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宇怔怔地看著蘇妙,表情看上去很受傷。
蘇妙逼自己不去看他的臉,扭頭看向前臺小姐:“麻煩開兩間房?!?p> “一間。”
旁邊的顧宇再次強調(diào)了一遍。
蘇妙不得不去看他。
顧宇目光堅定,一副又氣又帶點得意的架勢看著她:“錢都在我手上,我說開一間就一間?!?p> “……”
蘇妙無語過后,忍不住說:“顧宇,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幼稚了?”
“你管我?!?p> 顧宇朝她伸手:“身份證?!?p> 蘇妙沒動,他也不急,一直執(zhí)著地伸著手,掌心向上等著。
半晌。
蘇妙沒好氣地把自己的身份證交了出去。
……
滴。
清脆的電子音響起,房門被打開。蘇妙自顧自走了進去,就近躺在了其中一張床上,伸手抓住身下的被子一個轉(zhuǎn)身。
顧宇帶著行李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大型春卷躺在床上。
他輕笑一聲,走了過來:“別又缺氧了。”
春卷并不理他。
顧宇倒是一點也不在意,一邊打開行李箱一邊繼續(xù)說:“這家店還挺不錯,這個點還有廚師能送飯,你先別睡,多少吃點?!?p> 春卷還是不理他。
“我先去洗個澡,待會兒吃的到了記得開門?!?p> 說完,顧宇帶著換洗衣服走進了浴室。
等出來時,餐車已經(jīng)到了,上面還多了一份果盤。他看向床上,春卷還是那個春卷,但顯然動過了。
“這果盤是你點的嗎?還是送的?”
春卷依舊不理他。
“行,不理我是吧?”
被子里的蘇妙沒聽到后續(xù)的聲音,剛有點好奇顧宇在干什么,忽然,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透過被子襲擊她的腰部。
而后,就有手在強行扒開被子,甚至還跨坐在了她的身上!
蘇妙驚恐地抓緊了被子,對抗起來:“你干嘛!”
“總算肯跟我說話了?”
隔著被子,顧宇的聲音近在咫尺。
蘇妙立馬就慫了。
“別碰我!我自己能出來!”
“行?!?p> 身上的力量總算消失了。
蘇妙很生氣。
她不想動。
可旁邊顧宇的聲音又不咸不淡地響起:“還不出來?”
可惡!
蘇妙心里咬牙切齒,賭氣地松開被子反方向轉(zhuǎn)一個圈。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忽然聽到顧宇驚呼一聲。
“小心!”
下一刻,她身體忽然失重。
緊接著從床上轉(zhuǎn)了下去,掉進了一個懷里。
……
蘇妙慌張地瞪大了眼睛,對上了接住她的顧宇那雙擔(dān)憂的眼眸。
兩人面面相覷。
房間里頓時陷入寂靜。
等回過神來,蘇妙像是被電到一樣從他身上跳了起來。背過臉去,臉上不可自控地浮起兩抹紅暈。
顧宇也有點尷尬地起身:“吃飯?!?p> 慌張過后,賭氣情緒再次占據(jù)了上風(fēng)。
“沒胃口。”
顧宇又好氣又好笑:“你非得現(xiàn)在跟我賭氣嗎?開一個房怎么了?我還能對你怎么樣嗎?”
“那你之前怎么不開一間房?”
“之前我也不知道你一直沒睡好啊!”
房間又一次陷入沉默。
蘇妙氣焰弱了下去,卻還堅持嘴硬:“我睡得挺好的?!?p> “扯淡,睡得好血常規(guī)做出來那么多問題?”顧宇半個字都不信她,“總之,先不急著去別的地方了,在這里好好休養(yǎng),等身體好點再說。”
越是聽著顧宇這副若無其事、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的模樣,蘇妙就來氣。
“那你也不能跟我睡一個房間!”
“怎么不能睡一個房間?我是你哥,又不是別人?!?p> 聽到這句話,蘇妙血壓迅速上飚。
這一瞬間,情緒終于失了控。
“顧宇,能不能不要繼續(xù)這種無聊的角色扮演了?我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我也從來沒把你當(dāng)我哥過!”
話說出口的瞬間,蘇妙就在后悔了。
他們之間保持了這么多年的聯(lián)系,被她一句話否認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那我算什么?”
她聽到身后顧宇這么問。語氣落寞得她心都要碎了。
身后男子站了起來,淡淡說了一句“我出去一會兒,你吃點東西”,而后,房門打開又關(guān)上。
……
房間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
蘇妙心中的懊悔和不安在持續(xù)擴散。
她難過地垂下頭,眼眶又不受控制地濕潤了。
……
顧宇下了樓,漫無目的地走在酒店里,不知不覺來到了餐廳。
“客人,您是想吃點東西嗎?現(xiàn)在只有素面可以做了。”
突然響起的廚師的聲音嚇了他一跳。
顧宇趕緊擺了擺手,簡單解釋了一下。
“啊,就是您剛剛叫的客房訂餐服務(wù)啊。是吃得不習(xí)慣嗎?”
顧宇走過去,坐在了那位穿著白色廚師服的中年男子對面,搖了搖頭。
中年廚師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情緒:“跟媳婦兒吵架了?”
“不是……”顧宇剛想解釋不是媳婦,卻又突然不想解釋,“差不多吧?!?p> “夫妻吵架是難免的事,今天早上我跟我老婆也吵架了。這不,主動來上夜班了?!?p> 廚師性格很好,說話也挺風(fēng)趣。
顧宇跟著笑了一下,可還是很煩躁。
他不停地回想著蘇妙剛才的話。那句話像把刀子一樣,扎在他的心上,殘酷地把一些用假象包裹起來的真相又一次攤開來,暴露在陽光下。
他跟她,不是兄妹。
以前不是,現(xiàn)在更不是。
他抬頭看向廚師大叔:“你們怎么吵起來了?”
“其實是芝麻大點小事,她剛拖完地,我沒換鞋就踩上去了?;仡^她生氣了也沒哄,還懟了她幾句?!闭f到這,廚師大叔自己也笑了,“這不就被掃地出門了?!?p> 顧宇跟著笑了起來。
“其實想想,這些小事只要稍微注意一下,有矛盾了稍微哄哄就行了,畢竟是要一張床上抱著睡覺的老婆?!?p> 顧宇點點頭,可又垂眸深深地嘆了口氣。
“要是這種小事就好了?!?p> 廚師大叔看他:“怎么說?都一起來珠峰旅游了,能有什么大矛盾?”
或許是夜深人靜,顧宇要了碗青稞酒,仰頭就是一陣猛灌。
“我們不是來旅游的,我們是來逃避現(xiàn)實的……”
……
“……本來,我是想讓她來這里好好放松,心情好點,可她好像……病情又復(fù)發(fā)了。”
抑郁癥復(fù)發(fā)這一點,顧宇其實也早有察覺。
雖然沒有證據(jù),可朝夕相處了這么多天,他多少還是有點感覺的。
他又喝完一碗青稞酒,早已滿是醉意。
“我放棄讀研,拼命賺錢,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給她治病。好不容易痊愈了,突然告訴我一切又回到了三年前……”
他終于忍不住抱頭痛哭起來。
廚師大叔看著他趴在吧臺上大哭,唏噓不已:“哎,是癌癥嗎?能堅持這么久,小兄弟你不容易啊?!?p> 這個時候,顧宇已經(jīng)懶得解釋不是癌癥了。
他直起身子:“我該回去了,她剛剛說沒胃口吃飯,我得去看著她?!?p> 說著,他拿出錢包想要付酒錢。
不過被廚師大叔攔下了。
“就當(dāng)是老哥請你了。明天你們不走吧?回頭我送你們兩條哈達。”
……
蘇妙吃完了一碗面,可等到另一碗涼透了,顧宇還沒回來。
她心煩意亂,又起身去洗漱??傻人词戤?,房門還是一片寂靜。
已經(jīng)過了0點了,她終于等不下去了。
剛穿上鞋,裹上大衣出門,一開門就看到顧宇站在門外。
“哥……”
還沒來得及說話,面前高大的身影就彎下腰來,俯身倒在了她身上。
酒氣沖天。
蘇妙下意識接住他,勉強站住。
“蘇妙……”
她聽到顧宇腦袋擱在她的右肩,嘴唇擦過她的耳垂,低沉地嘟囔著。
“不把我當(dāng)哥哥……也沒事……不用把我當(dāng)任何人……”
“但是……能不能……讓我繼續(xù)照顧你……”
“別離開我……”
蘇妙心狠狠一痛,眼淚差點直接掉了下來。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
“你先進來。”
說著,她雙手穿過顧宇的胳肢窩架住他,把他往房間里帶。
醉酒后的顧宇很沉。短短幾步路,蘇妙卻走出了薄汗。她用盡了吃奶的力氣,終于帶著人挪到了她的床邊。
“你,好歹……自己也走兩步……”
話沒說完,架著的人忽然動了起來。
他突然摟住了她的腰,用力箍緊,把整個人都埋在了她的肩窩。
太親密了!
這種程度的親密,早已突破了兄妹的關(guān)系!
蘇妙心里一慌,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帶著身上的顧宇一起倒在了她的床上。
咚——咚——咚——
感受著身上那一百四十多斤的重量,蘇妙心跳不可自控地瘋狂加速。
“顧……顧宇……你醒醒?!?p> 她側(cè)過臉,不去看顧宇的臉,聲音肉眼可見的緊張。
可是——
身上一輕,一雙手從她的腰間松開,然后……輕輕捧住了她的臉頰。
她被迫對上了他的眼睛。
顧宇不知什么時候重新睜開了眼,帶著醉意,卻又看不出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蘇妙……”
他癡癡地喊著她的名字。
這一刻,蘇妙一動不動僵在那,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聽不到。
她的眼里只剩下顧宇。
他的臉越來越近。
再往前一寸,就能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