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杜云實打完電話,安如心里的陰霾消散了許多,她不再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而是來到母親身邊,陪她洗衣、煮飯。
虞紅英看著從小就乖巧懂事的安如,心中感慨萬千。冬天水冷,她不舍安如凍了手,道:“去歇著吧,難得回來一趟。你小時候啊,一到冬天手上就長凍瘡,腫得像個大紅蘿卜一樣!現(xiàn)在就算不長了,也要保暖好,復(fù)發(fā)就麻煩了!”
安如看著媽媽那粗糙通紅的手笑道:“可是您不是說,凍的都是懶人嗎?我現(xiàn)在不懶了,自然凍不著我!
虞紅英也不再堅持,指著一旁的置物架道:“好歹戴雙手套,女孩子家家的,要保護好手!”
安如依言從架子上拿出一雙家務(wù)手套戴上,問:“媽媽,您怎么不戴?”
虞紅英手里忙活著,頭也沒抬道:“這么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習(xí)慣了,戴上手套感覺干活不爽利!”
安如笑笑,又想起一件事:“媽,您教我做菜吧!我想學(xué)燒菜了!”
虞紅英笑著看她一眼道:“怎么突然想起要學(xué)燒菜了?你不是嫌燒菜麻煩嗎?”
安如道:“可您不是說,外面的飯菜不衛(wèi)生不健康嗎?想想偶爾燒一燒也挺好。”
一個認真教,一個用心學(xué),邊煮菜邊教學(xué),時間很快過去,菜也很快燒好。
安如感慨道:“原來最平常的一蔬一飯里面也有這么多的學(xué)問,感覺家庭主婦好偉大、媽媽好偉大!”
虞紅英嗔笑道:“現(xiàn)在知道啦?賢妻良母可不好當呢!也不知道你有沒有福氣,找個愛煮飯的老公。”
安如在腦子里又想象著杜云實在廚房里系著圍裙、揮勺舞鏟的畫面,忍不住笑出聲。
虞紅英和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的季衡看她這樣的表情,相視一笑,心里寬慰了一些。
他們本十分擔心早上的事會對安如造成傷害、令她消沉,現(xiàn)在看來,她似乎已經(jīng)調(diào)節(jié)過來了。只是不知,她是如何開解了自己、或是誰開解了她。
但王海榮明顯早已散布了謠言,再加上早上那么一鬧,街坊里議論肯定是免不了的。
唯今之計,留在家里或出門散心,圖個清靜,讓這些議論隨風(fēng)消散倒是不錯的選擇。
季衡為此征求了安如的意見,安如道:“別人愛說就讓他們說去,嘴是他們的,日子卻是自己的,我哪兒也不去!”
父母對她的灑脫倒也在意料之中,她一向明事理、知分寸,如今越發(fā)成熟了。
大家達成了一致,再也不糾結(jié),熱熱鬧鬧地準備過新年。
晚飯后,大家有的電視,有的學(xué)習(xí),有的聊天,房屋里溫馨一片。
安如滿心里都是杜云實,她回到房間,打開手機,想看看有沒有他的信息。
沒有。
她望著窗外冷寂的夜空,悵然不已。百無聊賴中,拿出一張紙無意識地寫著,低頭一看,竟全是“杜云實”三個字。
這普普通通的幾個漢字組合在一起,是他的名字,因為他,這些字有了讓人心神激蕩的魔力。
她繼續(xù)寫、繼續(xù)畫,心里卻再容不下別的,依然是他的名字、他的笑容。
突然,手機亮了,來信息了。
是杜云實:“往窗外看。”
她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目光移向窗外,一輛白色的越野車就停在她家對面的公路邊上。
那是他的車!
她簡直不敢相信,她刻骨思念的、遠在天邊的他,突然出現(xiàn)在她樓下。
來不及思考,她沖出房間,跟爸媽說一句:“我出去一下,有朋友來了!”就匆匆忙忙了換了鞋子要出門。
虞紅英趕緊拿出一件外套遞給她:“穿上外套再出去,外面冷!”
安如接過外套,沖下樓去,后面?zhèn)鱽砟赣H的叮囑:“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待她來到樓下,就看見手捧著鮮花,倚在車邊看著她的杜云實。
她鼻子一酸,用最快的速度飛奔過去,沖進了他的懷里。
頭埋在他懷里,她眼中含淚,又哭又笑:“你怎么來了?你怎么來了!真的是你嗎?”
杜云實緊緊地擁抱著她,吻著她的頭發(fā)和額頭道:“你的哭泣讓我心碎,安如,我唯一想法就是來到你身邊,和你在一起。”
她哭得更兇,哽咽著語無倫次道:“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他低低地笑著:“我也是,安如,我也非常想你——我終于見到你了?!?p> 兩人擁抱在一起,互訴衷腸,不覺寒意襲人、時光流逝。
直到安如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才意識到天氣寒冷,而他們都衣著單薄地在戶外呆了許久。
杜云實忙將安如拉上車,打開引擎,開了暖氣。
為免旁人看見兩人親昵多生事端,杜云實將車開向鎮(zhèn)上一個安靜的公園邊上。因為氣候寒冷,戶外幾乎沒有人。
杜云實說:“目前我們還沒有公開關(guān)系,叫旁人看見了不好——雖然我們可以不在乎,大不了一走了之,但你父母一直生活在這里,別人的閑話還是會影響到他們?!?p> 安如看著他笑:“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
杜云實深深地看著她:“安如,之前一直沒有跟你挑明,一來是怕你那晚的話是在寂寞脆弱下的沖動之言;二來,我比你年長許多,家庭情況也比較復(fù)雜。而我兩年前離婚,有一個兩歲的女兒,現(xiàn)在與她母親生活在澳洲。你這樣單純,我只怕自己以后拖累了你。但之后思索良多,還是無法控制對你越來越深的情感——你若知何為一見鐘情,必能感受我這段時間的幸福與煎熬。所以,我此次前來,只想問你一問:你的過去我沒有參與,那現(xiàn)在、將來能否讓我陪你在身邊,愛你,守護你?”
安如心潮涌動,臉頰緋紅:“杜先生,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
杜云實手捧那束紅玫瑰,眼神真誠:“是的,原諒我的自私和魯莽,跳過了求愛,直接奔過來向你求婚——你,愿意嫁給我嗎?——愿意嫁給一個離過婚的老男人嗎?”
安如忍不住濕了眼眶,突出其來的幸福讓她幾乎眩暈。她抬起頭,接過花兒,直視著他:“我愿意?!?p> 她輕撫他的臉:“你才不老!事實上,你是我見過的、最好最好的人!”
杜云實長吁一口氣,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熱烈地吻了下去。
安如也熱烈地回應(yīng)著他的吻。
她只覺自己要融化在他懷里,眩暈而快樂。
冬日的夜晚清冷而靜寂,唯有這一腔濃烈熱愛,可炙理智。
過了許久許久,兩人才分開,眼神猶自情絲繞繞,眉目含情。
安如先開了口:“既然如此,我也有些事情要坦白?!?p> 雖然杜云實竭力安慰、言之切切,安如還是不能安心:“我有一件事,一定要跟你說,現(xiàn)在不說,隨著我們的交往,我會覺得自己在欺騙你、隱瞞你?!?p> 杜云實低低地道:“好,你說,我聽著。”
接下來,安如便把那年發(fā)生的、這些年發(fā)生的事簡略地描述給了杜云實,他靜靜地聽著,一言不發(fā)。可是暗暗地,卻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好,我知道了?!彼f:“現(xiàn)在聽我說:這件事情,你沒有錯,錯的,是那個男人,千萬不要為了他的過錯而自苦。而且,女子的貞潔也并不在羅裙之下,就如你所說,這種事跟被一條狗咬了沒什么兩樣,你依然是純潔的你,沒有任何改變。安如,別人怎么說、怎么想都不重要,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不必取悅?cè)魏稳?。?p> “那么,現(xiàn)在,你依然愛我嗎?”
“是的”,他嘆息著說:“我依然愛你,不,是更愛你了!分別這些天我才知道,沒有你在,這座城市是多么無趣!我才知道,你對我來說,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安如忍不住又鉆進他懷里,額頭蹭著他的下巴:“杜先生,我從來也不知道,我還會有這樣的幸福!遇到你,愛上你,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杜云實撫著她的頭發(fā)擁著他:“看來,我要準備一件事情了?!?p> “什么?”
“去見我未來妻子的家人,求他們,將她交給我、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