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個不會忘記夢境的人

　　“cut！”

　　導演一聲令下，第一幕拍攝圓滿結束。

　　結束以后，杜衡正準備和其他的成員們打個招呼，互相熟悉一下。

　　誰知道，一瞬間，小花和小鮮肉們就被趕上來的助理和經紀人團團圍住。

　　遞水的遞水，擦汗地擦汗，扇風的扇風，補妝的補妝，圍的水泄不通，根本就沒有插足的機會。

　　只有穆欣雨和單俊文兩個人因為是前運動員，助理的數量不多，而且他們兩個似乎是互相認識的關系，此刻正在親切交談。

　　宛宛和丁一宇似乎也認識，這時候在助理的陪同下，微笑著聊著天。

　　杜衡身邊空無一人，沒有人朝這邊看過來，也沒人找他打招呼。

　　“算了，我先走吧。”

　　杜衡灑脫一笑，先撤了。

　　其實他來這里的目的本來就不是什么談戀愛，更像是走個過場。

　　此時各個成員們直播的專屬機位，都還是在開著的。

　　雖然杜衡的專屬直播間人氣最低，但還是有一部分在線觀眾。

　　“弟弟看著好孤單，憐愛了！”

　　“算了，素人有什么好看的，宛宛和一宇同框了，好甜啊，我去看看?！?p>　　“對啊，安利一下，大家都去看我家一宇吧！”

　　杜衡走出拍攝場地，倒是周遠看出了杜衡的一部分情緒。

　　走過去半開玩笑道：“怎么了，不去找未來的戀愛對象們聊聊？”

　　“算了吧，一個個排場那么大，我也插不進去啊?！?p>　　周遠拍了拍他的肩膀：“藝人帶助理都是正常的，說到底，這檔節(jié)目你們才是主體，我們所有人都得為你們服務?！?p>　　“你沒有帶助理和經紀人過來。我作為你的follow pd，也算是半個助理了?！?p>　　杜衡順勢開玩笑道：“既然這樣，小遠子，先幫我扇扇風?！?p>　　周遠給氣樂了，輕拍了一下這小子的后腦勺：“你小子，跟誰沒大沒小呢，按年齡我算是你哥！”

　　心底卻很高興，杜衡敢輕松地跟自己開玩笑，說明兩人已經相當熟絡了，沒把自己當外人。

　　幾天相處下來，或許因為杜衡本就是素人，沒有明星的架子的原因，周遠和他已經相處地很融洽，內心里把他當弟弟看待。

　　同時，他也看得很清楚，這個弟弟外表看起來雖然乖巧，但內心卻是屬于冷傲的那種類型，不會輕易敞開心扉。

　　“待會拍完定妝海報和片頭cg，你就可以回去收拾行李，準備入住小屋了?！?p>　　“入住小屋以后，你們就自在了，所有經紀人、助理全部撤場，一視同仁，合同里早就說好的?！?p>　　杜衡沒有工作助理，本應該由follow pd和藝人助理商談的事情，周遠直接就和他談好了，反倒輕松省事。

　　定妝照包括單人宣傳照和全體合照。片頭cg就是成員們站在一塊綠布前，根據事先設計好的符合成員人設特點的一些動作，后期電腦加上特效，合成為節(jié)目片頭的宣傳小視頻。

　　整個拍攝過程相當枯燥，全程和其他成員們沒有任何交流，當然杜衡想交流也交流不上。

　　因為沒有原生公司，杜衡的拍攝要求是最少的，最先結束回到酒店。

　　吃完飯，收拾好行李。

　　杜衡看著窗外發(fā)呆。

　　天色已經泛晚。

　　一天的拍攝之后，喧囂間隙的寧靜中，杜衡非常疲憊，只想躺在軟軟的床上沉沉睡去。

　　不過突然想起，還要配合節(jié)目組進行宣傳，只好打開圍博進行營業(yè)。

　　圍脖實名認證已經通過了，杜衡，學生，綜藝節(jié)目《夏日花火》出演成員。

　　粉絲也不在是孤孤單單的2個了，漲到了17256。

　　粉絲一下暴增了快一萬倍，直看得杜衡一陣愕然。

　　這還僅僅是在節(jié)目里剛出場的情況下，對于杜衡來說，基本上所有人都還不了解他，目前他也沒有拿出手的作品。

　　杜衡想了想，也就是說，這大概有一萬多人，只是他的顏粉？

　　杜衡突然有點明白了。

　　娛樂圈內，有些小鮮肉們，明明沒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作品，僅僅靠包裝人設和運營，就能化身流量明星、輕易大紅大紫了。

　　果然，這是一個看臉的世界??！

　　杜衡想了想，編輯了一條圍博發(fā)送。

　　“大家好，我是杜衡，非常感謝你們的關注，謝謝你們能夠喜歡我，也希望能夠繼續(xù)觀看《夏日花火》節(jié)目哦【比心】【笑】”

　　剛點出放送，就有人秒回了，不一會兒，手機就嘟嘟嘟震個不停，嚇得杜衡趕緊設置了消息免打擾。

　　最多再睡5分鐘：“弟弟終于發(fā)微博啦，一直守著，前排搶座位?！?p>　　小小小小舞?。骸鞍““?，我最喜歡的就是弟弟啦，一眼相中?！?p>　　戀戀－念念：“天哪，真的這么巧嗎，博主和我一個學校的，沒想到他會來參加節(jié)目，閨蜜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不信！”

　　杜衡隨機點贊了幾個前排稱贊的回復，然后直接退出，至于一些惡評，直接無視。

　　看了看墻上的時鐘。

　　離出發(fā)還早，先瞇一會吧。

　　杜衡做了一個短暫的夢。

　　但是，又像是夢到了一生。

　　夢境里，他忘記了自己是杜衡，他成為了許昕，經歷了他的一生。

　　【少年時，因家境貧寒，在同學間不敢抬頭的窘迫。

　　“媽，我被錄取了?！痹陟话仓?，終于收到音樂院校錄取通知書的喜悅。

　　“一百萬，白金唱片！”第一次制作專輯時，就大獲成功的興奮。

　　“孩子，我就把她交給你了?！被槎Y時，從岳父那里接過妻子手時的幸福與感動。

　　“你看看，她多可愛，你快回來吧！”看到妻子發(fā)過來的寶寶視頻時的痛哭流涕。

　　還有，最后車禍時，身體被撕裂的痛苦和無助?！?p>　　那些流淌在血液里的情緒，他感同身受。

　　夢醒了，杜衡看著潔白的天花板。

　　沒有緣由的淚水像雨一樣流下，打濕了身下的枕頭。

　　他眨了眨眼，經歷了片刻的分神。

　　“這是哪兒？我是許昕？還是杜衡？”

　　過了一會兒，看著周遭的一切，他確認了，他是杜衡。

　　只是夢境里的一切記憶，并沒有隨著醒來而逐漸褪去。

　　過了半小時，回想起來，依然纖毫畢現。

　　這一刻，杜衡明白了，杜仲口中，所謂潘多拉的魔盒，是什么？

　　代價就是，他，成為了一個不會忘記夢境的人。

　　從此以后，在白天，他是杜衡，而在夢境里，他是別人。

　　人類無論做過再真實的夢，在醒來后，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自我消退，這，大概是人類大腦的一種自我保護。

　　不會被忘卻的夢境，向雪一樣堆積，總有一天，不堪重負，會引發(fā)雪崩。

　　“不知道哪一天，我會徹底瘋掉吧?！?p>　　杜衡進入意識空間。

　　那個像小精靈一樣的杜仲已經不在了，他沒有辦法再向他尋求問題的答案。

　　只有那個水晶雕像還留在原地。

　　中空的雕像內，已經積累了一部分星光。杜衡拿起來左右晃動，那團星光就像是水一樣在內部流動。

　　雕像的腳下，還多了一個水晶底座。

　　讓這座巴掌大的雕像，看起來，更像是一座代表著無上殊榮的獎杯。

　　底座上，一個個發(fā)光的字體如同幽靈般在內部懸浮

　　“音樂家，載入進度5%”

　　……

　　“咚咚咚”

　　“杜衡，時間快到了，收拾一下，該出發(fā)了！”

　　杜衡愣神了一會，周遠催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

　　半島公路因為節(jié)目錄制，入口封停。

　　此刻空曠的沿海公路上，一輛汽車正在飛速疾馳。

　　公路的一邊，是裸露的礁石和夕陽下波光粼粼的大海，另一邊是綿延成片的郁金香花田。

　　杜衡把頭輕靠在車窗玻璃上，哼起了歌。

　　“He deals the cards as a meditation

　　And those he plays never suspect

　　He doesn't play for the money he wins

　　He doesn't play for respect

　　He deals the cards to find the answer

　　The sacred geometry of chance

　　The hidden law of probable outcome

　　The numbers lead a dance

　　I know that the spades are the swords of a soldier

　　I know that the clubs are weapons of war

　　I know that diamonds mean money for this art

　　But that's not the shape of my heart

　　……”

　　安靜的氣氛里，周遠看了看杜衡，誰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