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區(qū)區(qū)一個劊子手,道行不淺???”
說話的人是刑部尚書趙大人,一旁站著的,還有獄押司郎中曹大人,侍衛(wèi)步軍司都指揮使楚云相公。
除了幾位長官,南牢門前還圍著至少千余侍衛(wèi)步軍司。
張鉞也不下跪,冰冷的目光掃視著面前的眾人。
“獄押司劊子手張旺呢?”
張鉞緩緩問道,語氣平靜。
趙大人聽罷,微微搖頭,沉痛說道:
“哎,張姥姥一生為國操勞,最后卻因你而死,本官也很痛心?!?p> 張鉞星目圓睜,直覺告訴他,這個狗尚書沒有說謊。
“張姥姥要是知道你蠢到回來自投羅網(wǎng),怕是死也不會瞑目吧?!?p> 趙大人瞇著眼睛看著張鉞,眼神盡是鄙夷嘲諷之色。
“我若問你緣由,你不會說吧?”
張鉞依舊平靜。
“你還不算太笨?!?p> 趙大人不看張鉞,而是開始撥弄手中的手爐。
“尸首在哪?”
張鉞追問。
“應該是在餐桌上吧?對了,是凌遲?!?p> 趙大人依舊語氣沉痛,一副惋惜模樣。
“誰?”張鉞強壓怒火,口中只問了個誰,因為凌遲這種大刑,整個大孟一朝也沒幾個人能掌刑,能掌刑的,他應該都認識。
而趙大人也早知他有此一問,并未作答,只是身后人群中走出一人。
“我?!?p> 但見此人七尺長短身材,身穿號衣,頭戴氈帽,十八九的年紀,面白如雪。
張鉞震驚,此人張鉞不但認識,更是朝夕相處,獄押司在冊劊子手——小姨,劉良。
“劉良,你胡扯什么?”
“我沒胡扯”
“您沒聽過,人不可貌相?”
“張二姨,您是沒見到,咱姥姥那身皮肉啊,看著松松垮垮,割起來,卻意外得好割,外酥里嫩,就像……”
“烤乳豬一樣。”
少年陰鷙的面上露出一絲詭譎的微笑,目光直透張鉞向背。
張鉞從沒想過,每日叫自己起床的,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劉良,竟忍心親手凌遲了一直待他如親子一般的姥姥張旺。
“老子弄死你?!睆堛X暴怒。
發(fā)招毫無預兆,人如離弦之箭,眨眼已到劉良面前,側(cè)身便是一招鞭腿。
眼見劉良獰笑未散,腳尖將到,側(cè)面卻閃過一道白光。
手腕斜著一架,截住一腳
“放肆。”
張鉞一腳未中,接著第二腳已經(jīng)踢出,可未及腳尖踢到,被人先自抬腳封住。
跨步欺近,膝蓋一撞,自己反被撞飛出去,直摔在一旁海棠樹上。庭樹一陣搖晃,幾片樹葉隨之掙扎著飄落。
出手的人,是侍衛(wèi)步軍司都指揮使楚云相公。
張鉞鯉魚打挺,才一躍而起。楚云已再次欺到面前。
忙運勁揮拳,不料楚云卻是虛晃一下,輕松躲過,張鉞收招不及,眼見手刀橫著掃來,正中咽喉,一口鮮血噴出,往后便倒,好在意識清醒,不待身子落地,單掌撐起,凌空側(cè)身幾個翻滾拉開距離。
“不愧是大孟朝精銳中的首領(lǐng),現(xiàn)在的我似乎真打不動啊?!?p> 張鉞咧嘴一笑,接著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一聲怒吼,聲音未落,楚云再次攻來。一拳直奔中門,張鉞抬右臂格擋,眼角處腳尖點到,便左手急忙封住。對方?jīng)_拳又到,左胸結(jié)實挨著。
張鉞忍痛左拳擺出,楚云從容低頭,正瞄著張鉞肋下又是一拳,回身一記擺腿,張鉞照單全收,“轟”的一聲飛出老遠。
撞破庭中石燎,這下可是傷得不輕。
“噗,好他媽疼啊?!?p> 吐了口血痰,張鉞一手撐地,想要站起。眼前被血蒙了,模糊一片,剛說完一句,便覺楚云托地欺到身前。
“還能起來?”
張鉞聽聲辯位,對著楚云虛晃一拳,鉚足勁往后便走。楚云果然追將來,未料張鉞凌空飛起一腳正中小腹,楚云吃痛,便蹲下來。張鉞一踅,踅將過來。那只右腳早踢起,直飛在楚云額角上,踢著正中,望后便倒。
這招喚做“玉環(huán)步,鴛鴦腳”,張鉞前世讀水滸傳的時候印象深刻,同回馬槍是一個道理,方才靈機一動,竟然奏效。現(xiàn)在想來自己雖然內(nèi)功不錯,但招數(shù)上實在吃虧。
楚云本未把張鉞放在眼里,失策于輕敵,被張鉞算著,吃了一虧,雖然沒受什么大傷,卻也算當眾出丑,登時大怒,霍地跳起。
“小崽子,平日里你不是總提醒別人?”
“今日該灑家對你說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p> 你打算做點什么?張鉞心中自問。
張鉞前世就是富二代,父親富可敵國,一生養(yǎng)尊處優(yōu),無所顧忌,到了這個世界,卻忽然成了寄人籬下的劊子手,每日殫精竭慮,謹小慎微。
很多朋友說他慫,膽小,今天他終于站起來了。沒能救了張旺,遺憾,但此行來救這活閻王,他不后悔。今天的自己,足夠血性。
張鉞口吐鮮血,半跪于地,他傷勢過重,已經(jīng)無力支撐,眼看著楚云殺到近前,片刻間就能取自己性命。
正在這時,列為爺,用說書的話說,那就是說時遲,那時快,斜刺里殺出一彪人馬。土是土了點兒,但不過時。
就在楚云眼看要殺張鉞,一前一后兩道黑影欺到楚云身前,前邊那人一掌轟出,氣勁形似一只巨大掌印撲面而來。
楚云措不及防,被來人掌印打中,轟飛老遠,轉(zhuǎn)著圈摔倒在地。
侍衛(wèi)步軍司禁軍們一時大驚,眼睜睜看著另外一人一把將張鉞腋下夾了。兩個黑衣人,兔起鶻落,躍上房頂,轉(zhuǎn)身便走。
“還不快追?”
刑部尚書趙大人終于大睜著眼,怒斥侍衛(wèi)步軍司的禁軍。這些禁軍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殺出牢去,在出大門找時,早不見蹤跡。
……
嗯?張鉞意識再次逐漸蘇醒,明明是在屋內(nèi),卻有隱隱的次第流水聲響,叮叮咚咚。一陣淡淡的熏香氣味悄然掠過鼻尖,刺激的他全身每一根汗毛豎起,說不出的舒服。手上的感覺,是身下堅硬冰冷的席子。
“噹?!币宦曧?,頭部劇痛,差點又暈倒過去。
“喂,阿禾,你怎么還打他?他都快死了。”
“這種色狼,還是讓他死了吧?!?p> “他這不是還沒醒,又不是有心的。”
張鉞忍著頭痛,緩緩睜開雙眼,沒人。轉(zhuǎn)頭向側(cè)面看去,近處站著一男一女,應該就是說話的二人,后邊還有幾個人,看不清,眼神只落在近處的女人身上。
披散著宛如白練的秀發(fā)下,一身緊身黑衣勁裝,卻包裹不住嬌小纖細凸凹有致的玲瓏身材,眉眼間無限嬌媚卻又透漏出女兒家少見的凌厲殺意與危險冷峻。
張鉞微微點頭,林詩雨的女扮男裝是昭然若揭的假漢子,這位姑娘的黑衣套裝則是深藏不露的真爺們。
“還看?”
“我讓你看?!?p> 張鉞正兀自心里點評兩位美女各自的優(yōu)缺點,誰知惹來女子盛怒下的一通王八拳毒打。
“你小子也是,怎么敢惹她的?”
“怕不是讓人打傻了?”
近處一位壯漢攔住女子,埋怨張鉞。
張鉞這才勉為其難看看此人。
一頭自然卷很是與眾不同,八尺長短身材,劍眉星目,一張瓜子臉英氣逼人。身上的炁,則似曾相似。
“我怎么在這?你們救的我?”
“嗯,算是吧?!?p> “不過出手的,是這位。”
張鉞順著手指看去,隱隱約約,看不見人,超凡的炁感卻讓他明顯感覺的到,此人至剛至純的炁,和……
沖天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