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很想說點(diǎn)什么,可是,一時之間,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哼了一聲。
剛才月嫦仙子這一掌,讓他看似已痊愈的劍傷瞬間迸開,鮮血,沁紅了他的衣衫,額頭亦現(xiàn)冷汗。
已開始漸漸淡去的神識告訴他,月嫦仙子不但修為遠(yuǎn)在他之上,同時,對他充滿敵意。
劉元頭發(fā)有些凌亂,臉色有些蒼白,但他卻緊緊抿著嘴唇;他的左腳有點(diǎn)跛,不過,他卻站得比許多雙腿完好的人要直得多。
他看看窗子。
攤開手掌。
掌心中。
一朵帶著淡淡紫光的草。
“……這藥,可以治她的傷……我真不是故意的,真的!
因為……我剛來到這里不久,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東西,又或,之前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東西,我的確什么都不知道……當(dāng)然,我現(xiàn)在已知道一些了。”
月嫦仙子冷冷道:“你已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原來我是魔教中人,是你們蜀山派的對頭?!?p> “哼!
豈止我蜀山派,還有抱月觀、五仙莊等許多名門正派,都已誓將魔教斬草除根。
哼哼……邪魔外道。
天下正派共誅之?!?p> 劉元嘆了一口氣,他將掌心朝著月嫦仙子輕輕一送,那株無根草朝她飄了過去。
“……前輩,我真不是故意與蜀山作對的,我也不想加入魔教,其實,蜀山和魔教,原本與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只有她……”
劉元朝睡在床上的唐碗攤攤手。
“只有她……對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一個人,但我沒有想到,會在這兒見到她,更沒想打傷她?!?p> “花言巧語,那是我徒兒唐碗,與你這小賊何干?”
唐碗?
聽到這個名字,劉元只覺得心中突然狂跳不已。
他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的唇邊漸漸漾起一抹笑意,原本黯淡的眼中,瞬間也有了光。
沉默許久。
他才開口。
“……曾經(jīng),有一個對我非常好的女孩,我很愛她,她也很愛我……我們在一起很久很久,那時候我很忙,常常回來的很晚,但是,無論再晚,她都會給我留燈……
有時,當(dāng)我干了一天的活,感覺特別疲憊,有些難以支撐的時候,抬頭看到了她給我留的燈,渾身就立刻又有了力氣。
……她長得和她很像……很像。
她也叫唐碗。”
劉元的話,讓月嫦仙子背后的蜀山弟子一片喧嘩。
“胡說八道。”
“這小賊怕不是被師父打傻了,滿口胡言亂語?!?p> “小賊真是該死,死到臨頭仍然色膽包天,討師妹便宜?!?p> “真該死?!?p> 不過。
喧嘩聲中。
黑暗處。
有幾個人影,聽了劉元這番話后,卻悄悄地靠近了一些。
劉元喃喃道:“我們曾經(jīng)那么相愛……
……后來,她得了一種很重很重的病,渾身疼得厲害,大把大把掉頭發(fā),脾氣也變得忽好忽壞,許多次在病床前,她都大聲吼著叫我滾?!?p> 杜霜冷笑道:“你滾了嗎?”
劉元搖搖頭:“我沒滾。
我知道,不是她變了,而是她不想再繼續(xù)拖累我,所以才會說出許多殘忍的話來疏遠(yuǎn)我,她無非就是想讓我離開,另外去尋找幸福。
她真傻……明知道我除了她,不會再喜歡上別人,她明明知道,無論她怎么對我,我都不會離開她?!?p> 劉元眼中突然泛上了淚花。
他話雖然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落在場中每一個的耳中。
喧嘩愈大。
“敢不是唐碗師妹與這小賊有什么私情吧?”
“不會吧?”
“誰知道呢?你看那小賊,說得……像模像樣?!?p> “誰知道呢?……還是讓師父明斷好了。”
月嫦仙子緊皺眉頭。
她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當(dāng)著掌門師兄天機(jī)真人與同門師弟“黑炭球”的面,劉元說這些瘋言瘋語,她的臉色自然不會好看。
月嫦仙子喝道:“魔教小賊,慣會花言巧語,我不信,這世上會有這么巧的事,不但同名同姓,連人都長得一模一樣。
哼!
小賊,看在剛才我?guī)熜痔婺闱笄榈姆萆?,現(xiàn)在我不想殺你,滾!”
“慢!”
這時,旁邊的“黑炭球”開口了:“月嫦師姐,我看小賊的藥株,像是仙域中的無根草,既然小賊口口聲聲說這藥能治唐碗師侄,拔除魔息,試試也未嘗不可。
雖然沒有此草,以我蜀山秘術(shù)替唐碗療傷也非特別難事,但是,若能對癥下藥,倒也更好。”
月嫦仙子單掌一揖:“……好,那就有勞吳天師弟了,只是這草……”
“這草沒問題,縱然無益,也絕不會有害,此乃仙域之物,雖亦平常,但也是仙家之寶。
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這魔教小賊今日送上門來,將這草能治魔息之秘泄露給我們,他的葫蘆里,賣的又是什么藥呢?”
天機(jī)真人與月嫦仙子對視了一眼。
是啊。
這魔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劉元苦笑一下。
他能賣什么藥?
魔教也好。
蜀山也罷。
干他甚事。
他現(xiàn)在倒是很想找個地方靜一靜,捋一捋凌亂的思緒。
……
……
漆黑的長夜,空曠的長街上沒有一個人影,這個時候,千家萬戶已進(jìn)入夢鄉(xiāng),丈夫正摟著妻子,妻子正摟著孩子,而孩子卻摟著布娃娃在熟睡。
勞累了一天的人,睡起來會格外香甜。
蜀山集的《老萬面館》卻沒有關(guān)門,看上去老眼昏花的老萬,一個人坐在柜臺里,似乎在等著什么。
每一個城市里,都有一些像老萬這樣的人,都有一些這樣的面館、酒館,深夜不打烊。
偶爾會有一兩個客人進(jìn)來。
有些,會點(diǎn)個面湯。
有些,會點(diǎn)一些小菜燒酒。
還有一些,什么也不點(diǎn),會先坐著愣上一會神。
老萬看看門外,喃喃道:“起風(fēng)了?!?p> 風(fēng)卷門簾。
一個跛腳的年輕人慢慢走了進(jìn)來:“老板,來一碗面?!?p> 老萬的目光落在年輕人身上。
破衣。
爛衫。
跛腳,形如浪子。
“加蔥花?”
“加蔥花,加又白又綠的那種?!?p> “好?!?p> 面端了上來。
帶著暖心暖胃的熱氣。
年輕人唇角露出了一抹微笑,他抄起一雙筷子,將身體往墻上靠了靠,深深吸了一口氣。
許多人吃面,都喜歡先深深地吸上一口氣,然后再動筷子。
他剛舉起筷子。
這時。
門外突然又進(jìn)來了兩個年輕人。
其中一個華服少年指著他的面道:“老板,來兩碗面,和他一模一樣的?!?p> 年輕人放下筷子,看了看這兩個華服少年。
金線銀衣,懷中抱劍。
二人眼神中,俱帶著無限嘲諷,如看死人般看著他:“你……就是魔教風(fēng)雷堂座下的香主,劉元?”
三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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