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萬千重男輕女家庭中被輕的女孩的日記。
一九九七年,小茹出生在某個重男輕女大省。
必然的,小茹有一個弟弟,要不然就不會有前言了。
不過她還算幸運,比起家里父母都偏心兄弟的女孩子,她家只有媽媽偏心弟弟。
爸爸不止一次跟小茹吐槽,說弟弟跟他說覺得爸爸只喜歡姐姐。爸爸只能很無奈的說他對兩姐弟一視同仁,完全沒有說偏心哪一個。
小茹覺得還算公平,總不能父母都偏心弟弟吧。她直接跟爸爸說,老媽都偏心小昊了,總不能你也偏心他吧?那我在這個家還要不要活了。爸爸只哈哈大笑。
小茹從小是被寄養(yǎng)在親戚家里的。在她的前20年里,只有剛出生那年和上一年級與初三的時候是媽媽帶著她的。
一年級那年回家?guī)∪阃耆莻€意外加順帶。弟弟小昊是于零叁年八月份在廣東出生的,只是那年該省爆發(fā)了非典病毒,為了他的安全媽媽才帶著小昊回家。因為在04年年后,媽媽就帶著小昊跟爸爸一起去廣東了。
在小茹出生一年后其實媽媽還懷過孕,只是當時太窮了,家里一堆外債根本養(yǎng)不了兩個孩子,才迫于無奈打掉。這是爸爸媽媽的原話。
所以在小昊出生之后,因為是個男孩子可能也加上這是六年后的又一個孩子,媽媽對小昊完全是當眼珠子看待的。
小茹記得,這是記憶里第一次媽媽在家?guī)蠈W,雖然是順帶的。
但是對于小茹而言,就在那短短一年,媽媽給她留下的心里上的傷害她一輩子都忘不掉。
*
第一次被體罰是什么原因呢?印象太深刻了,那年媽媽在家?guī)艿?。爸爸在廣東掙錢養(yǎng)家。那時候小茹媽媽手里還沒辦存折,所以生活費爸爸都是打給住在鎮(zhèn)上的姑姑家,然后由姑姑他們?nèi)〕鰜?,再由姑父送到小茹家里?p> 那是一個傍晚,姑父照例騎著摩托車來著小茹媽媽送生活費??吹皆诩议T口玩的問道:“小茹,媽媽呢?”
“媽媽帶著弟弟在領(lǐng)居家玩?!?p> “那你去找媽媽,說你爸爸給你們打錢了,我來送錢了?!?p> 小茹聽了開心,雖然她自己現(xiàn)在想起來也不知道當時在開心什么。
“媽媽媽媽,姑父給我們送錢來了?!毙∪阋贿M到鄰居家就大喊。但是看到媽媽瞬間拉下來的臉她不敢再說話。
晚上吃完飯要休息的時候媽媽先是關(guān)好了卷簾門,然后讓小茹把家里的那條長矮板凳搬進房間,小茹聽話的拖了進來。
“跪到上面?!眿寢尩恼Z氣不容置喙,小茹向來很怕媽媽,緣由是挨多了媽媽莫名其妙的打,倒不是常規(guī)意義上的用竹條抽,掃帚打什么的。她會把食指跟中指的兩根指頭扣起來,然后用兩指的關(guān)節(jié)狠狠的敲她的頭。
真的很痛。
小茹不知道為什么媽媽要她跪上面,但是對于媽媽的話她只能照做。其實只跪十來分鐘,因為媽媽是看著墻上的鐘表的,但是小茹只覺得跪了一個世紀。當然那時候她沒有一個世紀這種概念,只覺得跪了好久好久。
“知道我為什么罰你跪嗎?”
小茹搖頭。
“因為你不該大聲喊姑父來給我們送錢了,要是被人家聽到了來偷我們的錢怎么辦?”媽媽好像還是余怒未消,語氣有些惡狠狠的。
“下次姑父再來的話你不要大喊大叫了知道嗎?”
小茹點點頭,說下次不會了。
“這次就跪這些時間,下次你在喊你就給我跪半個小時?!?p> “好。”小茹抹了把眼淚,膝蓋痛。
媽媽的語氣緩和了下來,“把板凳放到原處去吧?!?p> *
那時候是冬天,在小茹的家鄉(xiāng)有一種烤火的工具,手提的烤火籠子,外面是竹子框架的。小昊已經(jīng)在學走路了,能搖搖晃晃的走幾步,但是還走不穩(wěn),大部分時間需要人架著兩條胳膊走。
小茹帶著弟弟蹲在烤火籠子前,她拿著幾根火柴手欠的用火籠里的炭火點燃。一時間眼睛被熏的流眼淚,根本睜不開,但媽媽只趕緊把弟弟抱在懷里,然后乜了小茹一眼道:“你真是活該?!比缓笤谝贿呅?。
按照現(xiàn)在網(wǎng)上看客們的話來說就是:“這真是親媽才能干出來的事?!比缓笠恍ν?p> 小茹多希望那時候媽媽也能抱抱她,哪怕只是關(guān)心的問一下眼睛沒事吧?而不是任由女兒在一邊揉眼睛一邊流眼淚她卻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在一旁冷諷。
現(xiàn)在想來小茹覺得媽媽是有點窩里橫的,當然這個窩里被橫的人只有小茹。
小茹家附近有一個生意很好的小賣鋪,那天她帶著弟弟在小賣鋪門口看電視,門口放了一輛自行車。是小茹對門一個小姐姐的自行車。
小昊想去推自行車,小茹趕忙阻止。小茹又要扶著他又要阻止他,她一個七歲的小姑娘,手忙腳亂一會就沒了力氣。小昊成功的把自行車推到了。
其實這都根本算不上事情,因為店老板幫忙把自行車扶起來了。如果沒有發(fā)生后續(xù)的話。
吃晚飯的時候,對門小姐姐的奶奶過來了,說小昊把她孫女的自行車都推倒了。買了沒多久呢,讓媽媽下次看好小昊,別讓他在碰她家的自行車了。
小茹只覺得一陣恐慌。
果然,在老太太走后,媽媽的臉拉下來,看向小茹。
“叫你帶個人你都帶不好,你弟弟去推車你不會制止他嗎?讓別人找上門來是很光榮是嗎?”說罷又舉起手,小茹只覺頭上一陣疼痛,根本不敢反駁,心里一陣委屈。
那時候家里用的是煤爐,燒水做飯一體的??雌饋硐褚粡埿∽雷樱伾蔷G色的,臺面上貼了白色的瓷磚。中間部分是放蜂窩煤燃火的,右邊部分是一個小水箱,燒煤的時候水箱的水可以被燒開。
家里的喝的開水,洗澡的熱水,都是這個小水箱供的,但是水要見底的時候要加冷水進去,水燒干了的話水箱會被燒穿。
媽媽讓小茹給弟弟打熱水,要給弟弟洗澡。把水箱里的水都打到澡盆里的之后,小茹灌了冷水進去。這個她記得清楚,因為之前有一次她忘記打水進去被媽媽一頓臭罵。
她不明白,上次是因為忘記加冷水被罵。這次加了冷水還要被罵。
“你想凍死你弟弟你是嗎?要凍死他你就安心是嗎?這么早加什么冷水?這點熱水夠用嗎?”媽媽的語氣很兇惡,當時的表情仿佛要吃人。
好像她做什么都是錯的。
小茹小時候真的是包子性格。
“山里佬?!边@是幾個阿姨跟姨夫?qū)π∪阈愿竦脑u論。
什么意思呢?就是說這個孩子膽小,內(nèi)向,不愛說話整天都是陰沉沉的。
其實在這之前她的性格完全不是這樣。在媽媽回家之前,小茹一直是跟著大伯家的。大伯母幾乎把她當自己女兒一樣疼,小茹的性格雖然膽小害羞,還是遠不至于被說成“山里佬”。
這是街坊鄰里一致認為的。哪怕大伯母在麻將桌上,只要小茹說想吃零食,她都能立刻結(jié)束牌局帶小茹去小賣鋪買零食。大伯母慣的她很厲害,她自己的媽媽都這樣說。
“你大媽媽真是把你慣壞了?!笨葱∪隳膫€行為不合她的意的時候媽媽經(jīng)常這樣說。
那時候家里還沒有電視機,小茹每晚都會在小賣鋪看電視,然后會在媽媽給她定好的時間內(nèi)回到家。
但是有一個晚上,小茹遠遠的就看到媽媽已經(jīng)在關(guān)大門,聲音很響。她趕緊加快腳步,但是媽媽好像沒有看到她一樣,徑直把大門直接拉到底然后用鑰匙鎖上了。
“媽媽,開門”
“……”
“媽媽,我回家了,你開門啊?!?p> 大冬天,晚上下著小雨,真的很冷。
小茹見門里面沒有動靜也不敢在叫了?,F(xiàn)在回想起來小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只以為超過媽媽規(guī)定回家的時間了,只覺著又冷又怕。
“進來?!?p> 媽媽打開了小門讓小茹進去。
家里大門是那種卷簾門,然后有一個配套的小門。
小茹進了門也不敢說話,只低著頭。
“你還知道回家????我還以為你是野馬不落屋(不知道回家的意思)?!?p> 小茹仍舊是低頭不敢說話。
“你再有下次你直接給我死到外面別想進來了?!?p> *
小昊臉上被不知名的東西咬了一個大包,不知道媽媽從哪里聽來,說用蒼蠅尸體可以消腫,非得讓小茹去打蒼蠅。那時候還沒有什么蒼蠅拍,小茹只能用手去拍蒼蠅,一個小孩怎么打的到那么靈敏的蒼蠅。
“你怎么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眿寢尨笈?,卻沒辦法,她自己都抓不到蒼蠅呢。
那時候起小茹就要自己洗衣服了,過年的每個冬天。
因為在寄養(yǎng)家庭里的長輩不會讓小茹洗衣服,小茹也不會自覺的去洗衣服。那時候真是個腦子不開竅的小孩。
所以只有過年的時候,爸爸媽媽回家了,會把小茹接到家里來,小茹反而要自己洗自己的衣服,冬天的衣服又厚又多,洗不干凈,也擰不干水。
所以其中有一兩年爸爸媽媽沒回家的時候小茹真是高興死了。
過年的時候,爸爸從廣東回到了家。說要給廚房水泥砌的水缸貼上瓷磚,被瓷磚劃破了手,媽媽趕忙給小茹一毛錢讓她去小賣鋪買兩個創(chuàng)口貼。
“一毛錢只能買一個,你跟她們就說要兩個,先賒賬。我會去給她們結(jié)賬的?!眿寢審目诖统鲆幻X。
去往小賣鋪的路上,小茹心里一陣忐忑,她根本不敢開口賒賬。站在門口猶豫了半天,最后還是只買了一個創(chuàng)口貼。
把創(chuàng)口貼遞給媽媽之后她只敢低著頭,準備接受媽媽的打罵,嘿,想在回想起來還算幸運??赡苁前职衷诘脑?,媽媽只罵了她,沒有讓小茹吃她的‘板栗’,小茹那里形容兩指扣起來敲頭叫“吃板栗”。
這板栗她可沒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