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博物館度過一個充實的上午，吃過午飯后，秦開提出去附近的西子湖逛逛。
因為是假期，這種著名景點人是很多的，景致大打折扣。不過，秦開來這里的目的本就不是為了看景，相反正是為了看人。
沿著河堤走了一段，中途韓汐喊累，兩人走進一個涼亭休息。
韓汐走到另一邊，裝作看湖景，背對秦開掏出小鏡子，把嘴上的口紅擦掉了，又掏出潤唇膏，仔細涂抹上去。
現(xiàn)在她也覺得自己原來的風格好看。
涂完對鏡子臭美了一會兒，轉身一看，秦開在涼亭外和一個穿古裝漢服的小姐姐聊起來了。
小姐姐穿著一件竹青色的衣裙，頭發(fā)編織也很有古韻，手里拿著一把團扇，像是從古代穿越來的大家閨秀。
周圍人聲嘈雜，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不過雙方有說有笑，看上去很愉快的樣子。
韓汐心里忽然有點失落，往靠椅上一坐，悶聲不響地低頭刷手機，卻只是機械的刷來刷去，什么內容都沒看進去。
感覺過了好久，秦開走了過來，在她身邊坐下。
韓汐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往旁邊挪了挪。
秦開說了句：“人真多啊。”
韓汐輕哼一聲：“不用管我，別耽誤你撩妹?！?p> 秦開愣了愣，說道：“你說剛才啊，我可不是撩妹，是在做調研?！?p> 韓汐目光從手機上挪開，看了他一眼：“調研什么？”
秦開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你覺得剛才那個妹子穿漢服好看嗎？”
韓汐回想了一下，點點頭：“好看，不過比起悅悅還差得遠。”
“……”
秦開腦海里浮現(xiàn)出表姐的漢服美圖，心頭像被風吹皺的湖水一陣蕩漾。
集中注意！
秦開把美圖從腦海中趕走，接著說道：“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近幾年越來越多的人出行選擇穿這種古風漢服了，男女都有，不過以女生居多。當然了，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這種，不是完全仿照古代風格，而是提取了古風元素，用現(xiàn)代工藝制作出來的符合現(xiàn)代人審美的一類服飾。”
韓汐點了點頭：“這個我知道啊，總之就是為了好看嘛，又不需要像博物館里那樣嚴格還原歷史。”
秦開就問她：“那你知道這類漢服為什么沒有普及開，只能在一個小眾圈子里流行嗎？”
韓汐心里隱隱有答案，一時卻不知道該怎么表述。
大多數人都不想穿得像個古人一樣吧？
秦開自問自答：“因為這些漢服的定位本就不是日常衣物，而是特殊場合或者特殊人群穿的，比如剛才和我聊天的那個妹子，她是專門來這里拍視頻的舞蹈UP主。想想看，如果你上班的時候穿漢服，會是什么場面？”
韓汐想了想，回答：“會很羞恥吧?！?p> 秦開追問：“為什么會羞恥？”
韓汐心想這算哪門子問題，要我從生理上闡述羞恥感產生的機制嗎？勞資不知道！
秦開又沒有等她回答，自問自答道：“還是剛才說的定位問題，就跟不能穿睡衣去上班一個道理。漢服好看是好看，但過于繁瑣，或者說過于隆重，不管是穿還是脫，都不方便。美觀但功能性不足，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穿上就顯得不合時宜，所以會羞恥?！?p> 韓汐心里給跪了，這么簡單的一個社會現(xiàn)象，至于考慮得這么徹底嗎？
秦開繼續(xù)說道：“不管怎么說，漢服這種款式的衣物早就不能適應當代快節(jié)奏的生活了，這是個無法改變的事實，除非讓全球文明退回到工業(yè)革命之前，或者還有個相對簡單的辦法，刪繁就簡，解決掉漢服繁瑣、隆重的特點，讓它適應現(xiàn)代快節(jié)奏的生活?！?p> 韓汐眼前一亮，好像明白他想說什么了：“你的意思是，在現(xiàn)代服裝中融入漢服元素？”
秦開糾正：“請注意你的說法，不是在現(xiàn)代服裝中融入漢服元素，而是在漢服中融入現(xiàn)代服裝的元素。在宣傳的時候尤其要注意?！?p> 韓汐愣了愣：“有什么區(qū)別？”
秦開一本正經：“逼格高?！?p> 韓汐：“……”
秦開說道：“專業(yè)點說就是個思路的問題。我們有五千多年的文化深度，什么東西消化不了？把現(xiàn)代服裝的優(yōu)點提煉出來，消化以后轉換成自己的東西，這就是我構想的設計思路，你覺得怎么樣？”
韓汐努力想象了一下：“感覺會很難的樣子?！?p> 秦開笑道：“畢竟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論，就像有的人能爬上珠穆朗瑪峰，而有的人游湖走幾步就喊累……”
韓汐舉起拳頭做出要打他的動作。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鼻亻_擺擺手，“理論上來說，只要合理利用視覺原理，一切效果都能做到。無非就是個提煉、簡化、糅合的過程，所謂設計的藝術，妙就妙在似與不似之間?！?p> 韓汐不明覺厲，多少還是覺得有點異想天開。
“輕漢服，你覺得這個概念怎么樣？配得上你作為‘精神領袖’的身份吧。”
“輕漢服……”
韓汐瞬間覺得還不錯，甚至很期待。主要是“精神領袖”這個詞讓她很受用。
秦開說道：“近幾年，隨著民族自信心的回升，國民對于傳統(tǒng)之美的呼聲也是越來越高了，借著這股東風，推廣華夏文化，或許可以引領一段新的潮流。在宣傳預熱的時候，也圍繞這個主題來做文章。”
韓汐沉吟片刻：“國風崛起？”
秦開覺得差點意思：“不是崛起，只是復興，要體現(xiàn)出一種風范?！?p> “王者歸來！”
“是風范，不是中二。”
“在座的各位都是渣渣！”
“也不是犯二……”
“那你說什么合適嘛！”
秦開想了想。
“就傳承吧?！?p> “傳承？總感覺不夠霸氣啊?！?p> “幾千年的文化傳承，還不夠你得瑟的？”
韓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好像有點體會到他的思路了。
秦開說道：“做設計之前的調研很重要，今天這里這么多漢服愛好者，我們正好借這個機會和他們交流交流。想讓漢服文化破圈，就得先熟悉這個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