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慶二十一年五月,京城宣王府。
留香居內(nèi)陳設(shè)簡單,成百上千的書卷整齊的擺放在左右兩側(cè)的書架上,居中的紫金香爐正燃燒著,梅花暗香從香爐中飄散出來,微涼的風(fēng)自窗外吹來,梅花暗香伴隨著微風(fēng)向繡滿梅花的屏風(fēng)浮動,屏風(fēng)后案臺上堆積如山的公文幾乎擋住了那正在忙碌的身影,看不清面容,只能依稀辨認出是一位年輕的公子。
忽然,一道黑影從窗外閃過,速度如風(fēng),須臾間便立在屋內(nèi)單膝下跪行禮。
“何事?”,溫柔的男聲中夾雜著若有若無的冷意,從屏風(fēng)后傳來。
“回世子”,來人身著黑衣,上面繡著赤狼軍專屬狼紋,聲音低沉,呼吸綿長緩慢,“屬下剛接到消息,皇帝為二公子與魏國公嫡女賜婚?!?p> “賜婚?”這兩個字緩慢的從年輕年子唇中吐出,聲音溫和,更添幾分寒意。
“是”,來人頓了頓,接著道:“屬下接到消息時,夏大監(jiān)已經(jīng)出了太和門,宣旨內(nèi)侍半柱香后就會到王府?!?p> 年輕男子放下手中公文,站起身從屏風(fēng)后走出,頭戴金冠,身穿紫衣,腳踩云靴,眉眼俊朗,通身盡顯世家名門氣度,正是宣王世子,名滿大渝的第一公子顧熙。
來人靜立原地等候吩咐。
“魏國公府嫡女,名門貴女出身顯赫,才德兼?zhèn)溏婌`毓秀,秉純至孝素有佳名,皇太后甚喜之,這般品貌,確實為阿烈良配。”顧熙輕笑出聲,眼底寒意更深,“只可惜,阿烈一直昏睡不醒,怕是無法謝恩。”
來人深深低下頭去。
“啟稟世子,顧管家求見”,貼身小廝數(shù)梅在門外高聲道。
“進來吧”,顧熙眼中的寒冷退去,恢復(fù)如常,“退下吧?!?p> 來人領(lǐng)命,又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顧管家進門,一絲不茍行禮,恭敬道:“世子,宮中傳來消息,半柱香后夏大監(jiān)上門宣旨,請世子和世子妃及宣王府上下人等到慶余門前接旨?!?p> 顧熙頷首,吩咐道:“勞煩管家派人準(zhǔn)備好案牘、香爐、熏香,召集全府上下等候接旨?!?p> 顧管家應(yīng)聲,轉(zhuǎn)身離去。
顧熙從半開的窗戶向外望去,目光一直跟隨顧管家,直到背影消失不見。
半個時辰后,慶余門前,顧熙及妻子跪在最前方,其余人等紛紛跪在身后,等候宣旨。
夏大監(jiān)不敢托大,直接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宣王二子顧烈,天資聰穎文武雙全,十四歲征戰(zhàn)沙場,逢戰(zhàn)必勝,為我大渝常勝將軍,于國于民有功,朕心念之,封顧烈為潁川郡王,賜婚魏國公嫡女夏氏,于七月初七完婚,欽此。”夏大監(jiān)圓圓的臉上滿是笑意和喜悅,“世子、世子妃快快請起,皇上封二公子為郡王,又賜婚魏國公府,當(dāng)真是雙喜臨門啊,雜家就先道喜,要是世子不嫌棄的話,到時候雜家來討杯酒喝,沾沾喜氣。”
顧熙嘴角含笑,“夏大監(jiān)說哪里的話,到時我宣王府一定歡迎。”
夏大監(jiān)笑的十分開懷,“婚期將近,世子世子妃諸事繁忙,那雜家就先告辭了。”
顧熙頷首,溫和道:“顧管家,送夏大監(jiān)。”
目送夏大監(jiān)一行人出了宣王府,二人一起回了墨香園,顧熙臉色冷了下來,世子妃嘆氣,下人將泡好的梅輕茶端上,
世子妃將下人全部安排下去,自己親手倒一杯茶遞給顧熙,溫聲勸道:“夫君,依妾身看,這門婚事沒有夫君想的那么糟?!?p> 顧熙端茶的手一頓,不解道:“阿若,此話何解?”
“陛下下旨賜婚魏國公嫡女,又沒有下旨賜婚夏芳菲”,世子妃許若抬眸,搖頭輕笑:“夫君忘了,如今的魏國公夫人是繼室?!惫?,無論多細心的男子,終究對內(nèi)宅之事有所不及。
顧熙驀然抬頭,臉上冷意稍稍退去。
與此同時,魏國公府正在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魏國公府嫡女,名門貴女出身顯赫,才德兼?zhèn)溏婌`毓秀,秉純至孝素有佳名,皇太后甚喜之,仰呈皇太后慈喻,特賜婚與潁川郡王、宣王二子顧烈,于七月初七完婚,欽此?!蹦蟊O(jiān)宣讀完圣旨,等魏國公接旨后,虛扶起魏國公笑呵呵道:“恭喜國公爺,賀喜國公爺了,太后娘娘親自賜婚,這在盛京世家小姐中可是獨一份啊,雜家就先道聲喜了?!?p> “多謝莫大監(jiān),還請莫大監(jiān)喝杯茶稍作休息?!蔽簢f著便要吩咐下人準(zhǔn)備茶點。
“雜家哪敢勞煩國公爺啊,這茶就算了吧,雜家還要趕著回去伺候太后娘娘呢。”莫大監(jiān)笑容滿面,“等到大婚當(dāng)日,還要跟國公爺討杯喜酒呢?!?p> “這是當(dāng)然,那就不耽誤大監(jiān)當(dāng)差了。”說著對立在旁邊的管事使了個眼色,管事會意立即送上香袋,莫大監(jiān)笑容更深,帶著一眾內(nèi)侍回宮。
魏國公笑著送莫大監(jiān)出了府門后,腦中就在不停思索,剛想出一點頭緒,就被刺耳的哭聲打斷,循著聲音望去,剛剛目瞪口呆的夏芳菲正在哭鬧,立即快步上前。
“娘,我不要,我不要嫁給顧烈,什么潁川郡王、什么宣王二子,說的好聽,不過就是。。。”魏國公繼夫人安氏眼尖,看到魏國公的身影立即用眼神示意女兒,夏芳菲尖叫的哭聲頓住,轉(zhuǎn)而凄凄道:“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男子罷了,哪里比得上父親?女兒不求未來夫婿多么文采斐然戰(zhàn)功赫赫,只求能有父親的一二分便知足了,可顧二公子他。。?!毕姆挤瓶薜纳蠚獠唤酉職?,再也說不下去了。
“老爺,請老爺責(zé)罰妾身吧,是妾身沒有將菲兒教好,菲兒是老爺和妾身的獨女,自小養(yǎng)在你我二人膝下,又是魏國公府唯一的孩子,難免寵溺了些,如今乍聞賜婚消息,想著不到兩個月就要離開魏國公府,菲兒難免接受不了,更何況菲兒自小就崇拜老爺,一心想要找一個如老爺般頂天立地的英雄,如今卻。。。一時間丟了規(guī)矩、失了體面,還請老爺不要介意?!卑彩媳е畠海薜睦婊◣в?。
魏國公臉上露出心疼,嘴上忙哄道:“怎么會呢,夫人說這話就見外了,說句心里話,菲兒是我唯一的女兒,我甚至都想讓她一輩子都留在魏國公府,即便要嫁人,我也無論如何都不會將菲兒嫁入宣王府,更別說是要嫁給顧烈,”說著臉上滿是無能為力,“可這次是太后娘娘賜婚,誰能抗旨?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啊?!本褪遣恢?,這次到底是雷霆,還是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