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長清脆的電子鈴聲回蕩在山谷之中后,“放學啦---可以回家啦---”。
緊接著響徹云霄的歡呼聲從各個教室蜂擁而出,竄向各個寢室。然后各種開木箱子的吱呀聲,卿卿哐啷收拾東西的聲音,鎖門的聲音,噼里啪啦沖向校門的聲音,此起彼伏。
又是一個星期六,初三教室里,班長雪落把全部的課桌椅擺整齊,黑板擦干凈,再把講臺上各科的作業(yè)碼碼整齊,從口袋里掏出鎖,輕輕鎖上左右兩邊教室的門,不緊不慢的走向?qū)嬍摇?p> 稍微收拾了下,背著袋子,鎖好寢室門,看了眼馬上就到頭頂?shù)奶?,加快步伐,跑下一百米左右的臺階,來到跨越學校和對面馬路的橋上,張開雙臂,短暫的貪婪的呼吸幾下河面溫潤的空氣,然后穿過稀稀拉拉的集市,走向山腳的那條光滑的黃泥小路。
蜿蜒曲折的小路像一根風箏線,不管怎么飄,那邊的盡頭總是家。雪落用了兩個小時,翻過兩座山頂,一駐足,山下漫山遍野的梯田綠油油的隨風輕搖,仿佛一只親切的手,帶著暖意,柔柔的拍落了她滿身的疲憊。
沿著蜿蜒而下的小河邊,一路摘了好多野生的黃花菜,到了家門口,袋子里已經(jīng)多了一碗今晚的菜了。大黃叼著一根樹枝,搖頭擺尾的圍著雪落上躥下跳,嘴里嗚咽的訴說著。
“姐姐--”門口矮凳上坐著小八歲的妹妹,黃黃的頭發(fā)下,紅撲撲的小臉蛋,一雙笑起來彎彎的細長的雙眼皮眸子開心的看著大姐,隨即邁著小短腿,張開小雙手要抱抱。雪落把背包理到背后,彎下腰抱起妹妹,輕輕摸摸她的頭,“吃飯了嗎?花花?!?p> “還沒?!?p> 花花把玩著姐姐領子上的拉鏈回答。
“媽媽呢?”
“早上出去了?!?p> “二姐呢?”
“打豬草去了。”
“哥哥呢?”
“放牛去了?!?p> “好吧,你好好坐著,我去做飯?!?p> 雪落把妹妹放在門口的矮凳上,燒火,洗鍋,做飯。裊裊的炊煙自廚房的煙沖上升起,如一聲悠長柔和的呼喚慢慢飄散在村子上空。
折騰了兩小時,總算把飯做好了。雪落把其他的飯菜熱在鍋里,只盛了一碗飯外加一些菜,順手拿了把椅子,坐在妹妹面前,一口一口的喂妹妹吃飯。
屋后頭傳來哞哞~的聲音,那是比她小一歲的弟弟牽著牛回來了。
“姐,餓死了,今天跟阿發(fā)他們用了一個小時就到家了。你幾時回來的?”
“兩小時前,洗手吃飯吧?!?p> “嗯?!?p> 弟弟走到門口不遠的小溪邊,洗了一把手,抹了一把臉,進廚房打開鍋蓋,盛了一大碗飯,夾了一些菜,坐在門墩上吃了起來。弟弟瘦瘦的抽條的個子,白嫩瘦長的臉,寬廣的前額,眼眸晶瑩剔透,筆直越往下越尖的鼻梁,可以想象,弟弟長大以后會是何等的豐姿綽約。弟弟比雪落小一歲,跟她一個班,每個星期六放學回家都嫌棄姐姐墨跡,所以很少跟姐姐走一道,更喜歡跟班里男生比賽回家誰最快,差不多每次都比姐姐早到家一小時。
一會兒,小溪邊走來了小五歲的妹妹,背著一筐鮮嫩嫩的豬草,“姐,餓死了,你們都不等我的?!?p> 大妹妹嘟著嘴放下竹筐,跑到廚房盛飯去了。
“都餓死了,邊吃邊等,記得蓋好鍋蓋哈,媽媽還沒吃呢?!?p> “知道啦。”
里面模糊不清的回答。大妹妹胖乎乎的可愛的緊,圓潤的正在長高的個子,不是很白但紅潤的臉上,一雙清秀的丹鳳眼經(jīng)常靜靜地瞅著人,像是要瞧出點什么。
太陽紅著臉慢慢的墜下山頭,媽媽肩上扛著一大捆柴小心的從溪那邊的小木橋走來,雪落放下手里的活,跑過去扶著柴把,和母親一起把柴放進廚房,拍拍母親身上的草枝,“媽,吃飯吧。”
“嗯,弟弟妹妹們都吃了嗎?”
“嗯,都吃好了,就剩您了,飯菜還在鍋里熱著呢?!?p> “豬喂好了嗎?”
“喂好了。明天的也煮好了,加了紅薯絲。”
“哦,累死我了,過幾天,你爸要從縣城回來,就有人幫我了。”
雪落嘆了口氣,舀了一瓢水,“媽,您不要一下子背那么多呀,分兩次背,不累。主要是安全點?!?p> “跑來跑去的也累啊,懶得多跑,一次多背點,省事?!?p> 媽媽轉(zhuǎn)身在瓢里洗了一把手,揭開鍋蓋,拿出飯菜,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媽媽圓潤的瓜子臉,細長的眉毛彎彎,皮膚被曬得有點紅,烏黑的齊肩頭發(fā)胡亂的扎在腦后。一雙又大又亮的雙眼皮大眼睛,看著你的時候眨啊眨的,要不是盛滿了莫名的愁緒和疲憊,媽媽其實長得很美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