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要歧視它
“喝酒傷身?!柄Q慶瀾輕聲道。
“我從前不覺得酒是什么好東西,只聽人說借酒消愁。”
沈辭疾輕笑一聲,抬眼望著他,平日里清澈的雙眸多了幾分迷離,“可是更愁了?!?p> 鶴慶瀾抿了一下唇,輕甲亂碰坐到石凳上,抓起另一只酒杯倒進(jìn)口中。
辛辣的液體滑進(jìn)喉嚨,嗆得鶴慶瀾咳了幾聲。
貓爪撓心的輕笑響起,沈辭疾將手帕遞過來,眼尾的紅暈更加妖冶,“鶴大人也發(fā)愁嗎?”
鶴慶瀾沒接帕子,他盯著沈辭疾勾人的雙眸沙啞道:“人皆有愁,只是不可言?!?p> 繡著赤色蘭花的錦帕在微風(fēng)中輕輕舞動,沈辭疾的聲音多了幾分低沉沙啞,“我該相信你的忠心嗎?”
蟬聲炸響,沈辭疾卻覺得院中靜謐無聲。
她看著鶴慶瀾面上的輕鐵面具,似乎又看到了那夜如月神般豐神俊逸的面容。
“小姐不信也只能信了。”
精巧的酒杯被鶴慶瀾握在手心里把玩,男人的手掌寬厚,尺寸正常的酒杯在他手心里顯得小巧幾分。
他倏然向沈辭疾逼近,溫?zé)岬谋窍е木葡銍姙⒃谏蜣o疾發(fā)熱的耳垂上。
“小姐不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和屬下一同回家去見母親了嗎?”
出乎意料的順利,撓人心肺的不安。
“背叛陳昱,你到底求的是什么?”
“不是小姐許諾的嗎?二十兩黃金,買我的人。”
鶴慶瀾的聲音低沉穩(wěn)重,他一手搭在臂彎上用手指關(guān)節(jié)敲了敲輕甲,觸感冰冷堅(jiān)硬。
沈辭疾凝眸,若說為了二十兩背叛主子,放在別人身上她也許會信,可他這張臉怎么看都不像是貪財(cái)之人。
更何況是為了還沒看見蹤影的金子。
“屬下記得小姐的舅父,是奉南潛龍大將。若小姐能安全抵達(dá)奉南,不知可否為屬下謀個一官半職?”
這倒還算個正當(dāng)理由。
“我允你所求?!鄙蜣o疾神色恢復(fù)正常,雙眸一片清明。
“一切妥當(dāng),現(xiàn)在便可動身。”鶴慶瀾起身,將腳下的妝奩盒拿了出來遞給沈辭疾。
沈辭疾接過盒子,入手沉甸甸的,打開一看,里面整整齊齊放了一層的金條。
“你還真是務(wù)實(shí)?!鄙蜣o疾咋舌,她本以為盒子里會裝些珠寶首飾,沒想到一盒全是金條。
“小姐還有什么要拿的嗎?”
沈辭疾搖頭,她被陳昱帶回世子府時手里只有剛在街上買的糕點(diǎn),不過那些糕點(diǎn)就像她和陳昱之間一樣早就發(fā)霉變質(zhì)。
冰冷的輕甲忽然將她攬入懷中,生鐵的味道讓她鼻翼有些發(fā)癢。“小姐,得罪了?!?p> 腳下凌空,重心傾倒,沈辭疾心中一緊伸手胡亂抓住未被輕甲覆蓋的腰身。
緊致有力,沒有一點(diǎn)贅肉,手感真好。
沈辭疾甩甩腦袋,逐去腦子里奇怪的想法。
她低頭,方才的石桌越來越小。
隨著鶴慶瀾的幾個騰空,兩人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站在神都的一條無人小巷里。
“就這樣,出來了?”
就這么出來了,這么簡單,這么迅速,卻逃離了她用過千方百計(jì)都逃不出去的牢籠。
沈辭疾鼻子一酸,一件紅色的紗衣遞了過來。
這是西瑯女子的頭紗,能夠遮擋面部,抵擋風(fēng)沙。
“下一步去哪?!鄙蜣o疾戴好頭紗,只露出一雙妖冶的眼睛。
鶴慶瀾忍住想將她眼尾胭脂擦掉的沖動搖了搖頭。
“屬下的家在西關(guān),小姐的舅父在奉南。不知小姐想先去哪里?”
“自然是要先立業(yè)再成家,不過我想先回烏冬一趟?!?p> 鶴慶瀾:“好?!?p> “不過你的裝束有些奇怪,這樣走在外面不會被人察覺異樣嗎?”
銀甲面具,神秘又亮眼。
鶴慶瀾:“屬下執(zhí)行任務(wù)多次,已經(jīng)有了在夜里行走出城的經(jīng)驗(yàn)?!?p> 沈辭疾挑眉,等著他繼續(xù)往下說。
“慶典之后外邦人員還會逗留許久,因此城門關(guān)閉比平日稍晚一下,大約還有一炷香的時間。”
“接下來呢?”
鶴慶瀾掏出手中令牌,“這是嘉寧王的令牌,憑著這塊令牌可以自由出城?!?p> “那動作要快些了,拿著令牌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的。”
沈辭疾一手提著裙角,一手扶著磚瓦,欲哭無淚的在房頂上緩慢蠕行。
“小姐,動作利索才不會被人發(fā)覺?!?p> 沈辭疾咬著牙齦,往前一撲抓著鶴慶瀾的手臂顫著聲音道:“我不走了,你把我送回去吧?!?p> 鶴慶瀾無奈將沈辭疾從屋頂上帶下去,兩腳落地,沈辭疾提著的心終于放回了肚子里。
她扶著墻心有余悸道:“也不是不能走,只是別走上面了好不好?”
鶴慶瀾點(diǎn)頭,領(lǐng)著沈辭疾在無人的陰暗小巷里穿梭。
走不了屋頂,便只能七扭八拐的繞路??斓匠情T時,守兵們正準(zhǔn)備關(guān)城門。
沈辭疾心里緊張,低眉順眼的跟在鶴慶瀾的身后。
腰牌一亮,守兵果然順利放行,一句話也沒有多問。
走在城郊的路上,沈辭疾好奇問道:“這里是神都不是輝中,皇權(quán)貴胄多如繁星,他一個世子怎么能讓守城將士如此乖順?”
鶴慶瀾走在身側(cè)道:“江津王早年征戰(zhàn),麾下將士如今遍布南昶,就連守城將軍也曾是王爺部下。”
沈辭疾了然,江津王位高權(quán)重,在神都的影響力恐怕僅次于皇帝。
沈辭疾本以為鶴慶瀾已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但沒想到兩人出逃的一個交通工具是一頭拴在路邊的毛驢。
鶴慶瀾解了毛驢的繩子,在木樁處扔了幾塊碎銀,便請沈辭疾上驢。
“驢?”沈辭疾有些不可置信,“你別告訴我這驢是你早就拴在這的?!?p> 鶴慶瀾:“小姐不要歧視它,毛驢跑的也很快?!?p> “我沒有歧視!”沈辭疾腦門突突的跳。
“府里能跑的馬都被拉去馬場特訓(xùn)了?!柄Q慶瀾伸手順了順毛驢背上的粗毛繼續(xù)說道:“但若騎了更會暴露行蹤?!?p> 大戶人家的馬匹皆釘了特制的釘掌,主人家依靠馬蹄留下的腳印形狀便可分辨是否是自家的馬。
沈辭疾會騎術(shù),對此也略知一二。
沈辭疾目光贊許,她沒想到鶴慶瀾有這份細(x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