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內(nèi),金光竄動,破空聲速。
黃銅制的臂甲前左右三側(cè)帶齒,閃著金屬銳光,穿刮掃勾,纏截繞切,緊腋別肘,盡現(xiàn)詭奇。
螳螂拳特有的奇門兵器,鐵袖子螳螂爪。
整個屋子沒開一條縫隙,悶熱異常不說,昏昏暗暗,唯有方桌上半截的蠟燭散發(fā)微弱的昏光。
高高瘦瘦,中年模樣的周治紅卻早已習(xí)以為常,多年的逃犯生涯所經(jīng)歷過的,比這昏黑的有很多。
他干脆閉上雙目。
二十多年每日從不間斷地練習(xí),他早已能隨心而分毫不差的將螳螂拳爪從頭到尾演練,哪怕在這昏暗逼仄的屋內(nèi)。
腳走玉環(huán)步,手搖螳螂爪,不緊不慢。
乍的,門栓響動,他快速收起架勢。
一個單刀片從門縫當(dāng)中穿入,一個挑動,旋式門栓向上旋開。
提著單刀的吳青輕輕推開屋門。
周治紅睜開雙眼,看到吳青,驚咦一聲,再看其手中單刀,
“我還當(dāng)是哪個毛賊呢。小子,你怎么找來的?知道赤手空拳不是我對手,拿把刀來耍險?”
頓了一頓,明朗的笑容,語氣冰冷,
“雖不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但這次,你兩條腿我要定了?!?p> 吳青沒做聲,確認(rèn)是周治紅后,單腳后踢將屋門閉緊,環(huán)視屋內(nèi),除周治紅外再無旁人,除方桌上蠟燭外再無旁物。
沒那個矮胖男人,也沒九守劍。
哪去了?該不會他來晚了一步,矮胖男人已經(jīng)帶著九守劍走了吧?吳青心里一沉,目光移到周治紅身上,
“剁了你再說!”
一聲厲喝,單刀兇猛,朝周治紅頭顱劈出。
沒什么好多說的,兩人各自帶著兵器,又有仇怨。吳青定要找到九守劍,周治紅也沒有多說廢話的意思。見面就戰(zhàn)到一塊,太正常了。
“剌啦啦……”
令人牙酸的金屬交擊聲響起,單刀與螳螂爪交錯而過,劃拉出一連串細碎火花。
周治紅面色冷漠,
“找死!”
右腳進步,左爪為盾,右爪上勾,直取吳青胸腹。
吳青不言不語,自左向右擰轉(zhuǎn),單刀回轉(zhuǎn),提步側(cè)行,身如擺柳,避開一爪不說,接著便是落步如岳,刀行如濤!
左手附刀背助力,于行步中合力自下左上提撩,刀過頭頂而止,劈空的刀鋒轉(zhuǎn)力向下力劈,再向上!
撕破空氣的刀鋒起伏錯落,厲嘯連連,一刀落一刀起,直逼得一時輕敵的周治紅連退三步,腳跟抵住墻腳,頭一偏,一條血線自臉頰浮現(xiàn),細密的血珠涌現(xiàn)。
八極拳門,提柳散陰刀,大提柳勢!
“喝!”
周治紅雙眼圓瞪,雙爪背向外,大力伸展,蕩開單刀。
吳青冷笑不止,
“三分力的拳你肉身敢接,三分力的刀你敢嗎?”
抽刀再劈。
周治紅左傾身躲開,單刀劈在地上,激起黃土,臉頰上的血珠飛甩,迅速沉身別肘,左爪一頓一封,死死壓住單刀背,右爪寒光凌然,逼近吳青下腹。
吳青目光一凝,后傾抽刀不到一寸,突然改力,平翻刃上撩刀,很意外,輕松地就掙脫了右爪的封鎖,他心中奇怪,手上不停,
“剌啦啦……”
熟悉的交擊聲。
上撩刀卻被左爪卡主。
壞了!
吳青下意識一個后仰,螳螂利爪從喉前閃過,吳青這一后仰,避免了被割喉放血的下場,脖子上卻還是被周治紅右爪劃出兩道細密的血絲。
周治紅以一個左爪斜下,右爪斜上,雙爪交叉的怪異姿勢,既封住了吳青的第二刀,又險些將吳青斷喉。招式堪稱詭譎。
螳螂爪,盤磨肘!
非但如此,吳青借后仰之力將單刀抽出,一記扎刀緊隨其后,卻只“?!币宦?,扎到硬物而止,正是螳螂爪背。
“好一個奇門兵器?!?p> 刀抽回,人后退,吳青似廝殺野獸般呼吸粗重,手臂有些乏力。
確如周治紅所言,吳青就是想用兵刃來耍險,他的兵器比拳腳強。
而且兵器和拳腳最大的不同便是拳腳全靠氣力撐,氣力不夠,打十拳都沒用,而吳青這具身體也就是一般人水準(zhǔn),與前世打熬了二十幾年的筋骨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而兵刃加身,非死即殘,相比較拳腳而言,不那么憑氣力,十分力也好,三分力也罷,砍到身上就是血流如注,鮮血淋漓。但也僅僅是相對來說而已,最起碼得有揮刀的力氣。
兵刃,比可比空手揮拳更吃力氣。
周治紅扭著脖子,
“別喘了,喘得肺里全是氣,待會我一爪刺破,血沫飛濺,場面,太難看。”
吳青與他,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周治紅覺得不過是一時的輕敵罷了。他仍舊認(rèn)為穩(wěn)拿吳青。
回答他的是眼中不斷放大的刀刃,他偏頭讓開,左爪上探,刀刃卻一觸即離,抽冷子似地偏轉(zhuǎn),自周治紅左肩膀向內(nèi)劃去。
周治紅不慌不忙,右爪與左爪匯聚在一塊,好似銅墻鐵壁,單刀白白在黃銅制的螳螂爪上消耗著鋒刃。
吳青轉(zhuǎn)腕上撩刀,卻被周治紅交叉封死。
周治紅一掛回扎,吳青立刃再斬。
單刀與螳螂爪在細碎火花中不斷地?fù)豇Q,單刀鋒刃上已經(jīng)有數(shù)處米粒大小缺口。
方桌上的燭火,因為兩人激烈肢體動作卷出的氣流而扭曲著,墻上的一高一矮兩個黑影時而拉長,時而縮短,
兩人,你來我往,殺得難解難分。
終于,吳青一咬牙,虛晃一刀,騙開周治紅左肩一處空門,順勢砍了過去。
周治紅左爪始終隨著單刀鋒刃而走,作防守,這次也不例外,見吳青砍來,立刻橫高于左肩。
吳青這次卻沒有砍實,徐風(fēng)過水般在左爪甲面上向身內(nèi)抽刀劃抹。
機會!
周治紅眼睛一亮,腳下猛一個踏步,左爪攀向刀刃,右爪朝著吳青毫無防備的胸腔撲去,倘若撲實,氣絕斃命。
沒料到吳青完全不顧朝自己胸腔撲來的右爪,手腕轉(zhuǎn)動,抽抹一半的單刀,忽然一記崩挑,將周治紅防御的左爪挑開,刀就這樣順勢劈下了。
以命換命!
提柳散陰刀中一記本瀟灑的蛟龍翻身勢,被吳青用得兇毒異常。
正往前撲的周治紅嚇得亡魂皆冒,他如何能死在這里,還是與這無名之輩!他心中頓起驚悸,抽身飛退,避開了劈向他脖頸的單刀。
一道猩紅鮮血崩飛。
這刀還是在他大臂上留下了一個長長的口子。
他看吳青帶刀來的架勢就已經(jīng)有所猜測,但,還是太突然。
周治紅捂著肩膀,驚疑,羞惱不定,
“你爛命只值一把劍?”
吳青沉默了一下,而后咧開嘴,
“那不止,但如果要和你們這樣的土著待一輩子,倒不如去死。我還想去聽張學(xué)友的演唱會呢。”
周治紅不知道張學(xué)友是誰,也不想知道,只知道吳青搞笑的語氣中散發(fā)出的殺意濃烈,猶如實質(zhì),他沉默了一下,瞟了眼被吳青堵在身后的屋門,話中滿是不可置信,
“不死不休?”
“那把九守劍給我?”吳青反問。
周治紅回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看來是不可能讓周治紅主動交出九守劍了。
吳青搖著腦袋,
“不是不死不休,是你死我活!”
細思一下,又好像沒差別。
吳青腦海中閃過家人的容貌。他一定要找到九守劍,一定要回去!一定!
堅絕的念頭下,吳青神色瘋狂,飛身再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