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故人
謝安劇痛難忍，鮮血從他的指縫流出淌滿前襟，他咬牙切齒的朝著周嵐撲了過來。
周嵐一動不動，大笑不止。
誰知就在謝安就要碰到周嵐的時候，坐在地上的婆子突然抱住謝安的腿，因為體型肥胖，謝安又有傷在身，直接被婆子搡的向后跌去，后腰撞桌子上才穩(wěn)住身子。
婆子臉色煞白，臉頰上的肉因為上下咔噠的牙齒不住的顫著：“爺要做什么？”
謝安掙扎著起來，一手捂著眼睛：“我，我要殺了她！”
婆子站在原地不動，害怕的說道：“不行……這不行。”
“滾開！”謝安說著就要推開婆子。
只見婆子抄起一旁的板凳就向謝安的腦袋上招呼，凳子打的七零八落，可見這一下是用了狠力氣。
謝安倒在地上抽動兩下便昏死過去。
婆子轉身向周嵐跑去，看著不知何時止住大笑的周嵐：“小姐……”說著便鼻子一酸，“小姐放心，那筷子上捅過死老鼠，您又插/的深，他鐵定是活不成了。”
周嵐看向婆子慘白的臉：“你快走吧，莫要……”說著仿佛整個人像是卸了渾身力氣一般倒在床上，用力地攥著婆子的手，止住她的嚎哭，“莫要被人抓??！”
剛剛竟是回光返照。
婆子聞言哭著點頭。
這婆子的女兒是謝府的婢女，因為做錯了事，便被謝安的小妾命人給亂棍打死了。周嵐于心不忍，私下里給了婆子一些銀子，她這才有銀子給女兒置辦一口棺材，還算體面的下葬了。
說完話，周嵐便咽了氣。
*
“大姐姐，大姐姐……”
一陣清脆的聲音伴隨著“噔噔噔”的腳步聲響起。
門口的婢女立馬攔住她：“三姑娘，小姐還沒有起來呢，您要不等會兒再來？”
少女約摸十三四歲，頭上梳著雙螺髻，臉蛋兒圓圓，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雖未脫稚氣，可看三庭五眼也能瞧出來以后定是個美人兒。一身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頭插蝴蝶釵，一舉一動可見蝴蝶翅膀在顫動，靈動非常。
聞言臉上有些不耐煩：“你讓我進去，再攔著小心我跟大姐姐說你不敬主子！”
婢女正在為難之際，少女已經繞過她推開門跑了進去。
“誒？！三姑娘……”春蘭立馬追了進去。
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如墜云山幻海一般。
少女伸出手撩開羅帳，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如白玉般無暇的臉，一頭青絲鋪在青玉抱香枕上，身下是軟紈蠶冰簟，身上蓋著的是玉帶疊羅衾。殿中寶頂上還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若是夜晚便似明月一般。
只見雙目緊閉的人毫無預兆的睜開雙眼，少女陡然被如此凌厲的目光唬了一跳。轉瞬便把這份異樣拋在腦后，笑看著對方，脆聲聲的說道：“大姐姐快起來，外面來了好多學子，都說是要拜伯父為老師呢?！?p> 周嵐目光停在少女的臉上。
徐錦宜，她父親的至交好友徐聞的女兒，因為關系親近，所以從小的時候，她跟徐錦宜就認識，徐錦宜也像一個跟屁蟲一樣，歷來在她身后“大姐姐”地叫著。
因為生的乖巧，嘴又甜，她爹娘還有其他叔輩長者都喜歡徐錦宜。因而府里上上下下，都拿徐錦宜當半個主子對待。
她周氏遭難之時，徐錦宜曾來看過她。
只道是人情比紙薄……
如今……
周嵐感受著徐錦宜手上傳來的溫熱，看著一旁一臉不滿的春蘭，忽而眼前蒙了一層薄霧。
“這……大姐姐你怎么哭了？”徐錦宜驚訝的看著周嵐，然后扭頭看向身后的春蘭。
春蘭也是嚇了一跳：“大小姐……”
周嵐心中不可置信，她強按下心頭涌上來的酸澀：“只是還有些困，你剛剛說什么？”
徐錦宜心里陣陣納罕，卻仍是笑著說道：“哦，我說外面來了好幾個學子，要拜伯父為老師呢?！?p> *
周嵐的父親周廷梧為國子監(jiān)祭酒，兼任太子少師，乃天下文人之首。
今日各地貢生、蔭生，還有就是各省推薦的品學兼優(yōu)的學子，統(tǒng)統(tǒng)前來拜會。期望一展所學，能成為周廷梧的學生。哪怕不成，也能混個臉熟留個好印象。
周府裝飾同周廷梧本人一樣，簡單隨性。沒有多少華麗的修飾，更沒有放置假山假水彰顯讀書人的高風峻節(jié)。
“少年易老學難成，一寸光陰不可輕。時光飛逝不過眨眼之間，而讀書一事，能學有所成可謂是難能可貴。三日不讀，口生荊棘;三日不彈，手生荊棘。你們要勤勉才是。”
周廷梧與十幾位學子坐在涼亭之中，只聽他聲音溫厚，緩緩而談卻能讓人覺得擲地有聲。
學子們皆是一臉鄭重點頭應下，又說一定不會虛度光陰。
周嵐站在二樓的廊下，目光幽幽地看著涼亭里面的人。
身旁的徐錦宜紅著臉蛋，看著三三兩兩的學子你一言我一語的高談闊論，眉飛色舞。有大膽者起身慷慨激昂的說了一番話，然后便收獲如雷的喝彩聲。
“誒呦！快看?。 ?p> 有眼尖的學子突然看見廊下的女子，不禁低呼一聲，引得眾人紛紛看去。
只見女子身著碧青淺色羅裙，細細銀絲鑲邊兒，在陽光下整個人都仿佛熠熠生光。同色紗帶曼佻腰際，更顯芊芊細腰。如玉一般的臉頰泛著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絲世間的塵垢，睫毛纖長而濃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翹起。一雙柔荑纖長白皙，袖口處繡著的淡雅的蘭花更是襯的指如削蔥。
身旁那個少女，也生的玉雪可愛，嬌小玲瓏。
眾人一見，有的人便認了出來，如此相貌定然就是美名在外的周祭酒之女，周嵐了。
這時，耳邊響起一聲冷哼，眾人這才想起來周祭酒還在這兒，剛剛看的還是人家的女兒……
有的忍不住再次去偷看，那女子卻早已經不見了。
“你們看到沒有，剛剛周大小姐好像在看我?！?p> 一位學子走在出府的路上，腦中浮現周大小姐的模樣，不由得有些犯癡。
“我呸！看你？我分明看見周大小姐剛剛看的是謝兄！”一人說罷用肩膀撞了一下身旁的人，“謝安，你說是不是？”
謝安一怔，隨即眉頭皺了起來：“你看錯了。”
旁人“哈哈”大笑，皆說周大小姐其實看的是自己，卻只有謝安眉頭緊皺。
他應該是第一次見到那位周大小姐，怎么她看著自己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