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才十步,交分已三年?!敝袝崛笋T延魯一氣呵成,完成了一首小詩。
“好詩!”
“馮大人真不愧是花間派一派宗師。”
吹捧聲陣陣響起,馮紹峰與少卿陳覺看著常洛幾人,互相打了個眼神。
前些日子沒有做掉常洛,今天,他居然還敢來花間小筑,并且還帶來了一個女子,真當(dāng)這花間小筑是什么人都可以進來的嗎?
“現(xiàn)在給你面子會不會晚了?”周薇看向四周,向著李旦笑了笑問道。
“不晚,不晚,本公子臉皮厚著呢?!崩畹┡阈Φ?。
“女賊,你是第一次來,我?guī)湍阋娨幌拢@是兵部侍郎常洛,這是內(nèi)史舍人潘佑?!崩畹┮灰稽c去。
“小妹見過幾位大哥哥,有禮了?!敝苻弊髁藗€萬福,故意用聲音清甜,軟得出水的聲音喊道。
三人俱是一愣,這姑娘,喊哥哥也就是了,干嘛喊這么甜?
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不說,肝腎都要爆了,這不是存心整咱們?nèi)龁幔?p> “女賊,算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咱們還是正常說話的好?!崩畹┻@回是真怕了,女賊已經(jīng)夠嚇人了,軟妹子女賊,那誰能擋得???
“哼?!敝苻陛p哼一聲,轉(zhuǎn)頭四下里看去,恰好與一個長的臉削肉弱的目光對上了。
“姑娘,本官是禮部侍郎馮紹峰,請問姑娘芳名?”那個臉削肉弱的人對周薇擠了個笑臉問道。
“見過大人,喚我無心即可。”
皮笑肉不笑,你是要準(zhǔn)備出刀子了吧?周薇暗道。
“哦,原來是無心姑娘,無心姑娘是第一次來花間小筑吧?
但凡第一次來花間小筑的人,可都得作詩一首,不知姑娘準(zhǔn)備做何詩以讓眾人一賞?”
周薇看向李旦,不知道這花間小筑是不是真有這規(guī)矩。
李旦將手中扇子一開,在周薇身旁低聲道:“確實是有這個規(guī)矩,女賊,難道你不會做詩?
不會做的話,吶,看那里,喝三杯酒便可以不做了。
不過,你別亂來啊,這里丟人,可不是你一個,咱們這么多人,可丟不起,以后我們還要抬頭做人吶?!?p> “你怎么不早說?”周薇白了他一眼。
“女賊,你是我請來的嗎?”李旦瞪大眼睛,這就開始甩鍋了?
“無心姑娘,可準(zhǔn)備好了嗎?”馮紹峰冷笑著問道。
“做詩是吧,那就得罪了?!敝苻痹谛闹薪o原作者深深道了個歉。
常洛聽了這話,暗自搖頭,這是做詩,不是要干架啊。
馮紹峰聽了,笑得更開心,他伸出一只手:“無心姑娘,請!”
周薇深吸一口氣,提筆開始在紙上寫著:庭院深深深幾許。。
“啊。。。!這不是前宰相馮延已的鵲踏枝嗎?”
“女賊,你。。。你怎么能盜人家老子的詩??!”李旦看了,拍著腦門無比的絕望。
“無心姑娘,這是我爹早年一首小詞的句首?!瘪T紹峰冷笑道。
“這這這,成何體統(tǒng),大眾廣庭之下,直接盜用已故馮宰相的詞!”又有人說道。
“我來幫你補全一下吧?!瘪T紹峰一邊寫一邊哈哈大笑。
庭院深深深幾許,
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shù)。
玉勒雕鞍游冶處,
樓高不見章臺路。
。。。。。。。
“小姐,要不,咱們回家吧?!毕闳崧犞笥夷且宦暵暣笮?,直覺又要被群嘲了。
“你們一個個這么看我作甚?我輸了嗎?他不過是把他老爹的詩抄了一遍而已,得意什么呀?”
周薇是又氣又惱,沒想到下筆如有神,直接寫了人家老爹的詩,還能再背些嗎?
“把筆給我吧,只會抄自己老爹的算什么本事!”
周薇一把奪過了馮紹峰手中的筆,用筆在紙上一陣圈圈叉叉,除了她寫的那一句庭院深深深幾許,其余的全讓她給劃了。
“你,你居然說我只會抄我爹的,豈有此理,那你就不是抄了?”馮紹峰氣極。
“哼!這詩是想情人了吧?還下雨了,矯情的淚眼婆娑,請問落花流水知不知道。
整天就想著別人家的老婆,這是宰相該干的事嗎?””周薇指著馮紹峰問道。
“你,你,我爹豈能被你說的如此這般?”馮紹峰簡直肺都要氣炸了。
“本姑娘說錯了嗎?居然敢給本姑娘補刀,我的詩,豈是你能懂的?!?p> 周薇說完,提筆又寫:
庭院深深深幾許?。。。。。。。。。
感月吟風(fēng)多少事,如今老去無成。誰憐憔悴更凋零。試燈無意思,踏雪沒心情。
如果這首李清照的詞出現(xiàn)在盛唐,大家可能會覺得李清照矯情。
可是,李清照恰處于南北宋之交。
她從少女時代的清純,中年時代的憂郁,一化而為老年時期的沉隱悲愴,經(jīng)歷了太多太多。
這首詞不單是她個人的悲嘆,還道出了成千上萬想望恢復(fù)中原的有識之士的心情。
如今,這首臨江仙被周薇寫在此處,已經(jīng)無聲勝有聲了。
周遭一片寂靜,沒有人再敢出聲講個半句。
因為,此時的南唐,才西征漢國失敗,東又折于江浙吳國,與大宋的戰(zhàn)爭也是接連慘敗,只得屈辱的向宋稱臣以求自保。
如今的南唐,茍安江南半璧,再也沒有幾個人敢奢望北上伐宋,統(tǒng)一中原了。
“女,女賊,你貴庚?”李旦看了看這首詞,又看了看周薇,這姑娘才十六不到,哪里來的憂傷與悲愴?
“你。。我可以戳死你嗎?”周薇美目一挑,笑得很燦爛,不過,就是有些許兇光露了出來。
“姑娘,你芳齡幾何?”李旦頭上隱約長出了一個包。
“沒意思,無心情,不想跟頭上有包的人說話。香柔,花枝,我們走?!?p> “常兄,我不就是問了下她的年齡嗎?有錯嗎?我又招誰惹誰了,你說?”李旦拉著常洛的手問道。
“兄弟,你腦袋上真的有包!現(xiàn)在是問人家年齡的時候嗎?”常洛看著那道美麗的身影遠去,搖了搖頭。
“那我問啥?”
“你不用問啥,我也走了,沒意思,無心情?!?p> “啊,怎么都這樣走了?哎,真沒意思,無心情,我也走了?!?p> “好一句沒意思,無心情,直直將我花間派打碎了一地,這下好了,人全走了?!?p> 兵部尚書韓熙載看著漸漸散去的眾人,說完,搖搖頭也走了。
馮紹峰則呆立當(dāng)場,周薇這首詩,不僅打了他的臉,連他老爺子的臉都打了。
如果馮延已能從棺材板中爬出來,估計會削死這不孝子吧。