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爆炸
“我從前允許你去青樓？”
“皇上從前不管這個……”
“你去不會被趕出來嗎？”
“我和阿竹思思一同扮作男裝去的，去了也就是嗑嗑瓜子聽聽曲兒，不和姑娘接觸的。”
夙衡從鼻腔里“哼”了一聲：“一個敢扮一個敢信。嫻妃扮男裝還說得過去，就你那模樣扮男裝，人家也不攔，看來你給的實在太多了?！?p> 虞瑾若小聲嘟囔：“我的模樣怎么了？”
夙衡低頭看她一會兒，又抬起頭目視前方，輕聲道：“你很漂亮?！?p> 虞瑾若愣了一下，心里不禁甜滋滋的，可還是壓制住嘴角上揚的趨勢，說：“她們都說我臉太圓。”
此話不是謙虛，賀清瑤那等瘦削高挑的美人兒自不必說，宋竹漪長相帶有幾分英朗，李思憶則是小巧的瓜子臉，這幾個人都是尖下巴，臉上沒什么肉。唯獨她虞瑾若，人雖是瘦的，臉上的嬰兒肥卻剩了一點兒始終下不去。
“臉圓有什么不好？我從前養(yǎng)的貓——我有一個朋友，他從前養(yǎng)的貓就長得很圓。我就喜歡發(fā)腮的貓，不喜歡長得尖酸刻薄的貓。”
虞瑾若心里的甜被打碎了。感情夙衡的審美是對貓的審美，而不是對人的審美。
兩個人慢慢悠悠往前走，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不知不覺就走進(jìn)了明仁坊。
“你愛吃甜嗎？”夙衡望著前頭最熱鬧的麥芽糖人攤子，問虞瑾若。
“愛吃?！?p> 于是夙衡就領(lǐng)著她走過去，看了一圈，挑了一只圓滾滾的貓遞給她：“這個像你?！?p> 虞瑾若翻了個白眼，但看在那畢竟是糖的份上，還是把它接過來了。
夙衡看著她一口咬掉貓腦袋的樣子，仿佛在思考什么，過了一會兒說：“我小時候也愛吃甜。我外公——我有一個朋友的外公會吹糖人，我朋友小時候天天纏著他?！?p> “你朋友的外公現(xiàn)在還做糖人嗎？”
夙衡眼里黯淡了一瞬。“他不在了。”
虞瑾若怔了一下：“呃，對不起……你朋友?！?p> 夙衡看她一眼，微微笑了一下：“我朋友沒關(guān)系。”
虞瑾若察覺到夙衡方才的低落，想了想，主動把那只無頭貓舉起來：“貓尾巴給你。沒有毒的，我替你嘗過了?！?p> 夙衡眼里閃過一絲驚訝的光，又隨即一只手折下貓尾巴，另一只手摸了摸虞瑾若的腦袋：“謝謝?！?p> 兩個人接著邊閑聊邊走，走著走著，虞瑾若突然指指街角的一家舊書店，臉上咧開狡黠的笑容，抑制不住興奮地說：“那家書店——思思每月都派人去那兒淘東西，皇上猜猜她淘什么？”
夙衡瞧她一臉邪笑，也不禁浮想聯(lián)翩：“該不會是……”
虞瑾若正興奮得上頭，直接扒住夙衡的袖子踮起腳，湊到他耳邊窸窸窣窣地耳語了一陣，說完捂住嘴“嘿嘿嘿”地笑。
她本是想笑話靜嬪，不料，夙衡聽她說完，也低下頭湊到她耳邊，冷不丁地來了一句：“你也看了吧？”
虞瑾若的笑聲戛然而止。她的臉“唰”地一下便紅了，抬眼嗔怒地瞪了夙衡一眼，快走了兩步甩掉他。
夙衡“噗嗤”地笑出聲，快速跟上她，在她頭頂輕敲了一下：“看了又何妨？我前些年……有一個朋友，也和同學(xué)偷偷傳著看。溫飽思那什么，說明你生活物質(zhì)水平不錯?！?p> “你說的那些個朋友——”虞瑾若突然開口，整得夙衡心中一緊，結(jié)果她頓了頓，接著道：“其實是同一個人罷？是中嶺王么？”
這話夙衡沒料到，差點兒被嗆了一下：“是么？是夙允么？”
“中嶺王我可熟了，他小時候便纏著貴妃要了一只養(yǎng)得圓滾滾的貓，他也愛吃甜，而且……而且偷偷把那書塞給我看，還把我氣哭了?？上Щ噬隙纪恕！?p> 夙衡眼角抽了抽：“啊，沒錯，我的那位朋友的確是夙允。本想給他保留點兒隱私，沒想到你與他這么熟?！?p> “皇上從前同中嶺王感情很好。他小時候喜歡掛在你身上，后來你嫌丟人不許他掛了，他還是日日纏著你，你射箭他也射箭，你投壺他也投壺，你讀書他雖然不大讀書，但會賴在你屋子里搗亂。別人都笑話他，像個小女人?；噬先缃窨赡懿恢?，坊間一直盛傳中嶺王是個斷袖。”
夙衡挑了挑眉：“我看未必。”說罷，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在旁邊一走一蹦跶的虞瑾若。
再往前走，一股辣油香味從不遠(yuǎn)處飄散開了，逐漸變得濃烈，兩人不約而同被這股香味攫住。
“來來來，客官里面請！南派火鍋，皇京僅此一家！喲，這位老爺一家人出來玩兒呢？正好來嘗一嘗，皇京僅此一家的南派火鍋嘍！”
一棟裝修煞是豪華的兩層木構(gòu)飯店門口，一個伙計在熱情地招呼。
虞瑾若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盯著那座看起來富麗堂皇的飯店。這家店新開不久，生意看上去相當(dāng)好，不斷有客人站在門口遲疑片刻，便忍不住朝里走。
“這位官爺，帶娘子出來吃飯吶？嘗一嘗這南派火鍋，看看合不合胃口？”
虞瑾若聞著香味兒，胃里直冒酸水兒，又不好意思說，只偷偷抬頭瞟一眼夙衡。
“你能吃辣嗎？”夙衡低頭問她。
虞瑾若很少吃辣，正猶豫著，那位伙計搶先說：“官爺不必?fù)?dān)心，二位可以來個鴛鴦鍋，令正吃不慣辣便吃清湯?！?p> “可以嗎？”夙衡又問了虞瑾若一句，后者趕忙飛快點頭。
二人走進(jìn)飯店后，里頭又迎出來一位伙計，哈著腰前來領(lǐng)路。“二位里頭包廂請。”
“包廂？”夙衡皺皺眉。
“官爺瞧小店這生意多火爆，大堂都坐滿了！小店有上好的包廂，二位跟小的來?！?p> 說是包廂，卻不在樓上，那伙計領(lǐng)著二人七拐八拐，直拐進(jìn)了院內(nèi)。這飯店外頭是木樓，內(nèi)部竟藏的是厚實的青磚房，使這包廂看上去比大堂灰暗了不少。
店里伙計請兩人坐下，諂笑道：“二位客官先看菜單，小的去給二位上湯底?！?p> 那伙計走出去后，輕輕將門帶上。
夙衡將菜單推給虞瑾若，臉上神色卻一直沒放松，他從邁進(jìn)這家飯店的那一刻起，便總有一絲不安，卻說不上是什么緣由。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炭爐上，片刻后，他心中一驚，猛地抓住虞瑾若的手：“走！”
可他的話音還未落，包廂外突然“轟”的一聲，傳出震天動地的爆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