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守諾
太陽漸漸落下山頭,黑夜即將籠罩大地。
東城,張府。
張安國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張府大門,門旁侍衛(wèi)自覺的牽馬恭迎。
這十幾天來,張安國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是這副模樣,侍衛(wèi)們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大事早已商量好,這幾天一直在爭吵究竟派哪方人馬前去牽制完顏金洪山谷內(nèi)的一萬伏兵。
那是真真正正的一萬精銳,必須派出真正的精銳才能抵擋。
雙方就誰部前去牽制那一萬精兵,已經(jīng)爭吵了足足三天了。
每天從太陽未出,吵到太陽落山。
雙方雖都疲憊不堪,可誰也抽調(diào)不出更多兵馬前去牽制那一萬敵軍了。
張安國走進張府后,疲憊的坐在花園涼亭內(nèi)。
兩名美貌侍女乖巧的取來火爐和溫酒。
隨后站在張安國身后,一人輕輕的捶打肩膀,一人輕輕的錘著腿。
張安國坐在涼亭內(nèi),烤著火爐,喝著溫酒,享受著這難得的安逸時光。
忽然從正門處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鬼哭狼嚎聲。那哭聲漸漸越來越近。
張安國抬眼一看,正是自己親弟弟張安邦。
那張安邦鼻青臉腫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喊著哥哥。
張安國忙問道:“這是怎么了?這泰安城還有人敢打你張大公子?”
張安邦只是哭著喊著并不說話。
不一會張安國感到十分煩躁。
不耐煩的說道:“到底說不說?不說就給我滾出去,哭哭唧唧的像什么樣子,你哥我還沒死呢?!?p> 這時張安邦才說道:“哥,那徐陽打我,還殺了我二三十弟兄,你可要為我做主啊?!?p> 張安邦來的路上越想越生氣,了解哥哥的他知道,若是就這樣去找哥哥,恐怕沒有報復到徐陽不說,反而還會被哥哥罰月錢。
張安邦狠了狠心,咬著牙,自己將自己打的鼻青臉腫的,這樣一來,哥哥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由此可以看出這張安邦此時究竟是有多恨徐陽。
張安邦添油加醋的將事情告知于張安國。
當然,在張安邦講述的故事里面,他和岳婉寧真心相愛,他甚至愿意明媒正娶岳婉寧。
而徐陽則變成了橫刀奪愛的惡徒,不但殺了他二三十隨從,還將他打傷。
甚至他說出張安國的名頭時,那徐陽還滿臉不屑的說什么在泰安城耿大元帥才是老大
說張安國這個副帥,算個屁啊。給耿大元帥提鞋都不配。
張安國聽完張安邦的敘述之后,臉色變得鐵青。
他見過徐陽,更了解自己的親弟弟到底是個什么德行。
但是哪怕張安邦再混賬,也是他張安國的親弟弟。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你徐陽將張安邦打成這副模樣,讓他張安國的臉往哪兒放。
張安國從未懷疑過傷不是徐陽打的,他了解自己弟弟,知道自己弟弟對自己下不去這個狠手。
張安國臉色鐵青的說道:“行了,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養(yǎng)傷吧?!?p> 張安邦哭著靠近張安國,一把拉住張安國的胳膊哭喊道:“哥啊,從小到大父親母親都不舍得打我一下,你看看我臉上身上這傷口?!?p> “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啊哥,你可一定要為我報仇啊?!?p> 張安國冷著臉說道:“先下去療傷,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這事你別管了,我定會讓那徐陽給你一個交代?!?p> 張安邦見哥哥答應了下來,頓時明白此時不宜再多說什么,匆忙起身前去尋大夫治傷。
離開張安國視線后的張安邦嘴角裂開一個兇殘的笑容,心中暗道:“徐陽啊徐陽,讓你和蟬兒走的近,讓你搶我看中的小娘子,小爺?shù)挂纯茨氵@次是怎么死的,哈哈哈哈哈?!?p> 張安國看著漸漸消失的張安邦的背影。
臉色變得不再冰冷,反而顯得更加陰沉。
張安國靜靜的閉上雙眼,不知是在享受侍女柔荑小手的力道,還是在思考著什么事情。
徐陽送走眾人后,看向一樓大廳坐的筆直的岳婉寧。開口說道:“隨我來二樓書房”
二樓書房內(nèi),徐陽將一個染血的錢袋和一封皺皺巴巴的書信遞給了岳婉寧。
徐陽開口說道:“這是你父親給你的銀兩和書信?!?p> 岳婉寧接過染血的錢袋和皺皺巴巴的書信之后,抬頭看向徐陽問道:“我父親,是不是已經(jīng)...”
后面的話岳婉寧沒有說出口。
徐陽輕輕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死在女真謀克之手,不過那謀克已經(jīng)被我殺了,也算是報仇雪恨了。”
岳婉寧聽后許久沒有說話,雙手死死的握著錢袋和書信,柔荑小手上布滿了青筋。
過了好一會岳婉寧才冰冷的說道:“還沒有報仇雪恨,金國未滅,談何報仇雪恨?!?p> 徐陽看著岳婉寧那布滿血絲的雙眼,輕輕嘆息了一聲,沒有說話,書房內(nèi)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岳婉寧沒有選擇打開錢袋,反而是輕輕的打開那封皺皺巴巴的書信。
過了好長時間之后,被鄰居嬸嬸逼迫、毒打成那副模樣的岳婉寧沒有哭。
甚至聽聞父親死訊都只是雙眼通紅的岳婉寧。
此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雙手死死的抓住那封書信。
徐陽輕輕的退到窗臺邊,凝望著夜空,一言不發(fā),給足岳婉寧緩沖的時間。
直到半個時辰后,岳婉寧起身朝著徐陽深深的鞠了一躬。
岳婉寧開口道了一聲謝,隨即再度低聲開口說道:“我想聽聽他最后一戰(zhàn)可以嗎。”
徐陽明白這個他代表的是誰,轉身回到書桌前坐下,喚來親衛(wèi)重新添滿茶水。
徐陽抿了一口茶水后開口說道:“我是從死人堆里面爬出來的,之前的記憶全部丟失了?!?p> “從死人堆爬出來不久后就遇到了岳老伯,岳老伯應該也是和大部隊走散了,當時只有他一人?!?p> “后來,我們兩人便結伴趕往泰安城?!?p> “不幸的是半路上遇到一個同樣走散了的女真人,岳老伯說那人是個謀克,讓我小心應對?!?p> “當時那種情況下,女真謀克有馬,而我們二人只有四條腿,跑是跑不掉的。”
“沒辦法,岳老伯和我只能想辦法先弄死那匹馬,再弄死那謀克。”
“畢竟兩條腿如何能跑得過四條腿的戰(zhàn)馬?!?p> 說完徐陽又喝了一口茶水,滿是回憶的繼續(xù)開口說道:“我們當時合力殺掉那謀克的戰(zhàn)馬之后?!?p> “我和岳老伯合力斗那女真謀克,當時形勢瞬息萬變,岳老伯被那女真謀克一腳踹飛之后就沒了動靜?!?p> “當時那情況,容不得我多想,最后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用岳老伯送我的匕首才弄死那女真謀克?!?p> “事后,我趕到岳老伯處,已經(jīng)無力回天了,匆忙尋了藥物之后,一打開岳老伯上衣?!?p> 徐陽頓了頓,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緩了緩才沙啞的繼續(xù)說道:“當時女真謀克那一腳本不致命。”
“可,可岳老伯身上新傷舊傷太多了,那一腳正好踹在傷口上,舊傷復發(fā)唉?!毙礻栍质且宦曢L嘆。
接著說道:“我是頭一次見到那么弱小的身軀上,竟然布滿那么多的傷疤,整個身體就像,像是用針線拼接而成的?!?p> 徐陽說完重重一聲長嘆,仰首看向房頂,這樣才不至于讓淚水滴落。
岳婉寧死死咬著牙齒,低聲的哭泣著,嘴角鮮血溢出,她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