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卓一笑。
他依然挺身而立，渾身一動不動。
雖然看上去孫卓似乎一動不動，可若是再仔細一些看的話，卻又讓人覺得他的全身隨時都可以動，落在行家的眼里，他似乎隨意站立的姿勢十分完美，毫無破綻。
呂懷定也一樣。
兩個人。
僵持。
揣度。
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時間愈久。
孫卓與呂懷定的臉色愈難看。
這時。
遠處忽然有聲音傳來。
“快快快……那里那里……”
“呔……你們這幾個人，深更半夜不睡覺，在這里做什么？”
人聲鼎沸。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巷口傳來，眨眼已至眼前。
劉元呻吟了一聲。
他拼盡最后的意識，看了看來人，來的，居然是五六個皂衣皂帽的衙役，為首的，是一個長著鷹勾鼻子長長馬臉的中年衙役。
看他手按腰刀，跑在最前面的架勢，估計應該是一個班頭或者把總之類的小官。
馬臉衙役老遠喝道：“喂……那幾個人，半夜三更不回家在此處做甚？看你們幾個鬼鬼祟祟的樣子，一看就不像好人……
嗬……殺人了？幸好我老人家來得及時，哼哼……蜀山集可不是你們這些人作奸犯科，胡作非為的地方?！?p> 孫卓與呂懷定對佇不動。
孫卓皺了皺眉。
呂懷定與他一樣。
馬臉衙役跑過來后，先是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劉元，接著才對孫卓和呂懷定喝道：“呔……你們兩個，退到旁邊，老實交待，地上這個人是怎么回事？”
他的身后。
五六個長得如同歪瓜裂棗般年輕一些的衙役，一個個豎著眉毛，瞪著眼睛，鼓著腮幫子，有的摩拳，有的擦掌，還有的將手中的鐵鏈子不停抖得“嘩愣愣”直響，一副隨時準備鐵索拿人的模樣。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還不退后……”
五六個衙役一齊呼喝，聲勢倒為頗為壯觀。
聲音很大。
旁邊民房有人探頭探腦看，立刻就被衙役們喝了回去：“官差辦案，生人回避?！?p> 民房的百姓嚇得趕緊將頭縮了回去。
“呯！”
民房的門上了閂。
孫卓看了看馬臉衙役，臉上，突然冒出一層黑氣。
藹藹夜色中，孫卓臉上的黑氣就像是一只手掌用力拍在平靜的水面后產生的暗流與漣漪，呂懷定自然看出來了，他知道，孫卓動了殺機。
馬臉衙役似乎沒看到孫卓的臉色，他手按腰刀，繼續(xù)上前一步，口中罵罵咧咧道：“你們這幾個大膽刁民，見官如見理，本班頭說的話，難道是個屁不成？
還不退后？”
孫卓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圈外。
一個衙役立刻摸了摸脖子：“真他娘的怪了，一沒風，二沒雨，半夜三更天上掉些樹葉子下來?！?p> 馬臉衙役的眼睛突然瞇了起來。
由于他的加入，原本在孫卓和呂懷定之間形成的陰陽雙魚般的氣場似乎遭到了破壞，孫卓與呂懷定雖然仍舊一動不動，不過，現(xiàn)場的氣氛卻變得更加緊張了起來。
馬臉衙役繼續(xù)向前，又進了一步。
這一步。
讓孫卓大吃一驚。
因為。
他發(fā)現(xiàn)這個衙役踏入圈中后，瞬間讓自己有了一種巨大的壓力，那衙役臉上雖然看上去和混社會的老油條一模一樣，并不出眾，放在人群里的話可能別人都不會多看他一眼，可是，孫卓卻看到了，馬臉衙役雙腳踏進來的位置，很巧妙。
衙役兩只腳。
一腳一只，剛好踏在雙魚的魚眼上。
踩住魚眼。
如掐七寸。
孫卓對面。
呂懷定同樣也感覺到了突如其來的壓力。
呂懷定眨了眨眼晴，突然眼前一亮，嘴角也浮現(xiàn)了一抹微笑：“……來的可是蜀山游俠——六扇門的皇甫鷹，蜀山集的鐵面神捕皇甫捕頭？”
“不錯，是我。”
“皇甫兄，你好，我是抱月觀的呂懷定，地上的是據說是魔教風雷堂的一名香主，聽說叫劉元，我對面的這一位，是鼎鼎大名的風雷堂堂主孫卓。他們二人夜入蜀山集，不知道做什么勾當，被我發(fā)現(xiàn)，地上的小賊已身受重傷，皇甫兄……這孫堂主的功夫，可厲害得很……”
馬臉衙役皇甫鷹點點頭：“大名早已久仰，只是不曾見面，原來二位一位是魔教風雷堂的孫堂主，一位是抱月觀十三太保的首席呂真人，真是幸會，幸會?！?p> 呂懷定笑道：“皇甫兄，雖然不曾與兄見過面，不過，呂某對皇甫兄是十分景仰的，誰都知道，皇甫兄乃是蜀山派俗家弟子里最杰出的游俠，身在公門，為民出力，嫉惡如仇，斬妖除魔數不勝數……
我抱月觀與蜀山派同為名門正派，唇齒相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今日在皇甫兄治下恰逢魔教中人，縱然兄弟知道不是魔教孫堂主的對手，可是，少不了也要略盡薄力……做一個斬妖除魔的急先鋒?！?p> 皇甫鷹嘆道：“呂兄真義士也?！?p> 呂懷定笑得更開心了：“……縱然孫堂主本領通玄，不過，若是兄弟在旁邊協(xié)助皇甫兄，想必，孫堂主還是會稍遜一籌的?！?p> “看來，的確如此?！?p> “那……皇甫兄，你請？”
“還是呂兄先請?！?p> “那……我與皇甫兄一起？……”
地上的劉元。
見皇甫鷹與呂懷定一問一答，似乎準備聯(lián)手對付孫卓，于是，將目光投向了孫卓。
孫卓哈哈一笑：“哈……哈哈哈哈，在下不過是路過蜀山集，借道而行罷了，怎么？皇甫捕頭想留下我，請我喝茶么？”
他一邊打著哈哈，一邊將左腳朝后旋了小半步。
呂懷定立刻跟上半步。
孫卓又退了半步。
皇甫鷹跟了半步，一邊跟，一邊笑嘻嘻道：“不錯，在下是想請孫堂主喝杯茶，敘一敘地上這位貴教的香主，是如何受的傷，來我蜀山集，又所為何故?！?p> 他一邊嬉笑，一邊又往孫卓側后滑了一大步。
孫卓自知不好。
因為。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退路已經被皇甫鷹堵死，而前進……正面的呂懷定他雖然不懼，可是，若說孫卓能瞬間拿下呂懷定，想必他自己也不會相信。
大意了！
孫卓突然覺得自己大意了。
他皺了皺眉頭。
……
有些人皺眉頭是因為發(fā)愁。
有些人卻是因為瞬間有了主意。
孫卓。
當然屬于瞬間有了主意的那個。
三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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