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衣坊
我幼兒園之前的大部分時光是在母親打工的制衣坊里度過的。
母親還沒出嫁前就學會了踩縫紉機和裁縫技術,還是她們村里第一批學會的。結婚后,我們村里剛好有一個制衣坊,于是那時候母親主外,到制衣坊里做工掙點家用貼補,純粹靠家里耕地種田的余糧賣不了多少錢,一家子的生活費用捉襟見肘。
聽母親說,在制衣坊的那幾年里,有一段時間制衣坊沒有活兒,剛好又有人來招工,于是母親和其她幾個工友只好外出去其它制衣廠打工。母親說,那一次出門是我父親騎著自行車送她到車站的,中間還出了一個烏龍事件。
父親載著母親剛到車站時,看到有一輛客車剛要出車站,父親急忙讓母親跳下自行車,他提著行李連推帶搡地把母親送上了汽車。母親說她在汽車走了一段路程后才發(fā)覺自己上錯了車,后來一番輾轉才到制衣廠的。
母親說她出門去外地打工的那一年,我就跟父親到田地里去。那時候我四五歲的樣子,家里的新房子還沒奠基。母親出去打工一年左右就又回到村里的制衣坊了。
印象中我大多數時候都是跟著母親到她制衣坊的。制衣坊是在一棟很精致的三層樓的石頭房子里的,二三樓是房主人(也是制衣坊老板)居家自住,一樓是制衣成品質檢的地方,房子后面的矮平房是母親和她的工友們做工的車間。有十來個左右的女工在那個屋子里日夜不停地踩著縫紉機。那時候母親三十來歲,工友大多和母親同齡,還有幾個是未婚的少女。因為是在村里的制衣坊,所以每個人都是在各自家里吃完飯再去做工的。
母親的裁縫技術雖然也不錯,不過小小的制衣坊里容不下太多的裁縫工,所以母親主要還都是踩縫紉機縫制衣物。不過母親的裁縫技術并非無用武之處,我們全家大小的衣服都是母親買來布料自己裁剪縫制的,我從小到中學的大多數衣服幾乎都是母親一手做的,襯衣,小西裝,也因此,我很小就學會了單手扣紐扣,那是我小時候最得意的一件事。
后來鎮(zhèn)上來了一些臺灣人辦起了制鞋廠,母親也離開了制衣坊去了鞋廠,腳踏縫紉機也換成了電動縫紉機,我一有空也會去廠里繼續(xù)給母親當小助手。
那時候好像就我一個小孩在制衣坊的車間里。為了打發(fā)我在車間里的時間,母親教會我怎樣領用配件,怎樣清點配件數量,怎樣擺放成品,有時還需要幫忙傳遞東西比如把做好的成品拿去質檢部門檢查,后來母親還教會了我怎樣使用彈簧剪刀修剪線頭。我忘了學習拿剪刀的過程是怎樣的,印象中我很快就學會了,經常拿著彈簧剪刀幫忙剪掉成品上多余的線頭,很快就能把母親身旁一堆做好的成品都處理完,然后就挨個幫忙其他幾個阿姨。另外,要是誰的縫紉針不小心弄斷了,需要重新換針穿線也會叫我?guī)兔?。母親說有了我的幫忙,她做工也快了很多。阿姨們也直夸我很懂事,干活時手腳也很麻利。我不僅成了制衣坊里能干的小助手,也是制衣坊里快樂氛圍的催化劑。此后很多年,每次和母親在村里遇到她原來的工友,她們都會提到當年在車間里的那個我來。
也許是因為從小拿剪刀的緣故,智力可能多少也有受到一點啟發(fā)。(這是我后來才知道有可能關聯的,是母親無心插柳的結果。)一進入學堂后,我的學習就沒怎么壓力,還誤打誤撞當上了班長,現在我也想不起來當初是怎么被選上的班長,雖然只當了兩年。不過,為人父之后,我也有意識地教會我女兒怎樣用剪刀剪紙,并讓她喜歡上了剪紙。另外,因為我從小就看著母親長年累月地在縫紉機前忙活,以致后來我對普通的針線活都能自己應付一二,買衣服也會更挑剔一些,會有意識地檢查衣服的線頭修理得怎樣,這不能不說是從小養(yǎng)成的一種強迫癥。
制衣坊是母親辛苦勞作的地方,卻也承載了我一段美好的童年回憶。每當我想起小時候時,腦海里總會浮現制衣坊里日光燈下母親踩著縫紉機的身影,還有縫紉機旁那個拿著彈簧刀剪線頭的小孩。
作家WuaUPQ
誤打誤撞在起點平臺開啟了回憶的記錄,不知不覺已經更新到第十五卷(章節(jié))了,完成了預設的前三部分了。有充實的回憶片段,也不免有灌水的嫌疑(需要湊足1000字才能發(fā)布)。不過總算也堅持了半個月。自己“動筆”后,才多少體會到了寫作者的各種“心酸”,才思敏捷果然可遇不可求,更不要說思如泉涌了。“書到用時方恨少”,真正攤開來寫,才知道原來腦袋里只有一個畫面,素材基本靠湊。好幾次還臨時“采訪”了親戚家人后才勉強能寫成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