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中人
林夢不知道在山間跑了多久，他只知道為了避開接下來研究院方面后續(xù)的追捕，他要盡可能的跑遠一些。
身上灰白的繃帶已經(jīng)被山間的亂枝劃破，沒有這身繃帶，林夢就相當于在山林里裸奔，唯一的好消息是無人看見。
叮鈴脆響的水流擊石聲從不遠處傳來，林夢順著聲音來到一處小溪旁，靠著大樹緩緩坐下。
亞人雖然不會死去但他們也會感受到疲憊，長時間的跋涉和三天無睡眠試驗的狀態(tài)已經(jīng)將永井圭這幅身體徹底拖垮。
稍一歇息的念頭生出，林夢便倒在樹根上昏迷過去。
悠揚的口哨由遠及近，水源旁便代表著有可能有人氣。林夢斷然認為憑自己一個絲毫沒有野外生存技巧的高中生不可能獨自在野外生存下去。
所以尋求他人的幫助就成了自己唯一的希望，盡管也有被抓住并上交的風險，但值得自己賭一把。
因為這一次他又沒了退路。
來人是一位提著水桶的中年男人，男人帶著一框金絲眼鏡，雖然穿著粗糙，但掩蓋不了本身的書卷氣。
中年男人顯然發(fā)現(xiàn)了倒在溪邊的林夢，此時的林夢身上纏繞著散亂的繃帶，還沾著血跡，男人卻是不怎么害怕。
細細觀察了林夢身上的繃帶后，中年男人放下水桶，將林夢一把扛在肩上，向山林深處走去。
............
【完成一項契約內容，現(xiàn)發(fā)放階段性獎勵】
【獎勵已發(fā)放，請宿主查收】
林夢蘇醒后的第一眼便看到了眼前如煙般的字眼，當林夢掃視完后，浮現(xiàn)在林夢眼前的字跡如煙霧般消散。
林夢默然，這些都是契約簽訂好的內容，不是對永井圭，而是對林夢自己。
每一次與被選中者簽訂契約都不是一次就成，有些契約或許只有一份要完成的協(xié)議，或者說終極愿望。
而另一些契約所簽訂的不止只有一項終極愿望，其下或許還細分諸多個階段性的小目標，而完成這些小目標后系統(tǒng)會發(fā)放一些不等的小獎勵。
但不管完成多少小目標，唯有林夢達成了終極愿望系統(tǒng)才會讓林夢返回觀星臺，這些小目標有的會隨著林夢完成終極目標而完成，有的需要林夢自主完成。
林夢將其簡單的理解為直線任務與主線任務，只有完成主線任務才能回歸現(xiàn)實世界。
每完成一個小目標都會提高林夢的最終評分，而這一次系統(tǒng)簽訂的契約中只有一個小目標以及終極目標。
逃離研究院自然是小目標，也是治療永井圭妹妹這個終極目標的前置條件，所以此時逃離了研究院的林夢受到了系統(tǒng)發(fā)放的獎勵。
而現(xiàn)在他所要做的，就是尋找完成終極目標的辦法，也就是治療永井圭妹妹腿疾的辦法。
來不及去查看系統(tǒng)發(fā)放的獎勵，一道聲音打亂了林夢的思緒。
“你醒了？喝點水吧，現(xiàn)在你的身體極度缺水，雖然死不了，但這樣無疑會讓你很難受?！?p> 救下林夢的中年男人此時披了一張白大褂來到林夢身邊，遞給他一杯白開水。
林夢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喉嚨火辣辣的疼，連忙端起水杯一飲而盡。
“謝謝...你是？”
“叫我澤川就好，我就住在這里?！泵袧纱ǖ闹心昴腥送屏送歧R片，收回水杯淡然說道。
林夢連忙起身道謝，但手上纏繞的繃帶早已不見，他已經(jīng)被換上了干凈的衣物。
“那些繃帶我都丟到后院燒了，消滅證據(jù)嘛，你現(xiàn)在穿的是我以前的衣服。”澤川放下水杯，拉起一張椅子坐下說道。
“你嘛，我認識，日本國內公開發(fā)現(xiàn)的第三例亞人，永井圭。這幾天你的臉可是電視上的常客。幸虧你碰到的是我，不然今晚你就會出現(xiàn)在亞人研究所內的試驗臺上?！?p> 澤川笑瞇瞇地說道。
“那你怎么不......”林夢沒有往下說，但意思已經(jīng)非常明確。
“那自然是因為我也是亞人，一個淺居山林的亞人。”澤川露出一副友善的笑容，似乎在為自己找到同伴而高興。
“你也是亞人？”
林夢略有些驚訝，畢竟自己是日本國內公開發(fā)現(xiàn)的第三例，由此可見現(xiàn)在被發(fā)現(xiàn)的亞人的數(shù)量還是十分稀少，沒想到自己隨便在山里碰到一個就是亞人。
“怎么？不相信？這很好證明，你看，這是我的幽靈?！?p> 澤川打了個響指，藍灰色的亞人粒子從澤川體內噴涌而出，緩慢形成一個修長人影，那是澤川的黑色幽靈，比林夢的略矮一些。
“只有亞人才能互相看見對方的幽靈，普通人一般很難看到，唯有在情緒起伏較大的時候才能瞥見一二?？茨氵@樣，你是對亞人的身份一點也不了解嘛?！?p> 澤川上下大量了一番林夢有些驚訝的模樣，思考著說道。
“我......我在被發(fā)現(xiàn)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亞人的身份?！绷謮暨x擇用永井圭的說話方式回答了澤川的疑惑。
“嘛，看在我倆是同行的份上，教你一點關于亞人基礎知識，別到外面沒走幾步就被抓住了，那我不是白救你了，跟我來！”
澤川一邊向林夢普及亞人的基礎知識，一邊帶著林夢參觀自己的住所，也是自己的工作室。
這時林夢才知道原來澤川是一名醫(yī)生，在生物神經(jīng)方面頗有研究，他也是在這深山老林里專門研究亞人身上的秘密，畢竟在人跡罕至的深山里既方便他的研究也會避免亞人身份的暴露。
此時的林夢二人正在東京郊外的廢棄地下排水管道中的某處，澤川也是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這處廢棄的空曠的地下排水系統(tǒng)，所以就此把這里改造成了自己的實驗室和住所。
在林夢看來頗有一種穴居人的趕腳。
“麻醉槍的威脅我想你應該懂，這也是目前最主流的抓捕亞人的方式。亞人可以無限復生，但對于一個被麻醉的亞人來說，這就跟死亡沒有任何區(qū)別。
一旦你被麻醉槍射中，不要猶豫，第一時間就用手邊能用的武器將自己擊殺。亞人的每次死亡都能重置身體，所以射進你體內的麻醉劑也會被驅逐體外。
若是你慢了一步，等麻醉效果生效后，那便是任人魚肉?！?p> 澤川面色凝重的向林夢講解，林夢將澤川所講全部記在腦中，以備不時之需。
“由此可見，任何能夠限制亞人重生的手段都對亞人有著巨大的威脅。不僅有麻醉，還有麻痹，冷凍，窒息......
當你陷入其中任何一種狀態(tài)時，你不會死去，也沒有能力自殺。沒辦法重生的亞人和普通的人類沒有任何區(qū)別，在這種狀態(tài)下你的幽靈沒有主體的控制，也無法對敵人造成傷害。”
林夢跟隨這澤川來到實驗區(qū)域，這是澤川用來研究亞人秘密的地方。
一排排等人高的綠色玻璃罐立在空曠的實驗室，如同綠色燈柱，玻璃罐內裝滿了漂浮著的發(fā)皺的器官，有的是一整個皮膚被泡的發(fā)泡的人類，林夢數(shù)了數(shù)，足足有三人。
見林夢的目光閃爍，澤川呵呵笑道。
“你應該慶幸我現(xiàn)在不缺實驗用品，這三名都是亞人，兩個是我的仇家，一個是我在偶然間發(fā)現(xiàn)的。現(xiàn)在他們都處于窒息狀態(tài)，沒死，等他們重新暴露于空氣中時會在復生過來。
但現(xiàn)在就暫時充當我的實驗用具。”
澤川敲了敲充滿綠色濃液的玻璃罐，鏡片中反射出駭人的閃光。
但他的話林夢卻一點也沒聽進去，因為......林夢在一處綠色透明瓦罐中看到了一個‘物件’。
澤川的腦袋。
‘澤川’的腦袋從脖頸處整根斷裂，林夢甚至可以看見發(fā)腫的肉芽，面貌和澤川一模一樣，但卻年輕了許多，鼻梁上也掛著同款的金絲眼鏡，只不過鏡片已經(jīng)破碎。
“哦！你看到了這個啊。”
澤川來到林夢身邊，看著自己的腦袋，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件驚為天人的藝術品。
“忘記跟你說了，亞人......千萬不能被砍掉腦袋。”澤川轉過頭來和林夢對視，那眼神中充滿了情緒，林夢卻一點也讀不懂。
“亞人的復生并不是毫無規(guī)律。當尸塊足夠近時，亞人會自動進行尸塊的重組，從而實現(xiàn)復生。而當尸塊的距離超過自行組合的閾值后，亞人便會以最大的一枚尸塊為基礎，進行身體塑造，從而實現(xiàn)復生。而其余的尸塊自然就留在了身體之外，不會消失，和常人沒有任何區(qū)別。”
“但是啊，這其中就有一個問題?！睗纱ㄍ屏送票橇荷系难坨R，“若是你的頭和你的身體被分開，當尸塊的距離超過了重組的閾值后，根據(jù)上面的論斷，自然會觸發(fā)亞人復蘇的第二規(guī)律。
在那時，你就會重新長出一個頭，一個擁有你所有記憶的腦袋。但那時，‘你’還是你嗎？”
澤川目光幽深，看著自己遺留在外的腦袋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