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生接方知南時被她脖子上的掐痕嚇了一跳:“誰干的!”
方知南嘿嘿笑著啞著嗓子道:“分手禮物,是不是很特別?”
李林生的臉黑了。
拉著她上了副駕駛位,為她系上安全帶后,直接開向了醫(yī)院。
醫(yī)王診斷為軟組織挫傷加閉合性喉外傷,有皮下瘀血。
李林生細(xì)細(xì)地拍了照,請醫(yī)王開了傷情證明。
方知南看著他:“做什么?”
李林生陰沉著臉說:“安如姐要的?!?p> 方知南不說話了。
去完醫(yī)院,她被送去了安如的住處。
安如一邊為她冰敷一邊道:“被打了也不吭聲,這也是你欠他的?”
方知南苦著臉道:“我覺得問題不大,休息兩天就好了,你要心疼我,就好好伺候我,別罵我了。”
安如嘆了口氣,也不再說什么。
方知南看著有些冷清的房間,問:“老杜沒說什么時候回來嗎?都去了這么久了,是打算在那邊過年嗎?”
安如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悶聲道:“他說事情忙完了就回來,應(yīng)該快了吧?!?p> 方知南道:“這次又去一個月啦,他難道就不想你嗎?熱戀期的人怎么忍得了一分別就一兩個月的!你也能放心讓他呆在那邊,那邊可有個對他賊心不死的前妻呢……”
她說著說著,自己也覺得不妥,于是訕訕地笑道:“不過,老杜是個靠譜的人,應(yīng)該不會……”
方知南想起小滿對她說:“不要跟安如總提起杜先生的前妻,她心里已經(jīng)很難過了。婚禮在即,未婚夫卻在大洋彼岸千里之外陪著前妻和女兒,換了誰心里都不能毫無芥蒂吧。她這段時間把自己的時間填得滿滿的,就是為了分散注意力,我們就不要給她添堵了?!?p> 于是她閉了嘴,專心地咬著手里的蘋果,窩在沙發(fā)里偷偷地看著安如的臉色。
但安如很快就恢復(fù)了平淡的表情。她坐下來,盯著窗外遷徙的飛鳥道:“他說很快就會回來……你瞧,這是他前幾天寄來的相思手串?!?p> 他在箋上寫道:“此物寄我心?!?p> 她伸出手,白皙的手腕上戴著一串紅艷艷的珊瑚珠手串,紅紅白白的十分好看:“小朋友的手術(shù)還算成功,等她身體好些了,他就要回來了。我們的婚禮,應(yīng)該能如期舉行?!?p> 方知南點(diǎn)頭:“當(dāng)然了,我還要當(dāng)你的伴娘呢!老杜說了,當(dāng)好了伴娘,能免我份子錢?!?p> 安如:“……”
婚禮。
她在夢中、腦海里想象了無數(shù)次的浪漫而盛大的婚禮,她有多少的期待和渴望,現(xiàn)在就有多么的心慌和彷徨。
不管什么時候,只要想到那樣神圣的時刻,他與自己,將在真正意義上成為一體,他將成為她名義上和事實(shí)上的丈夫,而她會成為他名義上和事實(shí)上的妻,她的心就會在胸腔里顫栗。
可是最近,她總是噩夢連連,夢里有太多的不確定性,她甚至不敢去回想。
一定是她最近太累了,又總是胡思亂想,才會夢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老人家說,夢是反的,所以,他們的婚禮一定會順利舉行。
一定會的。
她甩甩腦袋,對著方知南道:“工作室有點(diǎn)事,我先去上班了,晚點(diǎn)回來煮飯。”
說著,套上大衣,提著手包出了門。
方知南看著她的背影,嘆了口氣,發(fā)信息給杜云實(shí):“老大,快回來呀!阿如一個人好可憐!”
少頃,他回復(fù):“知道了,幫我照顧好她,謝謝。”
澳州已近傍晚,天黑得很快,杜云實(shí)望著外面白茫茫的世界逐漸被黑暗籠罩,關(guān)上了窗。
寒冷的空氣被隔絕在屋外,屋子內(nèi)暖烘烘的。
壁爐旁,小豆丁正坐在潔白的毛氈上用平板看動畫片。
爐火照亮了她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一片扇形陰影,溫暖的空氣讓她的小臉紅樸樸的。
化療的副作用已經(jīng)消退了一些。
她的小腦袋上長出一寸來長的栗色軟發(fā),臉上的黑色絨毛也漸漸褪去,膚色白皙了不少。
她抬起頭,對他撲閃撲閃地眨著大眼睛,張開手臂:“爸爸抱抱!”
他心里一片辛酸的柔軟??觳阶呦蛩?,伸手將軟軟糯糯的她抱入懷中。
他吻吻她柔嫩的臉,心里充滿溫情,柔聲喚她:“寶貝,小寶貝!爸爸的小寶貝!”
她的小手環(huán)摟住他的脖子,說道:“爸爸,豆丁餓了,想吃肉肉!”
烤箱里散發(fā)出濃郁的烤肉味,確實(shí)勾人食欲。
那廂丁雯正同保姆準(zhǔn)備晚餐,餐桌上有炸得酥黃的雞排,剛出爐的香甜面包,牛肉餡餅,還有濃郁清甜的南瓜湯,并有各色蔬果。
丁雯將烤雞從烤箱里端出來,笑著對豆丁道:“寶寶愛吃的烤雞烤好了哦!請爸爸帶寶寶去洗洗小手,我們馬上開飯啦!”
杜云實(shí)于是帶豆丁凈了手,坐在餐桌前,看丁雯將切下的雞肉分發(fā)在各自的盤子里。
晚餐非常美味,小豆丁味口大開,吃得滿嘴流油,杜云實(shí)一邊為她擦拭油漬,一邊喂她喝南瓜湯。
丁雯微笑著看著他們,為自己和他各倒上一杯葡萄酒,輕聲對他道:“真好——別喂啦,這樣會把她寵壞啦!”
杜云實(shí)也笑:“女孩子不就是要寵么!”
丁雯呷一口酒,又勸他喝:“這是我珍藏了好久的酒,只為今天,和你一起喝。謝謝你,救了我們的孩子,我真的、真的非常非常感激?!?p> 他溫溫和和地看著她道:“不必感激我,她也是我的孩子,我愿意為她做一切事情?!?p> 她忍不住眼里浮起淚花,看看他,看看這所有一切,又灌下一大口:“多好啊,我們?nèi)齻€人在一起,真希望一直這樣?!?p> 杜云實(shí)沉默了,他不知是否應(yīng)該在此時告訴她自己已打算離開的決定。
他默默地小口喝酒,想了一會兒,看著她道:“小豆丁的情況差不多穩(wěn)定了,就像醫(yī)生說的,只要定期去檢查和配藥就好了,我想你足以應(yīng)付。所以,我打算后天回國了——你知道,國內(nèi)很多事情等著我去處理?!?p> “你是為了她吧?”她問:“我記得,你們快要結(jié)婚了。”
他不語,默認(rèn)了。
“再多留幾天吧!”她撫上他的手,眼神里帶著懇求:“多留幾天,只為了孩子——你知道她有多愛你、多依賴你,待你結(jié)婚了,我們就再難這樣相聚啦。你們會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孩子,你們會很幸福,會相伴很長很長的時間。我保證,我保證那時候絕不會打擾。但是現(xiàn)在,在孩子還無法離開你、還沒完全康復(fù)的時候,盡量多陪陪她,再多留一周,就一周,好不好?”
在他結(jié)婚之前,他還有小小的一部分是屬于她們的,可以后,還有什么樣的理由、什么樣的機(jī)會還能這樣其樂融融的像一家三口一樣的相處呢。
她欠他的,他又救了他們的孩子,她已不能奢求太多,唯求,多相聚一刻。
杜云實(shí)何嘗不明白,他又何嘗舍得下骨肉親情?他看著小豆丁那望著他的、天真無邪而又清澈無瑕的眼睛,也無法說出離開二字。
“好,”他說:“我等等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