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南部港
次日,霧都南部港。
這里靠近大洋——安息之海,這片大洋在希恩合眾國和蘇爾帝國之間,希恩合眾國在西南端,蘇爾帝國在北端,兩個國家東面的陸地相交;西面相隔了遼闊的安息之海。
兩個地區(qū)的形狀如同鉗子,這安息之海就是廣闊的空缺。
霧都,希恩合眾國的北部港口城市。
在這里的北面是工業(yè)區(qū),南面則是重要的商業(yè)港口、出??冢﹨呛泳褪窃谶@里匯入安息之海的,北部工廠生產(chǎn)出來的產(chǎn)品、物資,也可以通過河道,直接進入大洋,進行方便的物流、運送。
可一年前,聯(lián)合政府的國會通過了《工人每周勞動時長規(guī)定》,保證了希恩合眾國的所有工人,每日工作時長必須限定在十個小時以內(nèi)。
工廠沒了這些工人加班加點的勞作,霧都的競爭力很快被其他地區(qū)比了下去。
勞動力成本的上升,工廠主們開始將工廠轉移到希恩合眾國的南部城市,比如梵城、焚城。由于南部的圣權學派和迷失教會不對付,連同希恩合眾國的聯(lián)合政府也在這里不受待見,《工人每周勞動時長規(guī)定》在這里就如同虛設。
合眾國的南部保留了三百年前“血腥貿(mào)易”的傳統(tǒng),部分有錢人家保留有“家仆”這個帶有奴隸制風采的職務,相比于北方,這里的人力成本更低、管理更加寬松,工廠主們生產(chǎn)商品的成本也可以更加便宜。
不過這樣的貿(mào)易轉移,讓北面以霧都為首的聯(lián)合政府很快察覺到了不對,但他們對于南面影響力過于稀薄,無奈之下,只能加増關稅。
工廠主們不是想要成本低嗎?這就強行把成本給漲上來,以此來挽留資本。
為此,南方的工業(yè)商品到北方要額外花錢,以圣權學派為首的政教合一組織當然是不肯的,立馬還以顏色了,同樣對北方的商品索要了更多的關稅。
這項稅,就是鼎鼎大名的“南北稅”。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稅收壁壘既然存在,那自然也有靠稅收來賺取差價的黑路子。
福爾干的就是這個行當。
福爾隸屬于南部港最大的黑幫——霧都黑幫,對于肉身上船,穿越安息之海的邊緣,從霧都出發(fā),耗時一周時間,抵達臨近的北部城市——梵城。
他早就輕車熟路了。
此刻,福爾一副中年會計的打扮,無論走到哪兒身邊都帶了一個皮箱,在進行走私時,皮箱里大多都會裝上各種違禁物品:比如霧都最新的工業(yè)成果。
這些東西,到南方后,賣給圣權學派,里面賺的差價,都是幫派的;
但返程時,從梵城購買各種違禁物品、煙草,這些被迷失教會明令禁止的藥物,拿到北部販賣給那些有錢的人,里面的蠅頭小利嘛!都是福爾自己的;
“我給你說,昨天貝寧街區(qū)出了大事,老子就是從里面逃出來的。幸虧老子跑得快,什么恐怖分子,唔唔,信了警署那些人的瞎話就是找死,是怪物,黑色的怪物,老子全都看見了!”
港口上,福爾在嚼著肉包子,和同伴們吹牛放屁,等著港口的客輪開船。
他必須在開船前的最后五分鐘才能登船,這樣才能跟安保人員塞上一筆錢,避開警署的安檢。
如果埃文在這里,他一定能認出福爾。
這個家伙就是昨日哨卡邊上的那個男人,在穿越哨卡時被抖落了公文包,掉出了文件和半個包子。
此刻,雖然埃文沒有來,可是麥席森來了,隨行的還有老約翰。
這兩個家伙蹲在路邊的角落,如果不是還穿的整潔,過往的路人都要往這兩個老倒霉蛋的面前扔硬幣。
那個傻逼的“熱心的貝寧街區(qū)居民”沒有告訴他們行動時間,昨日,老約翰再確認A級禁忌物:《資本論》徹底丟失后,急急忙忙跑到了霧都的南部港。
然后,這一等就是大半天。
這人老了,精神也完全撐不住了,那留言上面又沒留下具體的時間,老約翰帶著部門手下的人,在這里白等了一個晚上,到了半夜,眼皮實在是撐不住了,才請求總部派人手輪休。
然后總部就把麥席森安排了過來。
聽說,侍者部門因為A級禁忌物:《資本論》的丟失極為惱怒,整個部門喝了一晚上的酒,上班的時候,一半人都是酒氣熏天的,所以對留下紙條的那位“熱心的貝寧街區(qū)居民”非常上心。
就這樣,一堆人,大風天在這港口蹲了一晚,眼看馬上又要過一個白天了,他們還是沒有能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
日頭快落山了,福爾的輪渡是今天下午的晚班,他坐在長椅上,皮箱與身體貼近,就放在旁側的凳子上。
這長椅是公共的,另一頭,一位賣報的少年正在吆喝。
福爾還在和同伴嘮嗑,三兩個家伙站在旁側,附和了他口中的吹噓。不過他們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那個皮箱,今日按照幫派老大的要求,他們走私的是霧都輪船有限公司的最近輪渡的圖紙。
這個是被聯(lián)合政府明令禁止出口的,這單若是干成了,估計是個大買賣。
福爾是這次行動的主要負責人員,剩下兩個人,一個負責押運、一個負責望風。
“聽說了嘛?迷失教會昨天好像丟了什么東西,就是和那個封鎖事件有關?”福爾繼續(xù)和同伴們聊天說地。
不一會,公共長椅的另一頭,這報童起身了,他朝向福爾的方向走,身子一不小心,撞到了這皮箱。
不過少年眼疾手快,立馬扶住了這個箱子,讓它不至于掉在地上。
“先生,對不起!”少年擦了擦皮箱上面的灰,可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有些報紙的油墨跡。
福爾一臉怒意地奪過了皮箱,驅趕了少年,短暫的插曲也到此為止了。
福爾繼續(xù)和同伴侃侃而談,長椅的另一側又來了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男人謝頂、肥胖,手里拿了個油餅,從口袋里面掏出了紙巾,擦拭了雙手,紙巾隨意扔在了旁邊。
可巧的是,紙巾卻落到了這皮箱上,它在上面留下了一抹油漬。
福爾好像對此并沒有在意,不過蹲在路邊的老約翰,卻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那個公共長椅并不寬,短短數(shù)十分鐘內(nèi),人群好像在這里表演了一出舞臺?。嘿u報少年的墨跡、中年人的油漬、小孩手上的染料、女人的口紅、水手的苔蘚……
好多人!
人們來了又走,他們只是在那條長椅上小歇的片刻,但都與皮箱發(fā)生了接觸,原本是干凈的箱子,在這時間里竟然變得臟兮兮的。
但,箱子的主人并沒有因此生氣,他和同伴的聊天正進行到激動之處。
這太不正常了!
太扎眼了!
雖然迷失教會的醫(yī)者通過各種方式確認,篤定了那些家伙只是普通人,可這一切都太詭異了。
在忙碌的霧都南部港,這是如此的扎眼。
要不要行動?老約翰心里萬分糾結。
如果對方不是任務的目標,迷失教會的眾人貿(mào)然表露身份,可能會打草驚蛇;但如果對方是任務的目標,就這樣放任對方離開,A級禁忌物的損失,醫(yī)者可承受不起。
“唔唔!”
蒸汽船發(fā)出了嘶鳴,黑煙融入海上的迷霧,船體震動,距離開船只剩下了十分鐘,福爾和另外兩個人打算出發(fā)了。
福爾提起了皮箱。
皮箱扭了一個方向,正面正向對老約翰。
那一刻,老約翰幾乎無法抑制自己的表情,大喝了一聲:“站?。 ?p> 不對!他不應該這樣嚎的,自己應該沖上去的,將那個人直接撲倒在地,對方只是普通人,沒有任何反抗的手段。
但這話語落下,老約翰死死捂住了心口,像是具尸體一樣重重砸在了地上。
瞬間煙塵四起。
周圍醫(yī)者都擔心老約翰遭遇了什么危險,立刻圍了上來。
遠處的福爾,聽到了“站??!”,當然是立刻撒開腿就跑的,他本來干的就是走私的買賣,是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現(xiàn)在如果不能擺脫這些和警署一樣的家伙,自己肯定是會被抓的。
在軀體倒下的那一刻,老約翰也明白了,這是命運,這是被拆分的命運,這是圣權學派的手段。
他曾有幸經(jīng)歷過一次,這些家伙喜歡對普通人的命運做出細微的修改,比如:今天讓你去港口跑步,順手在碼頭側的第二張長椅上放上一張紙。
沒有人會在意這點細小的改變,因為本身就要去港口,至于放紙,只是隨手的細節(jié)動作。
這些細節(jié),就是被分解之后的命運,數(shù)十個細節(jié),數(shù)十個人的巧合,他們足以拼湊出一個注定的結果。
在那個皮箱轉向他的那一刻,老約翰看見了那個由墨跡、油漬、顏料所構成的圖案。
那個圖案,他此生都不會忘記——命運召喚。
圣權學派的命運召喚,可以穿越時間和空間,拿出禁忌物。
原來在之前,霧都圣子就對這召喚儀式進行了拆分,然后分散到普通人的命運之中。
這些普通人的命運改變了,他們變成了騾子,尋常的靈魂遮掩了“普通的懷表”的讀數(shù),然后,命運讓這些人在南部港重新聚集,在皮箱上利用各種“巧合”完成圖案的繪制、完成了整個儀式。
老約翰察覺到了命運,但命運是A級禁忌物:《資本論》離開霧都,他的行為與命運相悖,所以此刻發(fā)不出任何聲響。
……
福爾看向身后,焦急地向前狂奔。
突然,腳下有什么東西絆了他一下,在碼頭的水泥地上,福爾直接摔了個狗啃屎。
“警衛(wèi),這里有小偷,他偷了那個老先生的皮箱。”
有聲音吼道。
福爾沒看清這聲音的來源,不過立馬反駁道:“放屁,皮箱里面全都是我們公司的文件?!?p> 不過港口的安保人員可沒有聽這些話,三三兩兩地圍了上來,控制了福爾。
他們打開了那個皮箱,在箱子里面,一本書靜靜的躺在文檔之中。
它是A級禁忌物:《資本論》。
沉默的喧嘩
因為要整理大綱,今天就這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