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墨處理好事情第一時間回到帝爻住的閣樓,可還未開口,帝爻已經(jīng)從他慌張的神色里看出什么,問道,“何事,你竟愁成這樣?”
“阿爻,冥祭破除封印,阿爻……我沒想到會來的這么快……”伊墨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他不敢回憶多年的那場戰(zhàn)斗,如何失去的他的阿爻。想到這一切,伊墨不經(jīng)意拳頭緊握,眉頭皺作一團。帝爻對他的焦慮深感難過,冥祭對于帝爻來說,就是一場久做難醒的夢魘,每每回想起當年死在神魔戰(zhàn)場的兄弟姐妹,除難過更多的對冥祭的痛恨。
“你別怕,即使現(xiàn)在他沖出封印,卻不敢輕易離開剎羅海,只怕是被剎羅海牽制住了。我們還有機會,這一次,一定將其徹底消滅……”帝爻說著,將頭歪靠在伊墨肩上,溫柔的安撫著伊墨,“沒人能將你我分開……”
伊墨點點頭,將帝爻緊緊抱在懷中,深深的吸入一口氣,惆悵的舒張開。
下午時,伊墨喚來易北寒和西陵離二人,當兩人手牽手走到偏殿小屋時,面對躺著半睡半醒的凌御風,二人眉頭一皺,皆不約而同的望向伊墨。
“師傅,他怎么會在此處?”易北寒忍不住問道,眼中滿是不解。
“你莫急,且聽他說……”伊墨緩緩說道。
凌御風抬頭默默的看了一眼西陵離,又看了看伊墨,胸口吊著一口氣,緩緩說道,“昨日剎羅海異動,冥祭沖出封印,將我打傷。他出來,主要是為了那個身懷鳳凰之力的人,也許是封印太久,冥祭想借鳳凰之力重塑金身,阿離,只怕有危險……”
凌御風說完,易北寒便一臉不可思議的瞪著她,惡狠狠的說道,“你可有透露阿離就是擁有鳳凰之力的人?凌御風,你做了什么?”
凌御風滿眼無辜,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曾透露,可是冥祭有感應(yīng),他能感受到阿離……”
所有人都不再說話,凌御風確實傷的特別重,在座之人都明白,連凌御風都能被冥祭輕易拿捏,可想冥祭功力必定大成。
“都不要說了,今日喚你二人來,就是想告訴你們,現(xiàn)在南荒不安全,得趕快離開。為今之計,你二人速速回九重山通知重陽老祖召回神族其他弟子,我們得攜手共同商議對策?!币聊珨亟鸾罔F說道,他心中明白,單單靠魔族如今的幾位魔尊,只怕不能成多大事,還得聯(lián)手現(xiàn)今存活三界的所有上神,而九重山上神占了八位,力量最甚。
易北寒經(jīng)歷許多早不是當初那個懵懂人族少年郎,當即決定帶西陵離回九重山。
見二人動身,伊墨也開始部署,凌御風重傷留守修養(yǎng),伊墨千里傳音召各荒魔尊前來。
另一邊,易北寒帶著西陵離在海上騰云數(shù)時辰,終于在東海深處找到九重山。深林云隱處,九重山若隱若現(xiàn),與世隔絕,剛落地便覺遍布周身仙氣撲面而來,讓人感嘆真不愧是仙島之最,絕對的修身良佳之所。
西陵離看著面前的仙山,似有幾許熟悉,卻又不知究竟在哪見過,整個人都懵懵懂懂的。
“阿離,是不是有些熟悉,這里是阿離長大的地方,也是曾經(jīng)困住她的牢籠……”易北寒說著,眼神哀思,神態(tài)失落。
西陵離聽出此處是未央長大的地方,心中頓時明白那股熟悉感為何而來,安慰道,“即便是牢籠,她最終還是尋到了自由,北寒,我們?nèi)ヒ娭仃柪献姘?!?p> 易北寒頓時點了點頭,自從未央魂歸自然之后,重陽老祖難得靜下心在九重山待了這么些年。入山門時正巧碰上守護山門的地仙,一見西陵離,便不由得感慨萬千,縷著花白的山羊胡須囔囔道,“九姑娘,真的是你回來了?”
九姑娘?西陵離滿心疑惑,她且知未央是上神封號,卻不知她還有個小名叫九姑娘?苦惱了片刻,大聲解釋道,“山神伯伯,我叫西陵離,不是你的九姑娘!”
“什么?嗯……也是,九姑娘早已身歸混沌,哎……若你是她,可就太好了!”地仙自言自語道。不一會兒,又一臉嚴肅的追問道,“你既不是她,那你來九重山做什么?”
“我找重陽祖師,”西陵離天真無邪的雙眸里透出一絲期待,又解釋道,“山神伯伯,求你讓我們見見重陽祖師吧,我們從魔族來,冥祭已經(jīng)沖出封印,三界就要大禍臨頭了。”
想那地仙也是個見過世面的,一聽冥祭大名,離開嚴肅起來,“什么?當真……小娃娃,這可是不能開玩笑的哦?”
此時一旁沉默許久的易北寒開口說道,“是真的,你或者認得我,還請老翁行個方便,帶我二人去見重陽老祖,此事迫在眉睫,萬不會兒戲?!?p> 那老翁自然見識過易北寒的身份,連忙做一個引路姿勢,說道,“老兒眼神不好,神君莫怪,這就帶你們?nèi)ヒ娎献孀?。請……?p> 兩個人便跟著地仙的指引,在一棵粗壯迎客松的小院子里,一位滿頭白發(fā)的老翁正閉目養(yǎng)神躺坐在太師椅上優(yōu)哉游哉的晃悠著。見兩小輩進來,依舊閉上眼睛,低聲沉重的說道,“丫頭,你回來了?快過來給師傅錘錘腿!”
西陵離一臉訝異,她并不認為自己是未央,只是回頭看看易北寒和地仙兩人,地仙沖她點點頭,示意快去。易北寒則只是平靜的看著,西陵離猶疑片刻,緩緩走過去,蹲在老翁跟前雙手慢慢施力對重陽老祖雙腿處捶打。老頭子不緊不慢的點點頭,始終閉眼,稱贊道,“不錯,丫頭,是這個力道,許久沒這待遇了,今天就幫老頭我捶打幾個時辰,嗯……”說完,升了個懶腰,似乎就快睡著的樣子。
西陵離一臉苦勞力的神態(tài),對著易北寒投去求救的目光,易北寒卻始終只是平靜的看著,就這樣,兩個人在山風里站了幾個時辰,一個人在和煦的陽光下蹲了幾個時辰,而還有一個人在鳥鳴聲中躺了數(shù)個時辰。許久,聽見躺著的人低聲說道,“丫頭,行了,你歇會吧!”
西陵離如獲自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屁股癱坐在地,手腳麻木,小腿肚子幾乎粘住一般。易北寒見狀十分心疼,連忙上前蹲下身體為西陵離揉搓小腿。
“這就心疼了?”老翁淡淡說道,終于睜開眼睛,仔細打量身前的兩個后輩。看著西陵離蒼老的重陽總是一副神情怪異的樣子,打量許久西陵離,又看了看易北寒,吹著花白的胡須嘟囔道,“年輕人,要談戀愛別處談去,來我九重山擾我清靜,哼……”
易北寒覺察重陽一股子醋意,料想是為阿九鳴不平,便收斂了些,彎著身子畢恭畢敬的拜了拜,說道,“老祖師,晚輩并非有意打擾,只是因為那剎羅海動了,我?guī)熥鹨聊Y(jié)三界所有上神前往剎羅海一聚共商對策?!?p> “你說什么?剎羅海動了?”重陽的眉頭皺了一皺,嘟著嘴低聲自言自語道,“剎羅海,有些年安寧了……伊墨想我做些什么?”
“老祖師,三界現(xiàn)今活著的上神,您手下占了一半,還請您能召回七位師伯攜手一戰(zhàn)。”易北寒躬身懇切道。
重陽瞇著眼看了看西陵離,猶疑片刻,說道,“這個小娃娃是哪來的,我看你非仙非魔,不怕呀?”
西陵離小心翼翼的答道,“回老祖師,我?guī)煾甘顷莆嗌仙?,雖目前是凡人,但我會努力修煉的。保證不拖后腿……”
“昶梧?老五是你師父?”重陽捋著山羊胡須若有所思,頓了一頓,才又說道,“回去告訴伊墨,給我一天時間,明日午時,九重山弟子定赴南荒攜手一戰(zhàn),現(xiàn)在你們倆哪來回哪去別叨叨叨的擾我清靜?!?p> 重陽說罷,衣袖一揮,化為一股青煙離去,留下西陵離一臉懵,“剛剛老祖師說什么老五?”
易北寒慢悠悠的解釋道,“你的師傅昶梧是老祖座下五弟子,按輩分,你該叫他一聲師祖?!?p> 西陵離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努力回想剛剛有沒有說錯什么話,看著西陵離的樣子,易北寒抿嘴笑笑,拉著西陵離往外走,說著,“走吧,老祖師沒空理會我們,先回南荒吧!”
“你說我?guī)煾甘蔷胖厣降牡茏??這世界未免太小了吧!”西陵離還在感嘆,易北寒已經(jīng)抓著她的胳膊往院外走,此時形勢嚴峻非同小可,已經(jīng)不是游山玩水的時候,易北寒小心翼翼的繞出九重山,依舊卻在猶豫要不要立刻帶西陵離回南荒。
看著易北寒欲言又止的樣子,西陵離笑著說道,“哎呀,你不要一副老頭的樣子嘛,有魔皇在,又有阿爻姐姐在,如今,還有我?guī)煾?,和我?guī)煾傅膸煾浮@么多人,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區(qū)區(qū)冥祭,也就小意思啦!”
易北寒斜眼看了她一眼,感嘆道,“阿離,我以往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竟這般豁達?凌御風是什么人,昔日我拼盡全力卻無可奈何更無法傷他分毫,可是冥祭只是一個虛影便叫他重傷,阿離,不是我想太多,冥祭,我們真的不能低估了?”
西陵離聽后連連點頭,覺得甚是有理,便閉口不再說話。
九重山風景奇好,素來在三界排名前列,仙氣氤氳,只置身其中便覺神清氣爽,西陵離凡人之軀,承受周身仙氣環(huán)繞,心臟猛顫;不多會,便拉著易北寒的袖口,說道,“我說,怎么突然覺得有點暈乎乎的……”
易北寒只回頭便察覺異樣,輕呼一聲,“不好……”便抱著西陵離一陣騰云,說道,“九重山幾十年前被老祖師下了禁制凡人不得久留,怪我粗心,差點害了你?!?p> “若我不走,會如何?”西陵離模糊的問道。
“也不會很嚴重,只是陷入沉睡,可能會睡很久很久……”易北寒并未夸張,確實如此。
正在二人起身朝南荒飛去時,遠遠看著剎羅海似乎在膨脹,滾滾巖漿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周遭吞噬,不多會,畬姬的宮殿已經(jīng)被巖漿徹底淹沒;巖漿四周,烈焰焚燒,原本就沒有植被覆蓋的黑色巖壁更是發(fā)出通體的紅,不多會,便徹底消失在巖漿之中。
“怎么會這樣……”易北寒驚恐的輕呼道,一旁的西陵離更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細查片刻,似乎所有的巖漿都很有規(guī)律的朝一個方向挪動,站在云端的二人隨著巖漿的方向看去,正是往南荒幽都山方向。原本鎮(zhèn)守幽都山的魔族突然魔性大發(fā),變幻成猙獰的形態(tài)。為首的將領(lǐng)見此情形拼命逃出幽都山;易北寒見此連忙一個轉(zhuǎn)身扎下在魔將即將被魔障吞噬的瞬間將其拽出。
魔將見識過易北寒當年獨闖南荒的壯舉,見被他所救,感激不已,躬身一拜,“末將謝神君救命之恩!”
易北寒不慌不忙的問道,“發(fā)生何事?”
“稟神君,我等也不清楚,只知那炎火中夾雜著許多魔障,我等只需吸入一口便控制不住顯露魔性,此事需馬上稟報魔尊?!?p> “此地管轄的魔尊是誰?”易北寒問道。
“回神君話,我等乃是魔尊鬼方手下,今日感謝神君出手,此地不宜久留,還請神君速速離去?!?p> 說罷,那魔將毫不拖泥帶水的一個飛躍,朝魔尊鬼方的宮殿飛去,頃刻消失無影無蹤。
易北寒看著腳下云層,那底下浮起薄薄一層熱氣,滾燙巖漿無情的蓋過一切鮮活的生命,所到之處一片絕殺,垂死掙扎之間轉(zhuǎn)瞬即逝。
易北寒也果斷帶著西陵離準備朝相反的方向飛,許是西陵離身上掩藏的鳳凰之力被巖漿中的冥祭察覺;就在二人轉(zhuǎn)身的時候,一股黑煙沖破云層竟將西陵離團團困住。易北寒連忙抓住西陵離胳膊將她拽住,西陵離陷入驚恐,低頭看了一眼腳下,大呼道,“北寒救我……”
兩個人緊緊抓住彼此,雙方陷入拉鋸戰(zhàn),易北寒一邊盡全力拽住西陵離的手,身后的天河劍順著他的意念朝西陵離腳下的黑煙不斷穿插刺去。即便易北寒使出周身力量,卻始終無可奈何,眼看西陵離身邊的黑煙即將將她吞噬,易北寒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拽住西陵離的手正一點點滑過,眼看就要松開。
“北寒,救我……”西陵離近乎絕望的嘶吼道。易北寒急的流出淚,盡管拼了全力,卻毫無辦法?!鞍㈦x,不要放手……”
兩個人一上一下的全力掙扎,可就在即將放手的時候,黑煙之中浮起一個人形,一個渾濁的聲音想起,“好一對苦命鴛鴦,好一個美味的女人?!?p> “你想干什么?”西陵離厲聲問道,眼中盡是驚恐。那團黑影里的聲音戲謔的挑逗道,“嘖嘖嘖……年輕人,你以為你能挽留最好會發(fā)現(xiàn)你根本救不了她,正好,本座缺一位新娘,她是最好的人選,何必掙扎,認命吧,委身于本座,是你們的榮幸,哈哈哈……”
說著,黑影幻化出更大的濃煙,西陵離半個身體已經(jīng)陷進黑影里,只露出兩只胳膊和半個頭。易北寒苦苦支撐,眼中流出淚,額頭滲出汗,嘴巴還在不停的呼喚道,“北寒,救我……”
易北寒咬緊牙關(guān)呼喚道,“阿離……堅持住……”
見此情形,黑影里傳來嘆息,“年輕人……何必這么辛苦?放手吧,放手才能救你自己……”
兩個人還在苦苦掙扎,看著都不放手的兩人,黑影嘆息一下,加大力度,西陵離便已經(jīng)被完全淹沒在霧氣中。易北寒見勢還想去抓,誰知冥祭卻并不想要他,一掌便將易北寒宣出幾里之外。易北寒被一掌劈出落到很遠的山上重重的砸在石頭上,頓時口吐鮮血,那原本安靜的石頭承受易北寒的一摔瞬間粉碎。
日升日落,轉(zhuǎn)眼已是深夜,易北寒從噩夢中驚醒,周身傳來劇痛,回憶起白天發(fā)生的事,易北寒慌張不已,顫顫巍巍的爬起來,朝天涯海閣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