才剛來就被嚇哭成這樣,以后可有你好受的……”

  那哭泣的丫鬟立馬止聲詢問為何?那人又道:“這個瘋丫頭,本來是二小姐張青梅的貼身丫鬟,自小從不分離,陪嫁也到了趙府,因為張青梅死后她才瘋的,終日都在咒罵趙世齊行為不撿,朝三暮四染一身病,害死了張青梅,想來快有十年了吧?我們大小姐啊,也是個善人,好歹主仆服侍的一場,看到她也就等同于看到他妹妹了,所以給留了下來?!?p>  看著兩人漸漸遠去,許萍兒聽了方才的話,心中那是一陣絞痛,自幼最親的便是張青梅張玉蘭兩位姨娘。

  如今往事重提,她難免心傷,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花園里,只見她步縷輕慢,著一身深黃長裙,鬢發(fā)松散,沒有任何配飾,臉上的妝也很少,那張成熟的臉龐,透露著少許憂郁,同時臉色灰白,料定她是氣血虧虛之癥久思勞神所致,她一面走,一面瞧,見地上全是碎石子兒,立馬吩咐身后跟隨自己的兩個丫鬟打掃,自己就來到了后花園亭中坐下,李二這會子踢著石頭更來勁兒了,弄著地上掃不完的殘渣,張玉蘭見那兩個丫鬟彎腰打掃很是辛苦,方才出聲喝住李二。

  李二聽到是張玉蘭的聲音,急忙收功,命下人將剩下的石頭全部搬走。

  他緩緩來到亭子里,亭子外掛著輕紗??|,碧清垂簾雨珠相當美觀。

  但李二知道沒有什么東西,能比得上張玉蘭,他慢慢地坐到張玉蘭身旁。

  和她一句兩句的聊了起來……

  而許萍兒悄悄地從院里繞到亭子后方,聽見張玉蘭說:“外面要忙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我一人著實忙不過來,尋你半天,想不到你竟然就在此處踢石頭玩呢?”

  李二深知她整日操勞家務公事,弄得精神緊繃,面容憔悴,心中自是覺得愧疚不已。

  他握著張玉蘭的手柔聲道:“好娘子,你別多心,我沒有和誰較勁生氣,平日里也不是刻意去惱你的,只是諸多事情像什么似的紛沓而至,壓在我身上,天天都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哪怕是想一刻清凈也好,最要命的還是你爹,隔三差五的讓我和你加把勁兒,讓他早些抱個大胖孫子?!?p>  話完,他搖頭嘆了口氣,好像他才是被踢的石頭。

  張玉蘭又道:“按理來說,這也不怪爹發(fā)難于你,畢竟我們成婚這么多年了,我這肚皮壓也不爭氣,不知求了多少觀音多少佛,施出去的恩德,全都打水漂空了似的,依我之見選個吉日為你挑個妾回來,如何?”

  李二聽到這話兩眼直愣愣的看著她又在忍笑,張玉蘭見他這般,也跟著笑了起來?!霸趺戳??有什么好笑的?”李二笑著回道:“不了,不了,光是你一個,我都吃不消,哪敢再收第二個回家供著……”張玉蘭明白了,原來李二把剛才自己說的那些話當做了玩笑,嬌嗔的錘了他了幾下肩膀,“這會子和你講正經(jīng)的,你還拿我打趣是吧?”

  李二趕緊將張玉蘭的手拿住按在自己的腿上,以免再打自己又頻頻求饒,“你講你講,我認真聽著呢,絕不當做玩笑?!?p>  見他止笑,張玉蘭才緩緩說道:“娶妾這個事情當下才是全權(quán)之策,一來我腹中無子,身子骨又常年虛弱,難免受人閑話蜚議,母子保棄得一之說法,早日得子也好,讓我們這個不幸的家重新振作,男也好,女也好,繼承家業(yè)總歸要靠下一代的,其二也保全你我的聲譽,外面誰家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而你單單就我這么一個生不出孩子的悍妻,讓外面知道了定會說我把你管束嚴了,不敢再去取了,三來你也不想年年都被我爹那樣催吧?”

  她的話,完時未完,但李二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心意,他就靜靜的看著她,看得出神,又一把將張玉蘭擁入懷中。

  “這些年難為你,為這個家和我身上花了這么多心思,可憐你的身子骨,把你從前那股好強的心都給磨平了,變得不在于別人口舌爭論,收性斂聲做人了?!?p>  張玉蘭回道:“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性做人,我只知道,你是我男人,我是你女人,在家中或者外面,我都應該為你分擔事情,而不是給你找事情。”

  “哎呦喂!姨父姨娘還真是羨煞旁人的一對恩愛夫妻呀……”

  兩人還未來得及轉(zhuǎn)身,許萍兒就將兩人的眼睛給蒙上,戲說道:“說天不是天,說云不是云,不見日齊眉,卻與月比肩,打一燈謎,快猜!”

  李二將她的手拿開,氣憤的打了兩下,“哎呀,許萍兒!你這手黑不拉幾的,又油又臭,叫你平時別去抓東摸西的,不干凈,你非但不聽,還拿你的臟手來摸我!”

  說著李二起了身,許萍兒以為他生氣了,怕的一下子鉆入張玉蘭的懷里,以求保護。

  張玉蘭明顯要護著她,不讓李二靠近,李二憤然道:“你讓開,我今天非要把她的黑貓爪子洗干凈不可!”

  三人在亭子里繞來繞去,如同游戲。

  許萍兒不斷向李二求饒,“好姨父,你就饒了我這回吧,你是知道我的習慣,一日我就只能洗那么一次手,多了便不痛快?!?p>  李二聽了他的話越發(fā)急了,“你聽聽她說的是什么話?都這樣了,你還幫她!”

  許萍兒拉著張玉蘭衣角躲在她身后嬌聲地說,“玉蘭姨娘,快救救我。”

  張玉蘭看著李二的花臉,笑的都岔氣了,“哎呦∽饒了她吧…瞧瞧我臉上還不是和你一樣的?萍兒既然這么喜歡撒嬌,以后干脆就叫她嬌丫頭好了?!?p>  三人玩笑正酣,一個丫鬟,突然跑來打攪到三人,那丫鬟直對李二講,“少爺,大堂里的客人們都等了好久了,盼著您去呢?!笨粗臉幼?,很是著急。

  李二望著她,向前走了兩步,又回過頭看著兩人,留下一聲嘆息后離開了這里。許萍兒覺得他有些奇怪,不僅如此,張玉蘭也有些不正常。

  可到底是哪里奇怪?她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只看到張玉蘭憂郁的眼神中透露著些許不舍,李二獨自離開的背影也甚感凄涼。

  許萍兒一向很干脆,既然想不出來干脆就不想了。

  直接拉著張玉蘭坐下,給她倒上碗茶,講道:“玉蘭姨娘。自打我記事以來,我就與你和姨父最親近,堪比親生父母,前些日子不空,所以沒來,今個兒我一得空,就在外面先閑逛一圈,就來府上看您來了,只是沒有帶禮,莫要見怪,看你府上人雖多,卻沒有幾個能說話談心,我總惦記著這事兒,所以來了,替你解乏消倦?!?p>  張玉蘭一臉狐疑的看著她,“喲!什么時候萍兒也有這番孝心了,我看,你怕是惦記著你姨夫釀的好酒吧?你每次來李二他都會偷偷送你幾壇?!?p>  許萍兒聽后驚嘆一聲,“哇!姨娘你怎么會知道我愛喝姨父釀的酒的?”

  張玉蘭道:“我雖不像以前那般爭強了,但至少腦子跟耳朵還算靈光,你啊,性格就應該跟你那個哥哥調(diào)換過來,看看別人再看看你,哪像是個姑娘家,女兒生軀,男兒心思的?!?p>  許萍兒表示否認她這個觀點,對她講道:“她是她們,我是我,我干嘛要和別人一個樣子?”

  “那你閑下來的時候,多讀些書,多學習學習,少在外面胡鬧,萬一哪天惹上個麻煩……”

  “這點!姨娘你請放心,在效城里從來只有我打別人的主意,是沒有人敢在我面前發(fā)狠的,至于讀書嘛…是那些書呆子窮儒該做的事,與我這里閑人可無關(guān)系,我呀,就是一只被關(guān)壞的鳥,但我早晚會沖破這層牢籠,伴著鳥群消失在夕陽傍晚,又在黎明即將到來時體會真正的自由,外面的世界我一直都深深渴望著,那種強烈的感覺,每天都在刺激著我。使我興奮。”

  “你個嬌丫頭,如今也悟到了禪機,是不是趕明兒去剃度做個云游四海的仙姑神尼了呀?”

  許萍兒這回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硬是喝好幾杯茶后,才緩緩開口,

  “玉蘭姨娘。我從小,就是一個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人,只有你和青梅姨娘最疼我,我從未體會過的父愛與母愛也都是你們給我的,甚至我連她的樣子都記不清楚,也是從你們口轉(zhuǎn)述,我也不清楚這么多年來,究竟是恨她多一點,還是想她多一點,可能發(fā)自內(nèi)心問,是陌生多一點吧…”

  張玉蘭瞧著她,雖然語氣中透露著些許悲傷,神情也略帶傷感,但就是沒有落淚,在她的記憶中,許萍兒就是這樣一個沒有眼淚的人,她的確是動了真感情的。但這么多年以來,張玉蘭見他落淚的時候還是她出生和她母親離開她的那天,從那以后她整個人仿佛都變了,整日結(jié)交些兄弟朋友喝酒玩樂,除了這些事情,什么都不想,或許是假裝自己不在乎,又或許,她在放蕩中麻痹自我。但真相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

  張玉蘭舉起茶杯也品嘗了一口說道:“那你決定怎么做?找她去?但你別忘了,你可是個家喻戶曉的人物,你出去離了家,他們就會合起伙來找你算賬,恨你的可比寵你的多,加上你祖父還派了些高手,青衣客隨時還會隨時調(diào)查你的行蹤呢?他們可不會讓你就這么輕易出城?!?p>  許萍兒輕聲嘆息,站起來說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不得不這么做,一來去見見母親將她說服回家,讓她親眼看著她拋棄這個兩個孩子都長成什么樣了,還有讓她看看她那將不久于人世的丈夫一眼,也算是了結(jié)爹最后的心愿,二來我也早就想離開這個地方,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外面的世界哪怕是布滿荊棘的地獄,欺騙,痛苦,勞累,邪惡,黑暗充斥著一切,我也愿意去,比起麻木無趣,還是敏感和痛苦更適合活著。”

  張玉蘭悲切地抱著她道:“我可憐的孩子……”

  許萍兒緊緊抱著張玉蘭。

  “姨娘,這次其實我是來向你告別的?!?p>  “傻丫頭,又不是出去了不回來了?!?p>  許萍兒在這里話到嘴邊卻欲言又止說不出口,只能靜靜的望著她,想多留一刻在她身邊。

  待辭了兩人,許萍兒又回去找兄弟們?nèi)ィ娦值芘c她合謀出一計,讓她裝成商人,隨他們一起出城,以求蒙混過關(guān),可城口處墻上各處都張貼著許萍兒的畫像,并附加言語,“務必嚴查此人”又見巡守護衛(wèi),如同邊關(guān)防將,整齊有序的工作著,未有片刻怠慢,他們平時的任務是檢查進出行人,和確保百姓生命安全,所以他們每一個人身上都會配有刀劍,以正威嚴,效城雖然人多混雜,卻安寧不亂,全憑這些護衛(wèi)。

  眾人正在排隊接受檢查,終于輪到許萍兒了,她的兄弟們給她打扮成一個漁婆子,衣服要多破爛,就有多破爛,臉上抹了大把的魚鱗,實在腥臭難聞,他們用馬車拉著幾大箱的雜魚鮮蝦,謊稱是要出城送貨。

  守衛(wèi)們先是檢查了他們一干人等,并沒有認出許萍兒來,又去檢查馬車上所拉的貨物除了幾箱魚外,還有甜棗龍眼,木瓜荔枝等水果,可他們嚴查的程度超乎眾人的想象。

  “凡進出效城者,皆要嚴查?!?p>  他們將一箱箱東西全部搬了下來,搜查有沒有鹽違禁物品,連馬鞍也要卸下,許萍兒頓覺不妙,自己藏在箱底的劍若是被發(fā)現(xiàn)了,那非但走不成,還得被抓回去在牢里關(guān)上兩天,才會被放出來,要再有想走的心思,也就不能夠了。

  她不斷向兄弟們使眼色,兄弟們都不敢輕舉妄動。

  眼看箱子被抬光,空剩一堆干稻草,而那個稻草下壓著的正是一把劍。

  守衛(wèi)們開始搜稻草,眾人屏息。

  許萍兒見機拿起手中趕鞭朝著馬背就是一抽,馬頓時受驚,懸起前身,長嘶一聲,就朝前奔去,許萍兒當即跳上馬車,伏在草里摸出劍來。

  眼看就要奔出城門口,門外守衛(wèi)直吼著“攔下來!快攔下來!”

  許萍兒弟兄們見狀也撿起地上的東西,去砸讓周圍的馬受驚,四處奔竄,引起騷亂,令周圍的守衛(wèi)紛紛趕來幫忙,無瑕去顧許萍兒。

  城內(nèi)的守衛(wèi)調(diào)集人馬,將這些四處亂竄的馬盡量控制住,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還好及時,只撞毀一些果肉攤位,并無百姓傷亡,許萍兒的兄弟們當即全被拿下。

  而許萍兒見方才城外守衛(wèi)來攔,撥劍斬斷繩板,又快馬加鞭,向前催跑。

  來攔她的,要么被嚇退,要么就被撞飛。

  她緊握疆繩,目光直視前方,她的心情此刻是又緊張,又激動,還帶著點些許興奮,她終于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她第一次觀賞到外面的世界,呼吸到外面的空氣,就算效城再怎么大,在她的心里始終是小的,她對著馬自言自語又肆無忌憚的發(fā)笑。

  對于她而言,這種自由真的來之不易。

  跑了不到幾里路,許萍兒就來到一泓潭水處,四周皆是樹木,參差不齊。

  不遠處還有座小山峰,山峰底下還有個山洞,她無心去看,只下馬用潭水洗去身上的泥土與魚鱗。

  正用手捧著,送到嘴邊解渴,想到馬又跑了這么遠的路,也喂了它幾口。

  她望向四周,草木新綠,枝繁葉茂,陽光一縷縷的透過樹枝,灑在地上,像是一到道道通天的光柱,各色的鳥類在枝頭,連成排繞樹飛舞,像是在表演節(jié)目,在歡送自己。

  她不由感嘆大自然的奇妙,脆弱的枯葉抵不住風吹,灑灑的如雨落下。

  正當許萍兒還沉浸在這葉雨當中享受著從未有過的寧靜,忽然就聽到遠處傳來陣陣馬蹄狂奔之聲,她放眼望去竟是那些城門守衛(wèi)追來了。

  她心里一驚,想道:這幫臭雜狗,沒想到我都出城了,還不放過我,不行!他們的馬是經(jīng)過長久訓練的,我的馬像個小瘦驢似的,慢悠悠地拉個貨還行,若真比跑起來,再長四條腿怕也不能夠?!?p>  她趕緊騎上馬跑就跑,不理會身后的人是叫喊還是謾罵,也不回頭,只緊拉韁繩,使力用鞭催趕著馬。

  追趕她的人一共有八個,這八個人手中都握著把奇兵,形狀如長勾鐵索,聲響晃起來,如散釘鏈條,兩頭呈鉤爪狀,上有機關(guān)可任意抓取物體,還可伸縮長短拼湊如槍。

  這種武器乃金刀門所制,名為鴛鴦鎖,他們紛紛將著奇兵,楊舞于空,像是草原上牧羊的漢子。

  許萍兒尚有差距,躲閃了他們幾次攻擊,那鐵爪要么砸進地里,拔出個大坑,要么就將一棵粗壯的樹活生生給拉斷。

  許萍兒心慌不已,見著奇兵竟如此威力,越發(fā)加急逃竄,不敢戀戰(zhàn),八人見她騎術(shù)不錯,竟然能躲開自己自以為能命中的攻擊,雖然她胯下馬瘦弱,但也能強撐個一時半會兒。

  故分散幾人,有的繞進林子,抄小徑去追,有的則奔上小山坡,企圖躍在她身前將其阻攔。

  許萍兒見八人之舉,實為難纏,已準備拿劍與他八人拼殺沖出重圍,正當分神思考之際,有兩人以策馬來到她左右與之對視,勸她停下,許萍兒非但不聽,還罵他們是臭小廝,雜狗。

  那幾人哪受得了這等辱罵,在城門看守的日子本就受了不少閑氣,平日不論寒天日曬,都在城門底下呆著,越發(fā)覺得憋屈,又遇到許萍兒這般嬌縱任性的人,他們心里都想著要好好和她過過招,碎她兩顆利齒,也算是出氣教訓了。

  與許萍兒時并行的那兩個人,正緩緩的拔出背后的劍來,正準備要攻擊她,前方也有兩人繞到路中攔住她的去路,她左右為難,前有攔路,后有追兵。

  正當她想出要縱馬跳入左側(cè)的湖水逃離追捕的時候,身后緊追的四人拋出鴛鴦鎖。許萍兒跨下馬的兩條后腿被抓住,四人齊拉使力,馬頓時往前仰翻了去,許萍兒也飛出朝地落去。

  眼看要落在地下,許萍兒當即拔劍出鞘,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寒氣,從劍中滲出,她用劍鋒觸地,蕩挑并用,懸空翻飛,盡量穩(wěn)住身子不落地,奈何幾劍下來,沖力仍未被減去,直撞到樹上才使其停下。

  咔嚓一聲,身后那粗如大腿的樹被許萍兒用背撞斷。

  許萍兒手摸肩膀只覺得后背脊柱像是被撞斷了似的,那叫一個說不出的疼,又想著若是剛才從馬摔在地上,又會是怎樣的慘樣?她咳嗽了幾聲,雖是自己不慎被擊下馬來,但氣勢卻也不干勢卻毫不祛弱,仍沖著他幾人罵道:“幾條臭雜狗,算你們狠!”

  她強忍著疼痛朝林子里深處跑去,那八人拽馬,朝著她的方向追去,許萍兒東躲XZ,想找機會逃出八人視線,可那八人逼得很緊,各自分散包圍成了一個圈,間隔十步之遠正向正中逼近,只聽他們口中有人說著,“臭女人!要不是你姨夫是李二,我們會任由你在效城中胡作非為?你自以為自己有幾條命可以活的,你不好好在這里做你的小霸王,偏要去外面巡是非,出去,你連個屁都不是!何苦跟富貴鬧不平呢?”

  又有人道:“自以為是的,以為練了幾年武功,就能就能像別人那樣去闖蕩江湖?以你的武功去教訓那些小混混還過得去,對付我們,你可還差一大截!外面可不缺像你這號的人物,悍匪強盜多到數(shù)不過來,憑你這芊芊玉手柔弱身子,還是呆在家中吃喝玩樂才是要緊?!?p>  又有人復言:“許萍兒!你祖父吩咐過,不能讓你擅自出城,你還是乖乖的跟我們回去吧,以免大家都受罪?!?p>  許萍兒聽后很是氣惱的罵道:“呸!幾條臭雜狗!我出不出城是我的自由,與你與他有何關(guān)系?你們這么看不起女人,那我就你們見識見識女人的厲害!”

  只見她突然沖出闖入幾人視線方才說話那些人急忙來攔,其中兩人擲出長鎖想要抓住她兩臂以此拿下,許萍兒身往后翻毅然向前,兩人攻擊落空,鐵鎖從她腰間擦過,末及收回,就各自被許萍兒一腳踹翻在地。

  又從左方位沖來一人,拿劍上前與她拼斗一處,撩,攔,斬,抹,四招之內(nèi),劍已落地,勝負也分。

  那五人相繼圍來,與她對戰(zhàn)的人雖丟了劍也不服輸,又使出手中的鴛鴦鎖朝她打去,許萍兒身后跳約起左右一人之高。

  摸到身后有樹,不想與幾人纏斗,使力向上攀爬,靈活的像是著一只猴子,幾人圍在樹下抬頭看去,紛紛稱奇,這無枝無杈的獨樹,硬是被她爬到了頂部。

  眾人喊叫無用,便合力將樹斬斷。

  樹頓時向下傾倒,許萍兒并未離開,仍站在樹上向前高空行走,像是個耍雜技的藝人,她表面雖然看上去波瀾不驚,實際上是心驚膽戰(zhàn),眼張失落,生怕踩空一步。

  眾人齊往就要倒下的那處,舞動著手中長鎖欲將許萍兒擒住。

  許萍兒眼見要落地,對準一人扔去劍鞘,剛好將那人砸個滿地翻滾,以至于長鎖扔出的方向與她相差甚遠,抓在了樹頭上。

  許萍兒立馬踩著他的鐵索急踏而下,剛平穩(wěn)落地,那八人就立刻拿劍上前圍攻她,較遠的也舞動長鎖找機會偷襲,拿劍的五人,強攻猛擊,一時劍如流星,劍光化做一道道白霧,晃眼亮光,分段式映射于林中。

  許萍兒是越戰(zhàn)越勇,毫無懼色,繞林纏斗,百招之余,依舊立于不敗之地。

  許萍兒這邊不急不躁,還在耐心地應對幾人的攻擊化解招數(shù),這可把八人急壞了,他們的任務是將許萍兒盡早抓回去,交還給許家人自己處置,再說上頭若是知道他們失職,離崗怪罪又不好交待。

  好說,她又不聽,動起武來,許萍兒也會兩三下子,心里想著,又急又躁,那那八人再也按耐不住。要來個速戰(zhàn)速決。

  將鐵鎖全擲飛出去,許萍兒見到他們自亂陣腳,便一應接下。

  將其綁作一團麻花繩結(jié),任他們怎么使力也無濟于事。

  許萍兒嘲諷道:“終于肯把你們這鐵索拿出來玩了?本就是個蕩秋千的玩物,還當個寶收著……”

  聽到許萍兒這么說,那幾人是氣的氣,惱的惱,都不給她好臉色看。

  許萍兒見伏,自是得意,又道:“你們五個男人,硬生生和我這個弱女子,戰(zhàn)了百余回合,說出去丟不丟人啊?活的比我久,本事沒我大,別人至少還積了些空德,活該你們只有守城門的命!”

  那五人平生再是受氣,也沒受過如此的歧視,更何況是他們討厭的人。

  氣的那八人額頭是青筋暴起,眼睛瞪的像是一個燈寵那樣大,紛紛舉劍又要來戰(zhàn),許萍兒毫不氣怯,拿緊手中的劍,與他們對戰(zhàn)。

  頓時風起,一段悠楊的蕭聲從遠方傳來,聲源來自一輛馬車,那輛馬車正從路上緩慢行馳而過,酣戰(zhàn)的幾人聽到肅聲,也忽然停止戰(zhàn)斗。

  只因迎著蕭聲越來越響,蓋過周圍所有的聲音,仔細聽還可以聽到有一段琴聲夾雜其中,簫聲的魔力讓幾人癡癡的聽著,分不清是現(xiàn)實,還是夢?如踏入一種不可遇到的意境,當中,一片竹海,一盞清茶……

  馬車漸漸遠去,也帶走琴蕭聲,幾人才慢慢從幻境中蘇醒過來,再看許萍兒已狂奔出去,隨即騎上一馬便跑,幾人追出,紛紛上馬,追趕著她。

  還沒有跑出兩百步,那匹馬的原本主人突然吹哨喚它,那馬愕然急停,許萍兒拉緊疆繩,整個人都已伏在馬上。

  秋波慢啟,腦子腦子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被眾人用鐵索環(huán)身鎖住,猛地拽下馬來,拖地而行直到八人面前,劍已被搶過去,腳只管亂踢,仍在掙扎,嘴上也罵個不停。

  可還是被封上嘴,抬回了效城,一路上倒也讓路人們看了個稀奇……

  “跪下!”

  這個人的說話聲音并不是很大,但就是短短的兩個字,卻有著說不出口的震懾力,令在場執(zhí)事的下人,多數(shù)有被嚇到,偷看的丫鬟們紛紛嚇得氣怯,全部離了,不敢再打聽。

  許萍兒盯著許越那雙充滿怒火的雙眼,頓時覺得有些害怕,整個身子仿佛都在顫抖。

  回想著自己從小就因愛鬧事闖禍,常被許越用家訓懲罰,什么戒尺杖棍,鵝石粗細的長鞭,是樣樣沒落下,每次挨完打都要在床上躺個好幾天才能恢復。

  這件事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陰影,她思前想后猶豫半晌,最終還是選擇了跪下。

  這不僅僅是簡單的面子上的問題,而是家中沒有一個人喜歡她,常常又受后母的刁難,她不想讓這些討厭自己的人看著自己出丑,而幸災樂禍,所以還是選擇了跪下。

  “劍鞘呢?”

  許越拿著光身亮麗的銀魄劍問她。

  許萍兒的眼角里含著淚,摸著自己疼痛的后背,含糊答道:“劍鞘?不…不見了?!?p>  許越聽后直接將劍重重的摔在地上,唬的許萍兒身子一震,往后縮了一縮,緊接著便是許越對她的謾罵,許多陳年舊事被搬了出來,許萍兒盯著許越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心里想著究竟是什么才能令一個人對另一個人不停歇的侮辱。

  在許越眼中這是關(guān)愛與親情,可在許萍兒眼中卻不是,因為她完全都沒有體會到任何的關(guān)愛與親情,有的只是侮辱與謾罵。

  幸虧她今天受了傷,不然又免不了一頓痛打了……

  待訓完話之后,許萍兒就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剛進房便把房門鎖上,不讓任何人進來,那些被迫給她送來茶飯的人,見門推不開,招呼回也不打一聲,直接就離開,這也倒稱了許萍兒的意。

  她背對著天臥在床上,自己動手擦拭著膏藥,又自言自語:“自從娘走后,爹病倒了,他的性情也就變了…無論我做什么,也討不了他的歡心,而老哥總是能背兩句詩詞,說幾句古文就能夠消災解禍,我也想過那樣,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他應該是恨我的母親的,只不過將那份恨帶到了我的身上……”

  窗邊閃過兩個人影,許萍兒還再想是誰,卻是是兩個丫鬟,許萍兒仔細聽著這兩個丫鬟的談話,似乎是在談論自己。

  “這個不省心的主,成天就知道亂跑,害我們被老爺罵的狗血淋頭。閑下來的日子都是像是尋兒子似的去尋她,呸!活該受罪。”

  另一人又說:“她不是自稱打遍效城無敵手嗎?平日瞧她把自己吹得那么神,如今才知道,是虛的!被幾個看守城門的五花大綁給綁了回來,你說好笑不好笑?”

  說著,兩人得意離去,許萍兒聽完,悶氣憋在心里無處發(fā)泄,她用牙齒緊咬著被褥,氣憤的說:“兩個臭小廝!等我好了,看我不把你搗爛你們的牙,撕爛你們的嘴,也省的你們費口水嚼舌根……”

  她已然想好了,要怎么樣來報復這兩個人了,等過了氣頭,又獨自傷感起來,

  “這日子,我早就不想過了…再有錢又怎樣?我只不過是個囚犯,被關(guān)禁這巨大的牢籠罷了,一沒有自由,二沒有尊嚴,三無人疼愛信任,身邊盡是些愛說三道四,惹是生非的小人……”

  她獨自想了一陣,直至天黑,心情才能慢慢平復。

  晚間上藥,她眼珠一轉(zhuǎn),又萌生了一個想法,她趁夜色,翻墻出了府邸,去到登云閣中找到了許平安與他共謀出城之計,兩人在一頓商談中,才發(fā)現(xiàn)許平安早已有了出城尋母之心,奈何祖父不允,又不像許萍兒平日那樣能明目張膽的行事,他處處提防小心,早就命人挖好一條地道,用池塘的假山掩住,推開便可隨地道出城。

  許平安又說自己每晚這個時候都要出城去玩耍,待到天還未亮,又折路返回,這樣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又不用大費周章。

  許萍兒總是在嘲笑許平安是個呆子,沒曾想這回自己才真是個呆子。

  許萍兒無奈的說道:“老哥,你既然早就有了出城之計,為何不告訴我呢?”

  許平安也是無奈,緩緩道:“效城,治安嚴厲,什么事都得暗地里搞才行,若不是今日,你袒露心胸與我促膝長談,我還以為你每天都過得很快樂很滿足,不需要出城的?!?p>  閑話不多,兩人已進了地道中,那地道不算寬敞,但也能容納兩人并肩行走,才走一陣,許萍兒突然覺得自己后背劇痛無比,手中的火折子也沒拿穩(wěn),從手中落地,許平安見她如此難受,只得扶墻坐下,問其緣由。

  許萍兒只笑著說:“老哥,快幫你老妹我這,能削金斷玉的背擦個藥,哎呦!真疼死我了……”

  許平安瞧見她都這個樣子了,還在那里強撐要強。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忙問她傷口在哪里?好伸手進去擦。

  但許萍兒卻說,“我和城里那幾個看門狗打了一架,弄得整個背,都撞在了樹上,還好那樹年紀輕,不然我可就栽到那里了……”

  “什么!那幾個家伙可不是好惹的,平日連我他們都敢冒犯,說說看,你和他們多久?”

  許萍兒見許平安啰嗦,話問個沒完,也不給擦藥,就直接起身將衣服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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