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夜談
夜風(fēng)習(xí)習(xí)，空氣中帶著一絲寒意，寧靜的大元帥府中，憋了一路的秋竹終于忍不住問道：“小姐，您今天很不對勁啊。”
作為從小陪伴耿蟬兒長大的貼身丫鬟，秋竹和耿蟬兒的關(guān)系，說是主仆，實際上更像是姐妹，這一天耿蟬兒的表現(xiàn)，秋竹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中，在外面有外人在，身為丫鬟的她不能過多說話，可回到大元帥府，沒了外人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耿蟬兒一路樂呵呵的，此時聽聞秋竹話語，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什么不對勁？本小姐好好的哪兒不對勁了。”
秋竹仔細打量著耿蟬兒說道：“小姐你今天對徐陽的態(tài)度很不一樣?！?p> 隨后又低聲說道：“小姐你是不是看上徐陽了?！?p> 耿蟬兒聞言反駁道：“你才看上那家伙了呢，我們才剛認識兩天，哪有那么快？”
秋竹聞言笑問道：“哪有那么快？這么說小姐你還真對徐陽有意思咯”
耿蟬兒猛拍腦門意識到被秋竹套話了頓時氣惱道：“再敢胡說，我撕爛你的嘴?！?p> 誰知秋竹知道耿蟬兒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當(dāng)回事，毫不在意開口笑道：“看來小姐您是真的對徐陽有意思咯，那家伙不就長得好看一點嘛，之前那么多公子哥求親小姐你都沒看上，快說說到底是哪兒吸引你了？”
耿蟬兒聞言臉色頓時更紅了，氣惱道：“好一個秋竹，竟敢取笑你家小姐，看本小姐今天不好好寵幸寵幸你?！?p> 說著耿蟬兒便向秋竹上身抓去，秋竹眼疾手快，急忙側(cè)身一躲，向著后院跑去，邊跑邊裝作委屈巴巴的說道：“小姐惱羞成怒了，小姐惱羞成怒了。”
一時間大將軍府內(nèi)竟充滿了歡聲笑語。待二人打鬧著走進后院之后，后院池塘邊的涼亭內(nèi)忽然傳來一聲咳嗽聲。
兩人頓時停止打鬧，扭頭看向涼亭處，秋竹看清那人后，直接啪唧一聲跪在地上，一時間竟一丁點聲音也不敢發(fā)出。
涼亭內(nèi)正是泰安城無冕之王，大元帥耿昌。
耿昌沖著秋竹擺了擺手，秋竹頓時起身，恭敬行了一禮后退了下去。
隨后耿昌向耿蟬兒擺了擺手說道：“蟬兒，過來坐，陪爹爹喝兩杯?！?p> 耿蟬兒見狀只好和耿昌相面而坐，耿蟬兒問道：“爹爹這是怎么了，這么晚了還沒回去休息。”
耿昌望著耿蟬兒看了一會嘆息道：“還不是因為某個人，一出去就是一整天，爹爹心里放心不下，只好在后院等著了?！?p> 耿蟬兒聞言好不容易消退下去的紅色，又浮上了耳根：“女兒的行蹤什么時候能瞞得過爹爹？那姜武陽和耿直肯定早就通知爹爹了?！?p> 耿昌聞言揶揄笑道：“我這寶貝女兒不是一心北伐，不愿考慮兒女情長嗎？怎么轉(zhuǎn)變心意了？”
耿蟬兒平整了一下呼吸嘴硬道：“誰說我今天和他出去逛街，就是因為喜歡他？”
耿昌笑道：“這幾年爹爹給你介紹了多少青年才俊，你都看不上眼，更別說出去逛街了，這徐陽到底哪兒入了你的眼?！?p> 知女莫若父，耿蟬兒見隱瞞不住支支吾吾的回答道：“也沒什么就是感覺他這個人挺特別的，好像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又好像，好像，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反正就是感覺很特別?！?p> 說完之后耿蟬兒立馬轉(zhuǎn)移話題道：“對了，今天徐陽在西市訂做了四千套甲，爹爹您明天給他開一個公文吧。省的到時候有人找麻煩?！?p> 耿昌沒有先理會什么甲不甲的，反而是揶揄道：“這還沒進門就開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耿蟬兒紅著臉一拍桌子說道：“還能不能說正事了？不能說，女兒就回房間休息了?！?p> 耿昌見女兒有些惱羞成怒了，疼愛女兒的耿昌頓時不再玩鬧，開口說道：“說正事，說正事?！?p> “他哪兒來的那么多錢定制四千套盔甲？他不就兩千人嗎？這小子想干什么？”
耿昌直接來了個奪命三連問，任何一個政權(quán)，都不會允許下屬私自鑄甲，哪怕是張安國膽敢私自鑄甲，耿昌都會毫不猶豫的將張安國斬首。鑄甲是任何一個實權(quán)領(lǐng)導(dǎo)者的逆鱗，耿昌也不例外。
耿蟬兒見自家爹爹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連忙解釋道：“不是鐵甲，就是普通的棉衣，里面縫上一些鐵片和竹片。這不是徐陽怕你不同意，特意讓我請示一下嘛。”
耿昌聞言釋然笑道：“棉衣縫上竹片和鐵片，這也算甲？就這還麻煩我寶貝女兒專門請示？”
隨后又問道：“不過這種衣服能擋住女真的弓箭和彎刀？”
耿蟬兒回答：“徐陽說能擋住，能不能擋住，第一批制作出來了一試便知。”
耿昌將此事放在角落，不再理會，沒有見到成品，沒有見到效果之前，他是不會放在心上的，泰安城每年都有人貢獻一些奇思妙想，有些確實有用，而有些則純是坑錢。
耿昌語氣嚴肅的說道：“今天你畢伯伯來了?！闭f完低頭看向涼亭石桌上擺放的地圖，沒有再言語。
耿蟬兒見耿昌低頭看向地圖，開口說道：“嗯，我知道，今天在西市看到畢志北了，這畢志北是畢伯伯悉心培養(yǎng)的接班人，無事絕不會隨便外出，爹爹的意思是想？”
說著耿蟬兒伸手一指地圖上用紅色顏料畫圈的地方，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耿昌見女兒一點就透夸獎道：“看來蟬兒沒有被兒女情長沖昏了頭，還是那么冰雪聰明。”
耿蟬兒美眸一瞪，耿昌立馬嚴肅道：“據(jù)中都那邊傳來的可靠消息，金國皇帝要和蒙古人求和了，金國都元帥府已經(jīng)下令讓山東境內(nèi)藩王押送糧食歸京，完顏金洪最多一個月內(nèi)就會起身前往中都。”
耿蟬兒看著地圖沒有回答。
耿昌繼續(xù)說道：“今時不同往日，金國這次求和且不論談成談不成，一旦雙方和談，金國抽出手來定會一舉滅亡我等漢人，之前是女真人人手不足，無法全占我國土。
“現(xiàn)在金國北部地區(qū)被蒙古人嚯嚯的不輕，金帝無論如何也要給那些猛安謀克重新找片土地生存！完顏金洪早就對泰安城虎視眈眈了，若將他放走，泰安城危矣。”
耿蟬兒問道：“爹爹不是說完顏金洪設(shè)下了陷阱，專等著咱們往下跳嗎？這一戰(zhàn)爹爹有多少勝算。”
耿昌回答道：“不足五成，現(xiàn)在不打，以后就沒機會再打了，金國這次不會再給咱們喘息的機會了?！?p> 耿蟬兒問道：“可是完顏金洪真的只有一萬兵馬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軍情爹爹收集的怎么樣了？”
耿昌聞言笑道：“完顏金洪太自以為是了，他以為將伏兵藏起來，將內(nèi)應(yīng)殺掉，偽裝成內(nèi)應(yīng)向咱們提供假消息就可以瞞天過海了，殊不知有些內(nèi)應(yīng)本身就是要暴漏的?！?p> “那爹爹現(xiàn)在打探清楚了？完顏金洪藏了多少兵馬？”耿蟬兒問道。
“完顏金洪在這個地方埋伏了兩萬兵馬，在青云山谷里面埋伏了一萬兵馬?！惫⒉霉P在地圖上畫了兩個圈。
耿蟬兒疑惑道：“完顏金洪只有四萬兵馬，也敢設(shè)下陷阱？”
耿昌起身，用手指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圓圈正中心正是濟南城。
嘆息道：“濟南城的劉世恒叛變了，現(xiàn)在濟南城內(nèi)有叛軍六萬，金軍五萬，共計十一萬兵馬，再算上完顏金洪的四萬兵馬，已經(jīng)整整十五萬兵馬了?！?p> 耿蟬兒大驚道：“濟南王劉世恒叛變了？消息屬實嗎？”
耿昌點了點頭說道：“半年前就叛變了，派去濟南城的內(nèi)應(yīng)逃回來一個，若不是他，咱們還被蒙在鼓里?！?p> 耿蟬兒皺著眉頭，表情嚴肅，十五萬兵馬，泰安城現(xiàn)在滿打滿算只有十萬士兵，就算加上兗州畢家，總共只有十八萬兵馬，且還要正大光明的將對將，兵對兵，這注定是場硬仗。
“這次關(guān)乎泰安城百萬百姓的生死存亡，馬虎不得，好了，時辰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從明日起，你跟著一塊商討如何出兵?！惫⒉愿赖?。
耿蟬兒望著耿京離去的背影，這才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那個將自己放在脖子上騎大馬的漢子，已經(jīng)變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