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二天袁五華還沒亮就起來了，沒有像往常一樣去開車外出兜風(fēng)。他開門出來看了看，父母臥室的燈還沒亮，他躡手躡腳地到了門前聽了聽，里面沒什么聲響。他下樓來到堂屋，心神不寧地坐了一會，出來再看時，燈亮了，他又立即回到堂屋坐下，聽到父親的咳嗽聲，知道父親起床了；聽到灶屋里有響動了，知道母親已準備做飯了。
昨天袁五華將秦剛送到車站后，又將何旭霞送到了一中校門口，正要離開，何旭霞叫住了他，告訴他，劉妹輝這幾天會去黃橋鎮(zhèn)找劉半仙給他和唐青蓮兩人算八字，如果青蓮八字不好，或者兩人八字不合，劉妹輝絕對不會同意他與青蓮繼續(xù)來往。
袁五華聽后就急了，憂心忡忡地趕回來，向父親詢問母親這幾天的行蹤。袁桂山告訴他，這幾天劉妹輝都在家里，哪里也沒去，不過好像這幾天準備去黃橋集鎮(zhèn)。他放下心來，準備明天吃了早飯就去黃橋集鎮(zhèn)。可是晚上睡下后，他又擔心父親沒有掌握母親的真實活動情況，母親說不定已經(jīng)去了劉半仙那里。后來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夢見劉半仙對母親說青蓮是個狐妖，千萬千萬不能跟她的兒子結(jié)婚，否則會要了她兒子的命。他叫苦不迭，心想這下完了，他大喊一聲“姆媽”后醒來，再也睡不著了。
父親下樓來到堂屋，袁五華又問了昨天晚上同樣的話，袁桂山有點詫異，問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袁五華笑著使勁搖頭。袁桂山說，這幾天廠里在結(jié)賬，這些人來家里吃午飯，劉妹輝每天都在做飯，哪里也沒去。袁五華這才放下心來。
吃了早飯，袁五華驅(qū)車來到黃橋鎮(zhèn)，把車停在樂群樓酒店門口，便往劉半仙家而來。他送母親來過這里，知道劉半仙住哪里。
劉半仙不像一般的算命先生在街頭擺攤算命，而是在黃橋鎮(zhèn)最繁華熱鬧的地段租了一空三進間的房子，外頭門面做著賣紙錢香燭的生意，中間一間是劉半仙替人推卦算命的屋子，最后面是劉半仙夫婦的生活起居室。
劉半仙早年是一個教書先生，因為一次意外弄瞎了雙眼，便做起了算命的營生，又因為有些學(xué)識，善于聽音辨人，巧舌如簧，能說中一些鄉(xiāng)人的心事，時間一長，便被人傳言算命推卦極為靈驗，慕名而來的人越來越多。劉半仙為人低調(diào)，喜歡別人叫他“劉老師”，深居簡出，懂得用合法方式來掩護自己的算命推卦生意，因而能夠在黃橋街上長久經(jīng)營屹立不倒。
袁五華來到劉記香燭店門前，此時店門剛開，劉半仙堂客正在將紙錢香燭搬上門前移動貨架，見袁五華前來，笑著迎了上來，詢問需要一些什么物品。袁五華便說自己來問前程，求劉半仙指點一下。那女人抬頭看了看袁五華，又問了袁五華幾句，證實袁五華確實是來算命推卦的，便要帶袁五華進去。
袁五華卻站著不動，問算命推卦怎樣收費。
那女人說：“算一個八字收費十塊錢，也有些事主見八字算得好，心里高興，多拿了三五塊喜錢的?！?p> 袁五華笑道：“今天要是我的八字好，我肯定多拿些喜錢。”
那女人帶著袁五華來到里面一間屋子里，指著一條椅子讓他坐下，自己去了內(nèi)屋。
袁五華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這屋子并無特別之處，窗戶不大，屋內(nèi)光線有些昏暗。里面只有兩張椅子，自己坐了一條，還有一條應(yīng)當是留給劉半仙的。一張茶幾，茶幾上放著一盆塑料綠植。中堂掛著一副八卦圖，其他幾面墻上空無一物。屋內(nèi)焚著檀香，有一股清香味。
劉半仙堂客走了出來，對袁五華說：“劉老師來了?！闭f完后便出去了。
一會劉半仙戴著一副墨鏡出來了，徑直朝空椅子走去，到了椅子旁邊，伸手把椅子往后拖了拖，走到椅子前，坐了下去，然后又把椅子向前移了移，坐正了，把手放在雙腿上，這才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看著袁五華。
袁五華看見劉半仙坐下去的動作與正常人無異，心里在想，這劉半仙的眼睛到底是看得見還是看不見呢。這時聽見劉半仙咳嗽了一聲，立即回過神來，笑著說：“劉老師，您好?！?p> 劉半仙面無表情，伸手扶了扶墨鏡，回應(yīng)道：“您好。”
袁五華覺得劉半仙墨鏡后面的眼睛在看著他，有點緊張。不過他昨日就想好了講話的內(nèi)容及方式，馬上又放松了下來。
他清了清嗓子，說：“劉老師，我有一個朋友與一位姑娘相愛，談了好幾年了，兩人感情很好，但是我朋友的父母不同意，認為姑娘八字不好，與自己兒子八子不合。我想請您幫個忙?！?p> 劉半仙道：“怎么幫？”
袁五華湊近了低聲道：“這幾天內(nèi)會有人來找您給這兩個年輕人測算八字與婚姻運程。請您幫忙把他們兩個的八字往最好的方面講，還要講他們兩個婚姻八字和合，是一樁美滿姻緣?！?p> 劉半仙聽了，緩緩說道：“這位先生，這個忙我恐怕幫不了。這人一旦在娘肚里生根了，他的八字與姻緣就定下來了，是不能變動的了，除非遇到高人、貴人才有可能逆天改命。本人對命理略知一二，尚無逆天改命的本領(lǐng)。先生你另請高明吧！”
袁五華呵呵一笑道：“劉老師，我早就聽聞您的大名了，曉得您不但精通命理法術(shù)，還有一副菩薩心腸哩！我也不轉(zhuǎn)彎抹角，這樣劉老師，只要您幫了我這個忙，我給您四百塊錢感謝費！這次給兩百，事成后再給您兩百?！?p> 劉半仙聽了墨鏡一歪，連忙伸手把墨鏡扶正了，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忽然，劉半仙口中念念有詞起來，過了一會，從口袋里摸出一對卦來，往地上一丟，那對卦一只向上，一只向下。
劉半仙問道：“什么卦？”
袁五華道：“圣卦?！?p> 劉半仙道：“這就對了。這樣，先生，你將你朋友和那位姑娘的姓名和生辰年月告訴我?！?p> 袁五華拿出寫有唐青蓮與自己名字和生日的紙條出來，遞給劉半仙。見劉半仙全無反應(yīng)，一下醒悟過來，覺得自己舉動真是可笑，差點就噴笑出來，使勁壓住。之后，將兩人的姓名和出生年月念給劉半仙聽了。
劉半仙聽后伸出右手，五指飛快地掄了起來，口中又是念念有詞，過了一會，停了下來，說道：“先生，本來需要你朋友本人親自來才能測字算命問姻緣運程。看得出先生也是一位熱心人，一番好意幫朋友的忙，所以剛才我就向太上先師卜問了一卦，看看能不能幫您。出了圣卦，說明太上先師允許，我能夠幫您這個忙?，F(xiàn)在我給您那位朋友與姑娘測算了一下，這兩人八字都不錯，姻緣也合得。從這一點講，不是我?guī)湍愕拿α?！而是這兩人八字運程本來就不錯，本來就有夫妻命！”
“劉老師，你說的太好了。假如這些天有人來問起他們兩個，你就這樣講?！痹迦A聽了非常高興，站起來說道，從褲袋里掏出兩百元來，塞到劉半仙手中，“這是兩百塊錢，您先收下，事成以后，我再送兩百塊錢來?！?p> 劉半仙接下兩百元后也笑了，說：“先生，你肯定會聽到好消息！事成后你一定要來這里告訴我！”
袁五華笑道：“劉老師，您放心，我一定會－來－的！”
袁五華到了樂群樓酒店門口停車處，打開車門正要進去，任志堅從酒店里面出來，叫道：“五華，回去呀？”
袁五華見是任志堅，笑道：“對呀，任老板，有事嗎？”
任志堅走過來，說：“是這樣，這一段時間，我跑了我們樟樹灣和黃橋鎮(zhèn)的一些紙廠，想幫青青她娘討點錢治病。很多紙廠都拿了些，一般都是幾百塊錢，一千塊錢，湊了一些。五華，你們前進紙廠也拿點吧？”
袁五華聽了，吃驚地問道：“我們廠里沒拿？那天我跟我爺講了，他答應(yīng)了呀！”
任志堅笑了笑，說：“我去了兩次了，你爺答應(yīng)了，去找左東明，左東明每次說要過幾天，這一向賬上沒錢?！?p> 袁五華說：“這是真的，廠里這一向賬上確實沒錢。這樣，任老板，你要多少？我給你！”
任志堅笑道：“五華，這些紙廠大多拿的是五百塊到八百塊，最多的拿了一千塊錢?！?p> 袁五華聽了，彎腰從車里拿出一千元來遞給任志堅。任志堅接下數(shù)了數(shù)，在車引擎蓋上開了一張收據(jù)，遞給袁五華。
袁五華笑道：“不要開什么收據(jù)！你曉得了就行了。”
任志堅道：“你回去也好報賬呀！我也要匯總?！?p> 袁五華問道：“任老板，這次你打算募捐多少錢？”
任志堅呵呵一笑道：“呵呵……多多益善。前天青青說去簽協(xié)議還差兩萬，急得不得了，不曉得她現(xiàn)在湊得怎么樣了。”
袁五華聽了，說：“還差兩萬？我……”
剛說出“我”字便打住不說了。他知道唐青蓮無論如何也不會向自己借錢的。他笑了笑，改口說道：“我是說，任老板，要是沒有湊齊那兩萬塊錢，你可以來找我。”
任志堅笑了，說：“好的五華，我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