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鑲道：“我剛上任，就是一副爛攤子！皇帝陛下窮得叮當響，一切只能靠我們自己。事到如今，要解決難題，只能快速撈錢。陛下沒錢，不代表大明天下沒錢，那些貪官、藩王、大商人、大地主，他們有的是錢?！?p> 李智雀驚呼道：“大哥，我們不是流寇，怎可做出這種事?！?p> 張發(fā)可道：“真要這樣做，若朝廷怪罪下來，可就不好辦了。”
李闖正是從那些有錢人身上撈銀子，才敢打出“闖王來時不納糧”旗號。
處于小冰河時期的明末，氣候反常，陜西時常有旱災(zāi)。
姜鑲所在延川縣，旱災(zāi)更明顯，況且明末土地兼并嚴重，許多原本自耕農(nóng)失去土地，百姓食不果腹，生活艱難，許多人被迫跟著李闖造反。
十二年前，尚還年少的姜鑲，先后碰到了李智雀、張發(fā)可他們的家人，當時他們?nèi)甜嚢ゐI，處于被餓死的邊緣。
是姜鑲發(fā)善心救助了兩人全家，兩人都對姜鑲心生感激。
這十余年來，李智雀、張發(fā)可跟著姜鑲一同長大，一同習武，在姜鑲麾下從軍，建立了深厚的情誼。
這兩人絕對信得過，姜鑲才對兩人說出機密要事。
姜鑲淡淡一笑，說道：“據(jù)我所知，梁嘉賓、王大宇、黃云發(fā)這三家，富得流油，表面上只是商人、大地主，暗地里卻勾結(jié)建奴，向建奴走私軍需物資，提供軍事情報。對于這種漢奸，我們勿須客氣，殺漢奸、查抄家產(chǎn)、搜集罪證?！?p> 這時期的八大晉商，指范永斗、王登庫、靳良玉、王大宇、梁嘉賓、田生蘭、翟堂、黃云發(fā)，他們表面上是合法商人、大地主，不僅在山西赫赫有名，在整個大明知名度亦不低，跟江南商人各有千秋。
這八大商人，跟當?shù)毓俑星Ыz萬縷的聯(lián)系，不定期孝敬當?shù)毓賳T，很受貪官的歡迎。
建奴入關(guān)后，順治沒忘為己入主中原建立過赫赫功業(yè)的八大家，在紫禁城便殿設(shè)宴，親自召見了他們，并賜給服飾，這八家便成為了“八大皇商”。
現(xiàn)代穿越本時空，絕不會讓這等漢奸有好日子過。
李智雀、張發(fā)可吃驚了，嘴巴和眼睛張得大大的。
他們主要因為兩點而吃驚。
其一，梁家、黃家、王家居然勾結(jié)建奴；
其二，大哥不僅要將他們抄家，還要把抄家所得據(jù)為己有。
姜鑲注視著兩人，說道：“把他們的家抄了，眼前難事立即得到解決。只要我們有錢有糧，便可招兵買馬，只要嚴加操練，又再制作先進火器，我們的軍隊，必定能成為精銳之師。你們跟著我一起干，大有前途?！?p> 他作為穿越而來的現(xiàn)代人，對于八大晉商的那些事清楚得很，這時期的許多人，卻還以為他們都是合法商人。
又或者有人知道晉商干的那些事情，因為得到了好處而包庇。
查抄晉商的家產(chǎn)，要是搜集不到罪證，那姜瓖的罪名可大了。
不過，姜瓖沒得選擇，先摟銀子發(fā)軍餉要緊。
穿越后該怎么辦？從前天晚上到現(xiàn)在，姜鑲想清楚了。
首先是要自保。明王朝保不住了，明年孫傳庭戰(zhàn)死，李闖占據(jù)陜西，然后北上京城。
后年建奴要入關(guān)了，比李闖更難對付。
姜鑲要想自保，其實很簡單，當李闖殺來時投奔李闖，當建奴入關(guān)后剃發(fā)投奔建奴，老老實實做奴才，可保一世富貴。
但是，現(xiàn)在這個姜鑲，絕對不允許這樣。
建奴和李闖，是姜鑲兩大敵人，不將其打敗，自身無法安生。
要是能打敗兩大敵人，那又該如何呢？難道死忠于崇禎？
不，不能這樣，大明已經(jīng)爛透了，諸多問題積重難返，并且崇禎非明君，登基后局面越來越惡化，死忠于爛透了又沒有明君的朝廷，萬萬要不得。
這一切的一切，必須先解決眼前最棘手的問題。
李智雀抱拳道：“大哥，無論你干什么，小弟都跟著你?！?p> 張發(fā)可道：“我全家之命，都是大哥救的，我只聽命于大哥?！?p> 在兩人眼中，只有姜鑲，沒有什么大明朝廷。
看著兩人下決心，姜鑲淡淡一笑，說道：“你們把弟兄們都集結(jié)起來，跟我一同去黃家撈銀子！”
留守大同的五千官兵，屬于明王朝的士兵，他們聽命于朝廷任命的總兵。
世代為將的姜家，積蓄了一些家產(chǎn)，從三年前開始，招募了一些私兵。
姜瓖就任大同總兵，帶來一千五百私兵。
士兵月俸一兩銀子，每月準時、足額發(fā)放，姜家財力有限，養(yǎng)私兵三千余人，姜瓖只能帶千余人前來，剩余兩千私兵，在兄長和弟弟那邊。
在明末時，大明許多總兵，都有自身的私兵。
像賀人龍、左良玉、劉澤清、劉良佐、高杰這類軍官，正是憑借擁有的私兵作為本錢，驕橫跋扈，屢屢不聽崇禎調(diào)遣。
大同北城門外，一千四百人整齊排列，軍容鼎盛，士兵們精神抖擻。
為了去黃家摟銀子，除了留下一百私兵駐守總兵府，其余人員都集中在這。
這些姜瓖的私兵，一直都有嚴格操練，每個月俸銀都按時發(fā)放，比普通大明軍隊戰(zhàn)斗力強得多。
士兵們的武器，既有刀、槍、弓箭這類冷兵器，亦有鳥銃、三眼銃之類的熱兵器。
只是一直以來，姜瓖只能勉強保證私兵的俸銀及時發(fā)放，根本沒多余的錢財打造兵器。
在北門外，這里有數(shù)以百計的饑民、乞丐。
他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他們來到大同，希望能入城乞討。
大同知府不僅不賑災(zāi)，還派衙役把守城門，禁止乞丐們?nèi)氤恰?p> 要是在普通城池，城門一般由知府、知縣掌控。
九邊重鎮(zhèn)比較特殊，是由駐軍來掌控城池，地方官負責經(jīng)濟、民政、民生。
大同的城防不是由知府來負責，知府卻有權(quán)派衙役阻止一些人入城。
城門外，那些被餓得有氣無力的饑民們，都望著集結(jié)起來的官兵們。
一身戎裝的姜瓖，在官兵當中十分顯眼，他先是環(huán)顧四周。
在城門口，既有駐守的士兵，亦有被知府派來的衙役們。
那些饑民、乞丐們分散在城外四周，有些靠著城墻、或背靠樹干，有些躺下，每個人都卷縮著身子。
本身天氣就寒冷，多數(shù)饑民的衣服不足以完全御寒，饑餓又讓人更覺寒冷。
周邊饑民們，饑民們亦向姜瓖望來。
那衣衫襤褸的男女老幼，有著被風沙雕琢過的面孔和身軀，他們望向姜瓖眼神，是迷茫、無助、絕望，只有尚且年幼的兒童還帶著天真。
真慘！太慘了！看著如此悲慘的狀況，姜瓖無盡的嘆息。
在大同一帶的山西北部，情況還稍微好一些，河南、陜西一帶最慘，那里的饑民連樹皮都沒得吃。
安置災(zāi)民屬于地方官職責，大同知府鄒桐只顧撈錢，不僅不安置災(zāi)民，連進城乞討都禁止，極其可惡！
這時候，有名衣衫襤褸的少女鼓起勇氣，向姜瓖緩緩走來，希望這個相貌堂堂的軍官會是能給她施舍的好人。
她手中拿著一個大碗，看起來嚴重營養(yǎng)不良，連走路都有氣無力。
“將軍，行行好，給點吃的！”
在她說話時，就已經(jīng)有城門口的衙役快步走來。
“滾開，別打擾將軍！”
衙役兇神惡煞地喝止，看樣子就要打人了。
那少女只得返回。
自身最大的問題還沒解決，姜瓖沒心思理會災(zāi)民，他轉(zhuǎn)身望著全副武裝的士兵們，這是他賴以起家的本錢。
李智雀、張發(fā)可道：“總兵大人，全部弟兄已集結(jié)完畢?！?p> 隨后，姜鑲、李智雀、張可發(fā)等軍官們翻身上馬，策馬緩緩前進，士兵們步行前進，始終保持整齊的隊伍。
一千余兵馬向黃家莊方向進發(fā)，姜鑲要撈錢，首先拿距離最近的黃云發(fā)開刀，對于這種漢奸敗類，姜鑲絕不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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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結(jié)建奴的八大晉商，他們的家都離邊境線不遠。
八大晉商之首的范永斗，以及翟堂，家在張家口。
梁嘉賓、王大宇、黃云發(fā)三人的家在大同，黃云發(fā)在城北，王大宇家在城南二十余里處，梁嘉賓家在城東四十里處。
王登庫、靳良玉、田生蘭這三家在大同西南邊的朔州。
大同城北十里，這里有座大型莊院。
這是連片的建筑群，不僅面積大，四周還有圍墻，猶如小型城墻，在圍墻四個角，有專門的瞭望臺。
這是黃云發(fā)的家，他本人和家眷就住在這里。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丫鬟、仆人，以及數(shù)百名家丁護院。
明末災(zāi)荒，流民眾多，有這些家丁護院保護，再加上跟當?shù)毓俑?、軍官的關(guān)系，黃云發(fā)才有充足的安全感。
莊院書房，這里大門緊閉，書房內(nèi)只有黃云發(fā)、總管梁興、賬房吳因何三人。
黃云發(fā)剛剛接到清兵從黃崖關(guān)入關(guān)的消息，把兩個最重要的手下叫來。
梁興道：“老爺，清兵來了，我們的機會又來了?！?p> 賺大錢的機會又來了，黃云發(fā)興奮得很，說道：“跟四年前一樣，在老地方跟清軍碰頭?！?p> 在以前，八大晉商不僅向建奴走私鐵器、火藥、糧食、衣物、鹽巴等物資，建奴前五次入關(guān)劫掠，劫掠得來的諸如珠寶首飾、古董字畫之類，需要賣出去換取錢糧，通常由八大晉商代為出售。
這種買賣已經(jīng)持續(xù)了二十年，作為八大晉商之一的黃云發(fā)，收獲十分豐厚，積累了大量的財富。
吳因何道：“明軍在關(guān)外慘敗，再也無力抵擋清軍，或許不久后，清廷就要入主中原了?！?p> 黃云發(fā)笑了笑，說道：“大清朝廷定不會忘記我們，或許還能見到皇上。”
說到“皇上”二字時，他雙手抱拳，對皇太極像神明一般尊敬。
這時候，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隨即是護院隊長的聲音。
“老爺，有很多官兵來了，帶兵之人好像是新上任的總兵。”
姜鑲居然來了，還帶了很多人，黃云發(fā)甚感意外。
梁興道：“老爺，或許是我們的孝敬銀還沒給，姜鑲急著要錢來了！”
黃云發(fā)點點頭，對總管和賬房道：“你們準備好五千兩銀票?！?p> 隨即，他走出書房，走向莊院大門。
莊院外，姜鑲帶著部下來向這邊走來。
他觀察著黃家莊建筑群，不僅面積龐大，還有專門的城墻、瞭望塔，能望見瞭望塔上有人站崗，在大門前，有十數(shù)人守衛(wèi)著。
有面積這么大，里面肯定存放了很多錢財、糧食。
這狗漢奸的所有錢糧，都即將是他的了，姜鑲興奮起來。
即將抵達大門，只見有三人走出，為首一人四十余歲，身高不足一米六，麻臉，鷹鉤鼻，真是又矮又丑的人。
來到大門外，姜鑲和士兵們停下。
黃云發(fā)迎了上來，笑瞇瞇地道：“來者可是姜總兵？”
姜鑲并未下馬，冷冷回應(yīng)道：“正是！你可是大奸商黃云發(fā)？”
對于即將要被鏟除的漢奸，姜鑲懶得對他客氣。
居然直呼其名，還口口聲聲說奸商，黃云發(fā)和身后的總管、賬房都大感意外。
黃云發(fā)仍然面帶笑容，說道：“姜總兵說笑了，商人從商，自然不能太老實，我黃家行商，可從來都遵守大明王法?！?p> 他又再掃視一下眾官兵，對姜鑲抱拳道：“姜總兵光臨寒舍，有失遠迎，還望海涵！”
姜鑲“哼”的一聲，翻身馬下。
李智雀、張可發(fā)跟著下馬。
黃云發(fā)可是人精，姜鑲帶著許多士兵氣勢洶洶而來，對自己態(tài)度不好，看來是因為自己沒有及時奉上銀子孝敬。
而對方翻身下馬，意味著不會立即離去，那更是擺明了來要銀子。
那些當官和軍爺有什么心思，他清楚得很，無非是仗著權(quán)勢撈點好處，只要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大問題。
況且，黃云發(fā)很愿意向官府和軍爺孝敬，有人罩著方便辦事。
上任大同總兵王樸，他就曾孝敬過一些銀子。
黃云發(fā)再繼續(xù)顯出一副笑容，說道：“姜總兵前來寒舍，黃某深感榮幸，不如到寒舍敘敘如何？”
姜鑲露出不還好意的笑容，說道：“是??！要到里面好好敘敘啊！”
黃云發(fā)更覺得，姜鑲就是來要錢的。
他正要帶著姜鑲進入，姜鑲對李智雀道：“帶三百人跟我進去?！?p> 黃云發(fā)吃驚道：“總兵大人，為何要帶那么多人？”
姜鑲冷冷道：“本大人需要有士兵保護。”
隨即向李智雀下達命令。
李智雀叫上三百人，氣勢洶洶地從大門進入。
就算是總兵，沒有經(jīng)過主人允許，就這么闖入合法商人的宅院，這顯得太不友善了。
黃云發(fā)和護院們都楞了一下。
黃云發(fā)不好強行阻止，低聲向旁邊的吳因何道：“把銀子加到一萬兩。”
在王樸上任大同總兵時，他給過五千兩銀子孝敬，他覺得姜鑲沒那么好打發(fā)，把銀子加多一倍總行了吧？
在前不久，黃云發(fā)得知新任的總兵是姜鑲，曾派人打聽過，得知姜鑲還有其他兄弟做大軍官，這可不好得罪。
對于他來說，不到萬不得已，可不能跟姜鑲撕破臉皮，盡量用錢來解決問題。
黃云發(fā)深諳經(jīng)商之道，要和氣生財，打點各處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